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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蕭岑點頭:「對……難道被我猜著了?」
蕭槿心道衛啟渢要是真的有那嗜好,那也是深愛著能在顏值上與他一戰的四弟,相愛相殺,虐戀情深。
不過這件事她似乎應該跟衛啟濯說一聲。
又次日,衛啟泓見始終沒有人來理會他,也不曉得外面狀況如何,心裡越發慌亂。
他如今已經冷靜了許多,沒有再大喊大叫。靠在牆根思慮片時,他對一旁的兩個小廝道:「去跟祖母說,我想見見震哥兒。若是祖母不允,就將這個交給祖母。」
他掏出了一個潞綢葫蘆紋茄袋。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個茄袋裡面裝的是他的胎髮。
他那日將父親叫出來確實是謀劃好的。他提前預備了好幾套話, 目的就是為了喚起父親對他的舐犢之情。
當年他剪了胎髮之後, 他父親便將之仔細保存了起來,待他長大一些,就交由他自己保管。
他在絞盡腦汁做籌劃時,忽然想起了這一袋子胎髮。還有什麼能比孩兒的胎髮更能喚起父親的舐犢之心呢?一旦激起父親對往事的追憶,一旦令父親的心腸軟下來,後頭的事就會好辦一些了。
只是他那日忘記將這個茄袋拿出來了。
他動之以情動到一半時, 父親忽然起身要走的舉動讓他有些不豫,於是接下來的走向便有些不受控制。父親堅決不肯答應立遺囑的態度令他產生了強烈的不安心緒, 他火氣上來, 跟父親爭執了起來,後面便也沒有機會拿出這個茄袋。
如今他冷靜了兩天,對於自己之前的舉動感到後悔非常, 也終於想起了這個幾乎被他遺忘的茄袋。
眼下父親應該還在床上養病,縱然不在養病,大約也在氣頭上,大約將這個茄袋拿給祖母看要好一些。
而且,他身上有多處傷痕, 一隻手臂疼痛不能動,不知是挫傷還是脫臼了,急需醫治,否則他真擔心自己的手就此廢掉。
一旁的兩個小廝看了他手裡那個茄袋一眼, 又冷著臉轉回頭。
他們只是負責看押衛啟泓, 讓他不要亂跑不要自裁而已, 等時候到了便有人來跟他們換班,旁的閒事並不想管。
衛啟泓等了半晌見兩人皆不肯接他的東西,一股火氣再度冒上來,他從前何曾受過這等冷待。
然而很快,他又意識到,他如今需要克制,克制自己的脾氣。
衛啟泓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通融一下,祖母說讓你們看著我,可也沒說不準遞東西給她,是不是?」
兩個小廝遲疑一下,對望一眼。
衛啟泓的事如今尚未一錘定音,似乎確實不能做得太絕,萬一太夫人忽然又心疼起孫兒來,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說不得會被衛啟泓反過來報復----雖然他們至今也不清楚衛啟泓究竟犯了什麼事。
兩個小廝小聲合計一番,最終接了衛啟泓的東西,其中一個留下來繼續看守,另一個跑去給衛老太太送。
衛啟濯今日依約來拜謁劉用章。
他前兩日遞上拜帖時,還忖著劉用章不一定就有工夫見他,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忙得很,沒想到劉用章當場就應了下來。
今日,他與劉用章揖讓著入座後,劉用章還半真半假打趣他,說他而今風頭越來越盛,他縱是再忙,也要抽出工夫來見他一見。
語氣雖是帶著玩笑的,但衛啟濯忽然意識到,或許如今的他與初入官場的他相比,真的已經大有不同。初入官場時,他能明顯感受到周遭的人對他的友好與尊敬大多來自於他的出身,但如今眾人的態度卻是與他的官位和勢頭掛鉤的。
劉用章無論在官位上還是在資歷上都遠勝他,但眼下已經越發看重他,這幾年甚至有些將他當忘年交的意思,而不再是老師與學生、長輩與晚輩。
他知道他要走的路還遠沒有到頭,他還會繼續往上攀升。只是他所需面對的事也越來越多。
劉用章命人上了好些茶果點心,便屏退左右,轉向衛啟濯:「啟濯可知曉近來京畿百姓鬧得厲害的圈地一事?」
「略有耳聞,先生預備如何處置?」
劉用章沉吟少頃,道:「我打河套回來那次,陛下賜下許多田產來,我當時其實是想拒收的,因為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聽說了勛貴圈地的事,我想藉此將此事告與陛下知道。但我當時多方忖量之下,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張這個口。」
衛啟濯微微頷首:「先生顧慮得很是,可以另尋時機再說。」
這事會觸動某些勛貴的利益,只適合在私底下說,當時朝會上文武百官俱在,劉用章若是直接道出,會十分尷尬,更會為自己招恨。何況,揭發這種事需要確鑿的證據,還要告對人,譬如若是劉用章張口就跟皇帝告狀說皇后娘家永嘉侯孫家如何如何非法圈地占田,可能非但不能討到好,還會落得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
原因無他,只因皇帝與皇后鶼鰈情深,孫家勢頭正盛,這種圈地一類的事在皇帝看來不是大過。
「你可知道我在顧慮什麼?」
衛啟濯將自己所想大致說了一說,道:「妄自忖度,若有不對,還請先生指正。」
劉用章嘆笑一聲,他還什麼都沒說,衛啟濯就已經猜到了他的顧慮。這樣的人太聰明也太敏銳,再在官場磨礪幾年,怕是很難有敵手。
劉用章閒談間笑問衛啟濯來尋他可是有何事,衛啟濯擱下手裡的茶杯,思慮一回,道:「我來與先生說兩件事。」
「其一,我查到袁家人大肆圈占田地山塘,又在附近州縣仗勢壓價打量購進宅邸店房,那些失地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其二,袁家人暗中與都轉運鹽使司和鹽課提舉司暗中勾結,私賣鹽引,擾亂鹽場秩序。這幾年借著這些勾當,袁家那頭很是發了一筆財。」
劉用章神色一滯,壓低聲音道:「確切麼?」
衛啟濯點頭,又道:「因著那兩司歸戶部管,我也是去了戶部之後才漸漸察覺出私賣鹽引之事的,我近來都在搜集證據。至於壓價搶地之事,袁泰還算是謹慎,田產地產都不歸在自家人名下。但當地豪強士紳都知曉其中的門道,俱是依附袁家,為虎作倀。」
劉用章嘖嘖不已:「搶地倒還好說,可那私賣鹽引可是大罪。」
「我懷疑,那不是袁泰的意思,袁泰可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衛啟濯道,「袁泰如今年紀漸大,雖然也想趁著在任多撈一些,但應當不會碰鹽引。他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在鹽引上面動手,一旦被人抓住把柄會是怎樣的後果。我懷疑這件事應當是他的兒孫瞞著他辦的,只是借了他的名頭而已。」
劉用章蹙眉:「可縱然將這兩件事全揭發到陛下跟前,也不能一下子扳倒袁泰。他必定百般狡辯,我可是見識過他開脫的手段的。」
「確實如此,袁泰是個老狐狸,否則也不會在宰輔的位置上待了十幾年。並且宰輔統領百司,治罪宰輔無異於官場大清洗,是要三思的。不過袁家的這些把柄,關鍵時候可以拿來用一用,」衛啟濯望向對面的劉用章,「我有個計劃,需要先生的幫助。」
蕭嶸最近過得有些糾結。他這些年屢試不第,考試考得生不如死。當年那次鄉試實在走運,文曲星下凡的衛啟濯的號房就在他隔壁,然而衛啟濯居然耍他一道,不肯幫忙,害得他那次鄉試沒過。之後接連兩次鄉試,他也都名落孫山。
蕭嶸很惆悵。
但是更令他惆悵的是,他爹總是逼著他接著考,今次不過就等三年之後再考,如此循環往復。蕭嶸憂愁地想,或許他的餘生就要在考試和備考之中度過了。
他也有些活絡心思,也能看出他爹這般按著他的頭逼著他投身舉業的原因何在----無非就是想要在幾個房頭裡爭一口氣,畢竟大房二房各有憑藉,三房更不必說,獨獨他們四房,兒女雖多,但一個蕭枎鬧出那樣的醜事,兩個兒子又不頂用,只有一個蕭崇能拉出來撐門面了。
自從蕭岑躋身兩榜進士之後,他爹更是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鎮日裡但凡看見他跟蕭崢手裡沒拿著書便橫眉冷對,恨不能將他們兄弟兩個埋在書堆裡面才好。
蕭嶸有些後悔當年沒有從衛莊那裡買來科考秘籍,那個小氣鬼當年開的價錢似乎也不算高,才一百兩。不過那小氣鬼太狂了,說什麼若是日後考上狀元,至少開價一萬兩。可是他前陣子聽說,衛莊不知為何竟然在多年前就歸西了。
他覺得僅憑他自己的腦子可能是過不了鄉試的,於是腦筋便動到了別處。他錯過了當年衛莊的秘籍,但還有個衛啟濯,衛家跟蕭家可是親家,衛啟濯對蕭槿那麼好,怎麼著也要給他這個娘家堂兄一點面子的,考場上可以不幫忙舞弊,但指點功課總不是什麼犯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