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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58 作者: 雲舒蘭
    白勁風聽著,忍不住輕笑。這個小粽子話可真多。自從來到這蘇家老宅,不過幾個時辰,她就已經說了好幾籮筐的道理。

    「誰要你們死了?」白蘭蘭腦中一根神經突突地疼。他只是不想吃粽子而已,怎麼就讓她扯出這麼一長串不著邊際的歪理來了?

    「沒有白米飯,給你到隔壁阿婆家端了粥來,要吃自己下床到桌上拿。既然大小姐能給你看病,大夫也不用請了。」蘇小棕牽起白勁風的手,「大小姐,我們走。」

    「小粽子,我覺得你應該叫小麻雀。」

    「小麻雀?為什麼?」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白勁風用兩隻手模仿小鳥的嘴一張一合,笑著吐出一串嘰嘰喳喳。

    蘇小棕被逗得有些不好意思,垂頭摸了摸脖子,抬頭看見不遠處一個身影,叫道:「哥。」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白勁風看到一個男子的側影,一襲青色單長袍,身形頎長俊逸,右手抱著一本書,風動衣袂,飄逸出塵。聽見蘇小棕叫喚,男子轉過身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引人注目。

    白勁風心中掠過一絲悸動,忽然心頭一冷----男子右臉頰竟有一條一寸來長的傷疤。

    想她白勁風,豪門白家掌上明珠,西洋留學歸國的女醫生,琴棋書畫樣樣拿手,怎能為一個臉上有疤的窮小子動心?不成,一絲一毫都不成。她的夫婿,自然要和她一樣完美。

    早就聽說白家大小姐才貌出眾,萬里挑一,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見到白勁風本人,蘇遠棕還是有點屏住呼吸的感覺。

    「今天有事耽擱了,我正打算明日一早正式拜見大少爺和大小姐,還請大小姐不要怪罪。」

    「哥,大小姐看過你的字畫了,她說想跟你交流學習呢。」蘇小棕熱切地拉近兩人的距離。

    「承蒙大小姐不嫌棄。」蘇遠棕笑道。一旁的蘇小棕暗暗高興。哥哥今天表現不錯,只要不說那些欠揍的話,風雅意蘊四個字他還是擔得起的。

    白勁風清清嗓子:「咳咳……擅長筆墨丹青自然是好的,不過,如今的世道,新事物、新知識層出不窮,眼界還是要開闊,不能做書呆子,與社會脫節。」

    大小姐在說什麼?她之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啊。蘇小棕有些納悶地看著白勁風。

    「師夷長技以自強,這個道理在下懂得。但泱泱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精髓之處多不勝數,就是鑽研一輩子,又能參透幾分?不能走而先飛,恐怕會跌得很重。」

    見白勁風克制自己不看向他臉上的疤,卻又忍不住頻頻瞄一眼,眼中不時露出惋惜、輕視的神色,蘇遠棕心中頓時將她看低了幾分。沒想到,這人中之鳳的白大小姐,竟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女子。這樣想著,嘴上和她槓起來。

    「守舊。」

    「冒進。」

    眼看氣氛不對,蘇小棕連忙打圓場:「哥,你知道嗎?大小姐她還是個大夫,很厲害吧?」

    「醫生。」白勁風認真糾正她的稱呼。

    蘇遠棕哂笑,故意對蘇小棕說:「小粽子,明天你做道菜,馬鈴薯炒土豆。」

    「哦。噯,不對,馬鈴薯和土豆不是一個東西嗎?」

    「當然不一樣。西洋的馬鈴薯和中國的土豆怎麼能是一樣的東西呢?」說著,蘇遠棕看了白勁風一眼。

    「你說誰是馬鈴薯?」白勁風不悅地蹙眉。

    「我沒說誰啊,馬鈴薯是一件東西,難道大小姐覺得自己是個東西?」

    「你敢說我不是東西!」白勁風何曾受過這等氣,揚手就打了他一耳光。

    「謝大小姐恩賜。」

    見蘇遠棕居然笑嘻嘻地向她作揖,白勁風有氣沒處撒,哼一聲,氣呼呼地離開了。

    「哥,你怎麼這麼跟大小姐說話?」蘇小棕急得朝蘇遠棕輕打了一拳。

    「怎麼說話?這都打不還手了,難道還不夠尊敬她這個大小姐嗎?我這還餓著呢。」蘇遠棕揉揉臉頰,朝廚房走去。

    翌日,白家兄妹一個出門勘察田地,一個在村頭支起了義診棚子。蘇遠棕去學堂上課,兩頭送水送飯的差事自然落在蘇小棕身上。幾趟下來,累得汗流浹背。

    「我這邊自己可以應付,你去白蘭蘭那邊吧。」白勁風遞給她一塊紗布擦汗。

    「謝謝大小姐。」蘇小棕嘴裡應著,心裡卻在哀嚎。她多希望說這句話的是白蘭蘭啊!

    白蘭蘭正在聽土質專家現場抓土的分析,忽然神色有異。為他撐著傘的蘇小棕注意到他臉頰偏下顎處有些微的抽動,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頭。

    「白少,你是不是蟲牙疼了?」她悄悄湊近他問道。

    「多事。」白蘭蘭蹙眉,簡短回答。

    「我知道怎麼治牙疼。」身側忽然傳來細聲細氣的童聲,二人詫異地扭頭,見一個小童不知何時站在蘇小棕腿邊,仰臉看著他們。

    「小虎,你說怎麼治?」蘇小棕笑眯眯地問。

    小虎忽然捂嘴一直笑,笑得蘇小棕和白蘭蘭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小虎忽然用力推一把蘇小棕,蘇小棕毫無防備地撲向白蘭蘭,白蘭蘭下意識用手去接她,手抓到她的時候,她的嘴巴也撞上他的唇了。

    整個世界靜止了幾秒鐘,蘇小棕觸電般彈開,侷促地手腳都沒地方擺,慌裡慌張地左右挪著碎步。

    「莫名其妙。」白蘭蘭很快恢復鎮靜,有些不解而且嫌棄地抹了抹嘴巴。

    「小虎!你在做什麼?」蘇小棕臉頰燙得嚇人,又羞又惱,一把抓住小虎的肩膀。

    「每次我爹說他牙疼,娘親就是這麼治的呀。」小虎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娘沒告訴你,這個辦法只能爹和娘才能用嗎?」蘇小棕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那你們就做爹和娘好了啊。」小虎的眼睛充滿童真。

    蘇小棕語塞,看一眼白蘭蘭,他早就和土質專家走到另一處去了。

    「那個……白少,剛才……對不……」蘇小棕走過去扭扭捏捏地道歉,腦子裡又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白蘭蘭皺眉看著她,冷冷道:「你在回味什麼?走,回去了。」

    回味?她哪裡在回味?畢竟是人生第一次,怎麼可能當沒發生過?真是個性情涼薄的人!蘇小棕在他背後朝他揮揮拳頭。

    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一對母子。小孩子一手托著右腮,哭哭啼啼。

    「龍仔乖,晚上睡一覺,明天就不疼了。」

    「可是小胖說拔了牙齒,臉會歪,像怪物一樣。」

    「他是騙人的……」

    直到這對母子走遠,白蘭蘭還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蘇小棕狐疑地打量他一番,心裡明白了什麼,偷偷發笑,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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