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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58 作者: 雲舒蘭
    她忽然想到蘇小棕曾經說過,蘇遠棕怕水。

    來不及多想,白勁風縱身躍入水中,扎個猛子朝蘇遠棕游去。

    「娘!」「娘!」「娘!」

    誰?是誰在喊娘?蘇遠棕感覺不到自己在水中,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傳來稚嫩的童聲,撕心裂肺地喊著娘。

    迷糊的眼睛似乎看到前方有人離他越來越近,在水中飄散開的白色衣裙,如同一朵飄逸的花朵。有人托住他的腰,緊接著,嘴唇碰上一團溫熱。身體開始往上輕飄,驀地,眼前一片光亮,風聲流水聲,鳥鳴蟲鳴,樹葉沙沙聲,整個世界的嘈雜再次清晰。

    蘇遠棕這才看清身邊人的臉。那個在無邊的莫名恐懼中把他救下的人,是白勁風。

    而此刻在白府,蘇小棕已然能夠下床走動。白蘭蘭為她端來藥和梅子,扶她坐到桌邊服藥。

    屁股剛沾凳子,蘇小棕便大叫一聲站直了。見狀,白蘭蘭先坐下,岔開雙腿,大腿與地面平行,然後攬過蘇小棕,將她橫放在兩腿之上,讓她的屁股恰好騰空落在兩腿之間。

    「這樣不疼了吧?」他柔聲問道。

    蘇小棕笑著連連點頭,端起藥來一口喝光。藥很苦,她蹙眉眯眼皺鼻,白蘭蘭立刻取一顆梅子遞到她口中,見她咀嚼幾下,眉頭舒展,露出笑意,也跟著她一起笑。

    這些日子,他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好好照顧她,讓她好起來。心無雜念,日子變得簡單起來,這簡單就如同渴了有水喝,餓了有飯吃,天晴了出太陽,天陰了要下雨一樣自然而美好。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他還不能看清自己的心,是喜歡了蘇小棕,還是僅僅因為愧疚?如果不喜歡又不想傷害,他就應該遵從爹的意思。如果喜歡了……

    不,不會的,他心裡一直住著的人是楚柔啊。

    小香到房裡來收拾,在門口見二人親密的模樣,偷偷掩嘴而笑,悄悄離去。

    蘇小棕幫紅珠求情贖身的事在下人之間引起了強烈反響。雖然因為她的多事,自己在下人院子裡搶活干,害得他們被管家責罰,但是紅珠的事還是讓他們深受感動。其中一個下人猶豫著提到,蘇小棕罰跪的那天後半夜,正輪到他巡夜,他瞧見二姨太鬼鬼祟祟出了房間。

    「二姨太?不會吧,她和大少奶奶沒仇沒怨的。」小香搖搖頭。

    「沒仇是沒仇,不過二姨太成天神叨叨的,說不定是夢遊了呢?」

    「我聽說夢遊的人做過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

    「二姨太有沒有夢遊的習慣,問問紅珠不就知道了?」

    忽然有人咳嗽,眾人回頭一看,竟是老爺駕到,趕緊噤聲。

    白敬先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掃了一遍,不怒而威,所有人都有些心驚膽戰。

    「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以後,不許再有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則家法處置!」

    回到蘇小棕房內,見白蘭蘭不在,小香還是忍不住把方才的事告訴了蘇小棕。

    蘇小棕吃了一驚,回想起進到白府至今二姨太對自己的態度,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討厭實在令她想不通。她決定去問一問二姨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有家丁來報:「大少奶奶,老爺吩咐,明天早上各房在正廳集中,他有事要宣布。老爺還說,讓您在房中靜候,老爺請了縣上最負盛名的師傅為您處理疤痕。」

    「啊?」蘇小棕一聽,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屁股。

    家丁笑道:「大少奶奶放心,是個女的。」

    ☆、白蘭蘭吃醋

    翌日一大早,各房按照白敬先的意思在正廳集中。蘇小棕看著二姨太,她依舊像往常一樣,垂首閉目,默默捻著手中的念珠,看上去端莊慈祥。這樣一個吃齋念佛的人,怎麼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怨氣?

    「上次祠堂的事,經過查證,實屬一場誤會。小粽,你受苦了,爹向你道歉。」白敬先朝蘇小棕看過來,第一次和顏悅色。

    蘇小棕連忙起身道:「兒媳不敢。只是,不知這是一場怎樣的誤會?」

    白敬先頓時收起和藹的臉色,沉聲道:「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提醒大家,家和萬事興,白府的安定是米鋪興旺的根本。如今市場競爭愈演愈烈,我們白家正處在最緊要的關頭。我希望你們每個人有才能的,為米鋪、為白府出謀劃策;沒有才能的,安分守己吃自己的飯,花自己的錢,管好自己的事。否則----」

    他沒有再說下去,也沒有刻意看向誰,二姨太卻是心頭猛地一跳,身子也顫動了一下。

    「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沒那個工夫調查誰對誰錯,不管是誰,只要牽扯在內的,該休的休,該打的打,絕不姑息!」說著,白敬先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全場人為之一驚,都屏住呼吸,不敢言語。

    只有白蘭蘭另懷心事,下意識看一眼蘇小棕,又慢慢失了神。

    爹還了蘇小棕清白,他就沒有休妻的必要。第一時間,他的心感受到一絲釋然和淡淡的欣喜,然而他很快又陷入複雜難解的情緒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為之高興,他打算不如就這樣高興下去,和蘇小棕重新開始,反正以蘇小棕的單純,之前發生的種種,她絕不會想到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可是他答應過楚柔,這輩子他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離開正廳回房間的路上,蘇小棕就像只快樂的鳥兒一樣,滿臉笑意地哼著歌。

    「你怎麼這麼開心?」白蘭蘭納悶地問道。

    「因為爹還了我清白啊。」

    「可是爹包庇了那個誣陷你的人,你被打了五十大板,而那個人只不過聽聽這些刺不痛皮毛的場面話,難道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蘇小棕笑眯眯地看著他,用手指戳戳他的腦門,道:「夫君,你是不是忙生意忙得腦子都不夠用了?爹是想借這件事情警示大家,如果因為我,白府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明爭暗鬥的小把戲,那說明是我做了件大好事,人人都會感謝我。還有啊,難道你沒聽過惡語傷人六月寒嗎?雖然爹說的不是惡語,但這句諺語告訴我們,有時候語言的力量比行動更加有效,再說了,我沒有不依不饒地追究下去,那個人肯定因此心存愧疚,不再傷害我。最重要的一點,爹知道他錯怪了我,以後對我就不會那麼冷淡,說不定是我因禍得福呢?你看,這簡直是一箭三雕的大好事啊,怎麼會不公平?」

    蘇小棕向來說起道理就一大串一大串地來,白蘭蘭通常覺得頭疼,這一次卻一字一句全都聽在耳朵里,記在心上。他看著她始終清澈坦蕩的眼眸,仿佛能直接看到她心中那片他早已失去的淨土。

    「怎麼?夫君,你居然不開心?難道你真的想休了我!」看白蘭蘭一直神遊天外、心有所思的樣子,此刻又望著她失神,蘇小棕氣惱地在他胸口戳幾下。

    白蘭蘭不怒反笑,柔聲道:「怎麼會呢?」

    「我聽小香說,今天街上有雜耍班搭台表演,我們去看看吧。在床上躺了這麼久,我都快發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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