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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嫻熟無比。
蕭槿覺得她這次懷孕下來,衛啟濯簡直已經達到了月嫂的水平。
誰能想到,當初叱吒風雲的惡毒上司還能有這麼一面。
蕭槿在錦墊上坐下後便問起了傅氏的事。衛啟濯與她解釋道:「明路提前探聽到了傅氏的動靜,我便去私底下見了那道人。在我的逼問之下,那道人最後承認確實有人來找過他,讓他佯作偶遇衛家太夫人,然後與太夫人說你腹中孩子是個不祥之人。」
「祖母信道,如此一來,便能在祖母心裡埋下一根刺,等你將來產下孩子,她再有意無意地附會一下,便是不小的麻煩。我後來讓他改了說辭,又暗暗將此事提前與祖母說了。」
人心就是這樣的,只要在心底埋下一根刺,之後再不斷加強這種懷疑,就能形成偏見。
衛啟濯在蕭槿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輕輕拍了拍:「她主要是擔心你這回生下男孩,在府上地位愈加穩固,就更難讓你從二哥面前消失了。」
蕭槿冷笑:「她這種人真是自私到了骨子裡,等我生完孩子,陪她玩玩。」
「啾啾若想親自動手的話,我就暫且不摻和了。不過也不能只陪她玩,」衛啟濯輕嘆道,「等過了祖母這一關之後,我心裡又能放下一件事情了,屆時尋機帶著你出去轉轉。」
蕭槿也是一聲輕嘆。
她預算出來的臨盆日期跟衛老太太前世出事的時間離得很近,若是傅氏此番得逞,而衛老太太將來又出事了,倒是湊在了一起,無意間證明了傅氏捏造出來的說法。
蕭槿想起他方才說從道士口中審問出了傅氏的詭計,隨口問道:「你是怎麼從那道士口中撬出話來的?總不會是利誘的吧?」
「顯然不是,利誘這麼敗家的法子我怎麼會用,」衛啟濯眉尖微動,「我從前在大理寺難道是白待的?審問犯人這種事,我最拿手了,還用利誘?」
蕭槿驀然想起今日那道士走路時有點一瘸一拐的意思,忽地瞭然,那道士大約是在衛啟濯手裡吃過苦頭了。
蕭槿沉默一會兒,忽然道:「你說要是真將那些衣裳傳給兒子……萬一兒子到時候穿上之後,發現顏色和式樣不適合怎麼辦?」
衛啟濯慢條斯理道:「不可能,我的兒子自然像我,我穿上合適,他穿上自然也合適。同理,他要是傳給咱們孫子,也一定合適,所以可以一直傳下去。」
蕭槿嘴角微抽。
邏輯滿分,只是不知道兒子知道他爹這個想法之後是什麼反應。
轉入七月後,蕭槿便完全進入了待產狀態。
到了月底,衛啟濯見她精神狀態不大好,又總擔心她忽然臨產措手不及,便索性跟皇帝遞了奏章,告了一個月的假。然而皇帝並沒有批准他的這個長假,直道戶部沒了他不成,只讓他歇半月。
衛啟濯倒也未做堅持,因為蕭槿的臨盆日期不確定,先等等看半月之內能否分娩再說。
就在眾人都等待著蕭槿生產的時候,七月二十六這日,衛老太太忽然病倒了。
衛老太太身子向來健朗,極少生病,但這次居然來勢洶洶,沉疴不起。
衛承勉兄弟兩個焦急不已,請了太醫來看,但太醫也委婉地表示自己只能盡力而為,至於能否挽救危局,實是不好說。
蕭槿如今是待產的孕婦,為免過了病氣,不能去探病,但她仔細詢問了衛老太太的症狀,發現跟前世相比,很是不一樣。
前世很像是急性心肌梗塞,而今生這次則是風寒引起的併發症。也不曉得是巧合還是說兜了這麼大的圈子,還是要歸於前世的結局。
蕭槿望著一旁清減了一大圈的衛啟濯,很是心疼他。他如今因著她臨產的事已經鎮日掛心了,現在又要擔憂衛老太太。
到了八月初五,衛老太太的狀況並未好轉,但蕭槿已經發動了。
宮縮是從中午開始的。衛啟濯正給她表演劃十字切點心,她忽然感到一陣腹痛。開始時並不強烈,宮縮頻率也很慢,她還能抓緊時間多吃一些積存體力,但是之後頻率漸快,疼痛也越發強烈,她便被衛啟濯一把抱到了一早騰出來的產房。
蕭槿在床上躺下時,聽見衛啟濯吩咐下人去取山參來,忽然就更加緊張了。
生產的過程漫長,產婦很可能在這個過程中脫力,山參是生產的時候補充體力用的。
蕭槿緊張之下伸手拽住衛啟濯的手臂,磕磕巴巴地岔題:「你……你有沒有想好給孩子選個什麼名字?」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因為字輩都是定好的, 名字的偏旁也是定好的, 再加上寓意的限制,其實可供選擇的字基本是有數的。之前衛承勉曾經就選字取名的事跟衛老太太合計過,但因著兩人都過於慎重,並且不確定蕭槿腹中胎兒性別----女孩兒即便有字輩, 也不跟男孩共用一個字輩。所以最終也沒有將名字定下來。
衛啟濯在蕭槿臉頰上輕輕拍了拍,溫聲道:「等你生產罷, 咱們一道合計合計。」
蕭槿緊抿嘴角:「那我要是待會兒沒力氣了怎麼辦?」
衛啟濯見蕭槿面色微微發白, 知她如今滿心忐忑,握著她的手柔聲寬慰道:「我就在外面守著,你若是覺得自己要脫力了, 就與穩婆說一聲,讓穩婆出來與我說。記得, 再疼也儘量不要喊, 否則會損耗體力。」
蕭槿低低應了一聲, 緊緊拽著衛啟濯的手不放:「那你留在這裡陪我好不好?」雖然她知道這個時代生孩子歷來都是不許男子陪護的, 但臨到這個時候,心裡實在是慌。就想讓他守在身邊,這樣她心中也能踏實一些。
衛啟濯頓了一頓,低聲道:「我頭先也這樣想過,但我之前去問了穩婆, 穩婆說若我在近旁的話, 她們會束手束腳, 我擔心我在這裡杵著反而添亂。啾啾安心, 我就在外面等著,寸步不離。」
蕭槿心裡七上八下的,仍是戀戀不捨,拉著衛啟濯的手漸漸沁出了細汗。衛啟濯又安撫她一陣,到底放心不下,轉頭與穩婆計議少頃,穩婆委婉地再三表示他最好在外面靜候。
蕭槿忽然捏了捏衛啟濯的手指,小聲道:「那你先出去好了,去外面好好想想給孩子選個什麼名字好。」
衛啟濯微微淺笑,輕聲應了,聽到父親的催促聲打外頭傳來,也知曉自己該出去,但蕭槿綿軟的手仍舊拉著他,兼且他心中著實牽念,不忍心將她拉開。
一旁的穩婆看出了他的心思,鞠腰道:「少爺寬心,我等從前收生無數,自當盡心竭力為少奶奶抱腰。」
衛啟濯深吸一口氣,倏然坐到床畔,伏在蕭槿耳畔低語幾句。蕭槿本是下意識地抓著他,聞言呆了一下,暈生雙頰。
衛啟濯趁機側首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又囑咐穩婆幾句,這才鬆開蕭槿的手,三步一回頭地往外走。
衛承勉歸家來後聽聞兒媳婦臨盆,便即刻趕了過來。他一來就聽說小兒子還在產房裡待著,覺得兒子這是添亂,但又不好進去,只能在外面喚他。
衛承勉見兒子出來時面上猶帶不舍之色,翻他一眼:「又不是生離死別,何至於不舍至此?我從前倒不知你還有這麼優柔寡斷的時候。」
衛啟濯又回身朝產房望了一眼:「我聽保母說過,女子生產最是兇險,分娩時可能出現的意外太多,若是出現難產之徵,就要做好準備。希望啾啾這回胎位是正的,也不要出現脫力的狀況。」
衛承勉沉默片時,安慰道:「放心,兒媳婦吉人自有天相,別總往壞處想。」
他倒是想起了當初妻子分娩時的情形。那時候也是波折頗多,他守在產房外,也如眼下的小兒子一樣焦灼不安,胡思亂想。
他跟妻子一向情投意恰,妻子亡故之後,他便一直沒有續弦,自己教養兩個兒子。母親曾經勸他尋個填房,母親說如此也能更好地照料兩個哥兒,但他均以擔心後母待孩子不好為由拒絕了。
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他的憂心所在。他曾經也想過若是多個人來照拂孩子會不會更好一些,畢竟他平日也甚是忙碌,精力總是不足的,但轉念一想,不是自己的孩子終歸不可能掏心掏肺地照管,再是賢良淑德也不會真的做到視如己出,等到將來對方再有了自己的孩子,說不得還要為著爭奪家產耍心眼。
他可不要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何況他確實忘不了亡妻。他曾經在妻子臨終時,咬牙含淚答應說要好生教養兩個哥兒,他這些年來也確實是在履行著自己的諾言。
然而可惜的是,他沒能教養好長子,他也不曉得為何,明明是一道長大的,受到的教育也毫無差別,為何麼兒就能比長子懂事那麼多。
他越來越偏愛麼兒,也是在長子性子逐漸偏激之後。他如今已經不想多跟長子打照面,之前長子將他推到廊柱上那次,已經領他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後來出了she熊那件事,他便在想,這種兒子根本就是來討債的。將來爵位交給他,衛家會不會敗在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