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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58 作者: 雲舒蘭
她從那個冰冷的劉府出來,滿懷希望地奔向他,他卻像做生意一樣,在她面前分析利弊,要她像個靜默的小丑,灰溜溜走進白府,為的只是幫他維護好各方利益。
哪怕他對她還有一絲愛意,怎麼會如此委屈她?
是,她已然殘花敗柳,甚至無法生育;是,是她當初沒勇氣堅持,放棄了他們的感情,難道她遭受的懲罰還不夠嗎?如果不是為了他,她怎麼會過得如此落魄?
心中另一個聲音在勸她:楚柔,是你先辜負他,他願意拉你一把,給你後半生安穩的人生,你應該感激。
可是她控制不了瘋長的嫉妒和不平衡,一陣陣無法遏制的震顫從心臟傳遍四肢,仿佛要戳破皮膚,化成刺人的利劍。
然而她臉上還是微笑著,如同在劉府面對劉天翼時一樣。
「子瞻,你說的我都能理解。你有多難,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還願意收留我在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怎麼還敢奢望儀式?」
她善解人意的笑容讓白蘭蘭深深感動,更覺愧疚,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
楚家雖只是小富,但她好歹是嬌生慣養的閨秀。劉天翼雖待她不好,這門親事卻也是風光無限,羨煞旁人。如今要她近乎名不正、言不順,如同無臉見人般嫁進白府,對她而言是多大的羞辱?
他做好了被拒絕、被責罵的準備,沒想到她一肩扛下,半點委屈也不曾有,這怎能不叫他心中疼惜?
夜晚回府,白蘭蘭剛跨進書房,就發現自己鋪在地上的床褥不見了。
「怎麼,你打算就這樣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了?」蘇小棕站在門外,笑嘻嘻地望著他。
每次看到她笑,白蘭蘭心中就有豁然開朗的感覺,緊繃的臉頰放鬆下來,「你不生氣了嗎?」
「氣,怎麼不氣?所以不能放過你,要你守在我跟前,端茶倒水、捏腿捶背,好好伺候我。」蘇小棕走到白蘭蘭面前,仰臉看著他笑。
白蘭蘭心中柔軟,在她額頭揉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以後你要做什麼事,要解釋給我聽。我雖然笨,可也是講理的人啊。那個楚柔姑娘那麼慘,你們以前又好過,你不可能不管。可是我偉大的夫君,下次你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天下那麼多被逼著填房的姑娘,你要一個一個全都娶回來嗎?」嘟囔著,蘇小棕在他月匈口捶一拳。
這一拳力道正好,白蘭蘭微笑道:「業務終於熟練了。」
「楚柔姑娘要在白府待多久?」蘇小棕伏在他月匈膛笑了笑,想起什麼,忽然問道。
白蘭蘭一驚,心中亂成一團麻,不知該如何回答。
原來她以為他娶楚柔,不過是緩兵之計。他要如何讓她接受楚柔是真真正正成為白家人這個事實呢?
幾日後的清晨,楚柔帶著柳月搬進白府。
在正廳敬茶時,楚柔和蘇小棕算是正式見了面。
楚柔端起茶高過頭頂,恭敬地遞給蘇小棕,叫一聲「姐姐」。
蘇小棕接過茶杯,笑道:「夫君說你比我年長一歲,還是我叫你姐姐吧。」
「咳咳。」白敬先咳一嗓子,沉聲道,「先後有序,白府有白府的規矩。」
這個傻孩子,哪有成親半年夫君就納妾,還興高采烈待情敵如姐妹的?想想自己當初娶二房三房過門時,先進門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恨不得把家都掀了。平日裡勾心鬥角,尋釁滋事,鬧得家無寧日。只有阿清,她是那麼淡然,那麼善解人意。
不過,那也是因了她不愛他的緣故吧。
他看蘇小棕這一眼,楚柔記在心上。
儘管這白家老爺臉色黑沉,難以親近,那一眼,卻飽含著慈父般的溫暖。儘管一閃而逝,她就已經明白,她在這白府中的地位,比這蘇小棕差得太遠太遠。
白蘭蘭扶她起來,她下意識抓住他的手,緊緊地,不願鬆開。
如今,只有這個男人是她唯一能夠爭取的依靠。
他如此對她,他的白府如此冷待她,就別怪她自己替自己搶回原本就該屬於她的東西!
即便是坐下來,楚柔也不鬆開他的手,白蘭蘭覺得有些尷尬,瞄了蘇小棕一眼,只見她依然傻傻地笑著,眼底皆是溫暖。
他心中翻騰,用力掙開楚柔的手。
楚柔愣一下,他沖她笑笑作掩飾,一面在心裡罵道:白子瞻,你不是個東西。
☆、蘇小棕大鬧洞房
入夜,看蘇小棕悠然自得地在房間裡吃蜜餞,小香忍不住埋怨道:「大少奶奶,大少爺都要躺到別人床上去了,你還有閒心吃東西。」
蘇小棕搖搖頭,自信滿滿道:「不會的,其實……」想想又把到嘴邊的話吞下去,「我沒法跟你說,反正以後你就知道了。」
「什麼不會?大少爺從米鋪回來就直接到小姨奶奶那房去了。」
蘇小棕愣一下,沒聽明白似地看著她。
「我聽那邊的丫鬟柳月說,要留下來過夜,洞房花燭之夜。」小香刻意強調洞房花燭幾個字。
「什麼?」蘇小棕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立刻就想衝過去一探究竟。
小香一把拉住她,道:「哎喲喂我的大少奶奶,人家正正經經洞房花燭,你憑什麼去鬧?早幹什麼去了,大少爺納妾,你不是也同意了?」
「那是因為……」白蘭蘭囑咐過這件事不便明說,蘇小棕話說了一半又停下,掙開她的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一邊自言自語道,「洞房花燭嘛,總要做做樣子,等府里的人歇息地差不多了,他就會回來。」
靈光一閃,她問小香:「楚柔房間的燈還亮著嗎?」
「方才經過的時候,我看到還亮著呢。」
「那就好。我就說,一定沒事的。」蘇小棕舒口氣,摸摸心口安慰自己。
然而她再也心情吃蜜餞了,坐也坐不住,不時探頭眼巴巴地望著門口。小香在一旁收拾,每每和她視線相撞,蘇小棕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夜漸深,困意襲來,蘇小棕支著腦袋打盹,又不斷驚醒,然後第一時間看向門口,又嘆息著收回視線。
「大少奶奶,該歇息了。」小香提醒她。
「啊?這就歇息了?天還早著呢。」
小香一副無奈的樣子,「這都半夜了,哪裡還早啊?」
「再等等,再等等。」
小香搖搖頭,出門去給她取驅蚊糙,經過楚柔的房間,發現已經熄燈了。
「大少奶奶,那邊已經熄燈了,你就死了心吧。」
蘇小棕心一沉,拔腿就往外跑。
小香趕緊放下手中的驅蚊糙追上去。
黑暗中,楚柔和白蘭蘭對面而坐,彼此看不見臉,都覺得輕鬆一些。
「你一直拖延時間,不願就寢,是在擔心她嗎?」楚柔幽幽地問。
白蘭蘭沒有說話。黑暗中的沉默更加令她難受,仿佛能直接感受到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