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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衛啟泓張了張嘴, 忽然甩開郭雲珠,上前盡力緩聲道:「祖母, 那若是孫兒將那道官叫來, 您問清楚了, 可否幫孫兒做主?雖然震哥兒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您的曾孫, 不論嫡庶, 總要有個長幼之分吧。再者說, 震哥兒即刻要開蒙了, 怎麼著也要延請個學問好的先生好好教一教, 再不幾年就要往家塾里去了……」
衛老太太不待他說罷,便擺擺手,冷著臉道:「不消說,你先將人給我帶來。」
衛啟泓還欲再說什麼,但瞧著祖母不善的面色,到底是閉了嘴,朝著祖母一禮,回身出去交代小廝去將人帶來。
郭雲珠見衛老太太陰沉的目光轉到了她身上,心裡叫苦不迭,但面上卻也只能笑著:「祖母消消氣,夫君興許只是一時被人蒙蔽了,將人帶來仔細問問便是。」
衛啟泓打觀里回來就一直催著她跟他一起來這裡,她知道來了就是一場爭執,並且說不得讓蕭槿也順便惱了她,但衛啟泓執意如此,她也不敢違拗他。衛啟泓是個十分偏執的人,急眼的時候十分駭人,她不想惹怒了他,兼且想著說不得到時候還能幫忙勸著點,這便跟著一道來了。
誰想到衛老太太竟也來了,別讓老太太認為她是跟著來胡鬧的才是。
郭雲珠這般想著,正要跟衛老太太撇清一下,就見衛老太太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郭雲珠訕訕一笑,行禮退出。
蕭槿扶著衛老太太坐下,吩咐丫鬟去給衛老太太添茶時,老太太搖頭道:「不必折騰了,我就坐一會兒。我適才坐著百無聊賴,又鎮日待在屋內悶得慌,便乘了轎子,來看看霽哥兒。」
「哥兒剛睡下了,要不我……」
衛老太太淡笑道:「罷了,讓他睡吧,不要打攪他。」說話間示意蕭槿也坐下,「今日這樁事你也不必太介意,我自會去教訓那個業畜。」
蕭槿見衛老太太這般稱呼衛啟泓時面色竟然頗為平靜,忽然覺得,老太太怕是已經對這個長孫失望透頂。
她想起衛啟濯跟她說過,老太太曾經交代他若是將來衛啟泓做出什麼危害衛家之事,讓他頂好廢了他,心中倒是對老太太多了幾分敬意。
其實往無情處說,衛家子孫眾多,在家族利益面前,少一個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衛啟泓的性情始終是個問題,蕭槿懷疑若是前世衛老太太活了下來,即便衛啟濯後來不整治衛啟泓,怕是衛老太太也會請求變更爵位繼承人。
不一時,衛啟泓將他口中的道官請了過來。這道官姓吳,衛老太太尚未開始問,那吳道官便先自開始轉彎抹角地推諉,當衛老太太問及兩個曾孫八字犯沖的事時,吳道官又改口說大約之前推算的不太對,是卜錯了也未可知。
衛啟泓聽得幾乎跳腳,恨不得揪住那道官當場對質,奈何祖母在跟前,他得收斂一些。他知道這家裡有兩個人是他不能輕易得罪的,一個是父親,另一個就是祖母。
父親那頭,他這陣子都是盡力擺出孝子的姿態,雖然父親似乎不怎麼買帳,但父子關係好歹不似從前那樣劍拔弩張了。至於祖母這邊,他前陣子也曾去侍疾,但祖母似乎一直都對他不咸不淡,兼且他瞧著祖母那奄奄垂絕的光景,又擔心她將病氣過給他,後頭便以公務忙碌為由漸漸減少了往老太太那邊跑的次數,但萬萬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挺過來了,眼下瞧著居然還精神矍鑠。
衛老太太掃了衛啟泓一眼,命他暫且回去,晚膳後到她那裡去一趟。衛啟泓雖是不情不願,但也只好點頭應下。
蕭槿見衛老太太仔細推問吳道官,起先不懂,後頭想想,倒是明了了,老太太怕是覺得這是衛啟泓找人演的一齣戲,目的就是針對寶寶。
其實她覺得興許這道官說得有理,衛啟泓的兒子可能真的跟寶寶是八字犯沖的,畢竟兩個孩子的爹本來就不對付。
衛老太太問了半晌,見這道官只說是卜錯了,沉容半晌,命人將道官送了出去。
吳道官甫一出來,便長長鬆了口氣。
他若知道今日來卜卦的那個是衛家的長孫,並且那人給他的那個生辰八字是衛家年幼的曾孫,打死也不會說出什麼八字不合需要各自避開的話。
他只不過是個道士,衛家這等勛貴世家的事絕不是他能摻和的,否則將來鬧得人家人家不寧,怕是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晚夕,衛啟泓依約來祖母處拜望。
衛老太太也沒與他客氣,一見他來,便揮退左右,徑直道:「我明著告訴你,若是你再在此事上鬧,我便將震哥兒送到城外莊子上養著。」
衛啟泓聞言一驚:「祖母,這……」
「我白日間已經將醜話說在前頭了,你要看清楚,震哥兒雖居長,但霽哥兒是嫡出,身份上按說是比震哥兒貴重的,你若定要罔顧兄弟情分,那該走的也不是霽哥兒,」衛老太太說著話目光一銳,「你自己難道沒有為著自己是嫡出,心裡看不起庶出的堂弟麼?莫說是庶出的堂弟,我看二房三房那些嫡出的堂弟,你也是看不上,因為你總覺著你將來是要承襲爵位的,這些都比不得你,是麼?」
衛啟泓緘默,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確實從小到大都抱著一種高人一等的想法,並且早已將國公府看做他的產業。他本是打算靠著姬妾多添幾個兒子,爭奈庶子出生之後,妻妾均再無所出,於是他便越發看重這個庶子。今日一聽說是因著侄兒的八字與兒子犯沖才導致兒子近來這般的,便即刻跑去尋蕭槿去了。
衛老太太見他不吱聲,抿了一口熱茶,道:「我並非嚇唬你,方才所言每個字都作數。你且回吧,自己好生思量思量,好自為之。」
衛啟泓僵立半晌,終是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衛老太太對著衛啟泓的背影望了一眼,面色倦怠。
她此番雖則算是轉危為安了,但是保不准就還有下次。畢竟她年紀大了,怕是哪一日就撒手歸西了。
眾多兒孫之中,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長孫,雖然她知道啟濯不會有負她的寄望,但總還是不曉得將來的局面會走到哪一步。
衛啟濯今日回得有些晚。他見蕭槿仿似有些不豫,笑問可是因著他回晚了她不高興了。蕭槿覺得縱然她不將今日之事告訴他,他稍後也會知道的,便大致與他講了講,末了道:「祖母讓大伯晚上去她那裡一趟,我覺得祖母大約是要給他什麼警告。」
衛啟濯沉下臉道:「若非礙於長輩,我現在就想給大哥些顏色瞧瞧。」
蕭槿完全相信衛啟濯在這個問題上的誠意。她覺得衛啟泓恐怕還要將前世的老路走一遍了。
衛啟濯與蕭槿用了晚膳,打探到衛啟泓已經從祖母那裡回來,當下尋了過去。
蕭槿趴在床上睡了一覺,才聽到門軸轉動的聲音。她迷糊間抬頭瞧見衛啟濯進來,含混道:「你再去交代辱母和幾個保母,記得夜間若是寶寶醒來餓了,就餵他一些米糊糊。」
如今兒子已經可以吃一些輔食了,她得慢慢讓他習慣輔食,好為將來斷奶做準備。
衛啟濯輕聲道:「已經交代罷了。」
蕭槿點頭,打著哈欠道:「那便好,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她翻個身的工夫覺得床畔一沉,扭頭看到他已經坐到了她身邊。
「我與啾啾商議一件事好不好?」
雖然外頭地凍天寒,但暖閣內燒著地龍,又置有熏爐,蕭槿身上穿著春日的寢衣都嫌熱,只扯了個薄被蓋到腰間,乜斜倦眼,語聲含笑:「想立小金庫存私房錢了?」
她正等著衛啟濯的答覆,忽然感到耳畔一熱,被窩瞬間被侵入,腰肢被他一把環住:「我每月拿多少薪俸,在啾啾這裡不都是有數的麼?就連陛下上回給的金銀賞賜,我也全交給你了。我手裡留的銀子夠花就成了,要什麼私房錢,我早說了,錢全都歸你管。回頭我的茄袋比臉還乾淨的時候,你再看著心情隨意給我發些銀子就好。」
饒是蕭槿此刻睏倦之極,聽了他這話,也被甜醒了。
這要是擱在前世,打死她也不會相信舉國上下街知巷聞的惡毒上司會說出這等話。
她沉默少頃,試著在他懷裡動了動,發現他越抱越緊,索性後仰過頭看他:「你的嘴巴是抹了蜜麼?」
他箍在她腰間的手緩緩游移,嗓音低柔:「抹沒抹,你來嘗嘗不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完全配得起他的容貌,聽來如同敲冰戛玉,語氣轉低轉柔時,如溫潤醇酒,亂人心魂。
蕭槿張了張嘴,心裡簡直要冒泡泡了。她怔愣的工夫,他已經將嘴唇湊了過來,氣息近在咫尺。
他身上長年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氣,那是熏衣留下的氣味,但聞起來又比熏衣用的香料要幽雅曠遠,蕭槿每回躺在他懷裡都喜歡趴著蹭一蹭。不過氣味並非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這張臉生得實在無可挑剔,動靜皆美如畫,蕭槿與他近距離對視時幾乎毫無抵抗力,常常看著看著就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