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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衛啟渢眉目不動:「四弟是打算去祖母那裡理論麼?」
「正是此意,但也是去報喜的,」明路笑道,「府上多日來不曾有喜事,少奶奶如今有了身孕,正該作速告與太夫人知道,讓太夫人也高興高興。」
衛啟渢本是容色淡淡,聞言身子僵了一下,竟是脫口問了一句:「你是說四少奶奶?」
明路心道這不廢話麼,當然是四少奶奶了,大少奶奶有了也不關我家四少爺什麼事啊。暗裡腹誹著,面上卻聲色不顯:「二少爺說的正是,卻才府上三個大夫都一一確認過了。」
一旁的傅氏聞言一驚,倒是忘了她的怨憤,失聲喊道:「她有了?!這怎麼可能,這麼些年都沒動靜,如今說有就有了?!確定不是誤診麼?」
明路壓下不耐,道:「千真萬確,三位大夫都仔細查過了。」
衛啟渢卻是陷入沉默。蕭槿成婚那天晚上他就在想,他前世跟蕭槿沒有孩子,若是蕭槿這一世跟衛啟濯有了孩子,他不知自己會是怎樣的心境。
事實上,當如今事情真正發生時,他仍舊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境,因為他無法描摹出這種感受,只是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悵然若失。
大約那是一種刻骨入心的失落。
蕭槿是乘著軟轎趕往衛老太太那邊的。國公府這處宅邸很大,各人居處相去頗遠,但蕭槿平素多是走著去的,她就想趁此多走幾步路,不然她擔心自己鎮日不是坐著就是躺著,離長胖不遠了。
但今日卻是不行了,衛啟濯怕她再頭暈,一定要她乘轎來。等下了轎,又過來一把挽住她。
蕭槿驀地紅了臉,小聲道:「好多人看著的……」
衛啟濯不以為意:「這又不當緊,看著便看著,你若不讓我扶著你,我就抱你進去。」語氣轉低,「還是你認為如此相攜著,比在蘆葦盪里敦倫還要羞赧?」
蕭槿不由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將來孩子真不能讓他帶,否則萬一傳承了他爹的臉皮就不妙了。
衛老太太見蕭槿去而復返,還跟來了這麼多人,不解道:「這擺的是什麼陣?」
傅氏欲先開言,卻被衛啟濯搶先。
「祖母問問二嬸,」衛啟濯掠視傅氏,「二嬸無緣無故跑來為難啾啾,還自打嘴巴,意圖構陷啾啾。啾啾懷著身孕,卻被二嬸氣得跌倒在地,若非孫兒及時趕回來,二嬸恐怕就要押解犯人一樣將啾啾押到祖母這裡來了!」
衛老太太險些一口茶嗆在喉嚨里:「你說什麼?槿丫頭有身子了?!」
「正是,」衛啟濯聲音徹骨,「若是啾啾被折騰出個好歹來,二嬸待要如何?」
傅氏怒目而視:「顛倒黑白好樣的!我何至於構陷她,我本意就是將她帶到婆母這裡對質的,誰知道她這樣猖狂!」又轉向衛老太太,淒切道,「侄媳婦不懂事倒也罷了,啟濯竟也縱著她,還使人看押我,婆母不信可以問問渢哥兒。」
她說著話便暗暗扯了兒子一把,誰知兒子竟毫無反應。
衛老太太並未理會她,按下茶盞,上前拉著蕭槿打量幾眼,喟嘆道:「祖宗保佑,好賴是懷上了。」忽地回頭望向傅氏,冷聲道,「去祠堂跪著反省,我沒說起來,你就一直跪著!」
傅氏一怔,分辨道:「可是婆母,錯處不在……」她平日懼怕自己婆婆,但眼下這個狀況,也顧不得許多了。她本就吃了虧,再被責罰,那不是要氣死她。
衛老太太根本不聽她解釋,揮手叫來兩個婆子:「你若是不自己去,我便命人將你帶去。記住,老實點,我會安排人去看著你。」
傅氏自從嫁進門以來還沒這樣憋屈過。她回頭環顧一圈,瞧見沉默的兒子,咬牙道:「哥兒就這樣不發一言?」
衛啟渢抬眼道:「祖母既已決意,母親便不要再起爭端了。」
這顯然就是蕭槿擺了他母親一道。他了解蕭槿,蕭槿雖然厭惡他母親,但不至於上來就甩耳光,應當是被他母親的什麼過激言語激怒了才會如此,不過他們母子本就虧欠蕭槿,他母親脾氣又太沖,被責罰一點也不虧。
衛老太太瞥了衛啟渢一眼。
這個孫兒也是她一路看著長大的,樣樣皆出挑,若真是存著什麼不可言說的心思,那可實在是作孽了。
傅氏去祠堂領罰後,衛老太太交代衛啟濯好生照料蕭槿云云,足足囑咐了兩刻鐘,又表示自己會挑兩個經驗老道的保母去照顧蕭槿的飲食起居,這才放兩人走。她坐下緩了口氣,揮手命一旁侍立的嬤嬤將候在外頭的衛啟渢帶了進來。
衛老太太令餘人退下,盯著衛啟渢看了須臾:「我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實作答。」
蕭槿回去之後,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孕婦的待遇。她從前總看別人懷孕,倒也沒有特殊的感想,如今親自體會,便覺得很是奇妙----一個小生命在腹中逐漸孕育長養,最終成型,這種體驗真是太新奇了。
上回衛啟泓與袁家的事最終以衛承勉去袁家登門送禮道歉了結,但面上是了結了,蕭槿覺得怕是仇更大了。不過她有孕的事倒是著實令衛承勉寬慰了不少。衛承勉很是敲打了小兒子一通,千叮萬囑,一定要照看好蕭槿。
蕭槿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曾孫輩里的頭一個嫡出,比先前秀娘生的那個金貴多了。
蕭槿養胎期間,幾個堂姐隔三差五就往她這邊來,江瑤也來過好幾回,因著都是生養過的人,所以都有不少經驗可傳授與她。衛韶容更是對這個小侄兒期待萬分,雖已出嫁,但三不五時地也會回來一趟,給她帶各種小玩意兒和補品來----大多數時候都是瞞著傅氏的,傅氏自打被責罰之後,就更加厭憎蕭槿,恨不能讓她落了胎才好。
這日,衛韶容又來尋蕭槿時,閒談間說起了一件事。
「永福郡主在中宮千秋節時送給皇后娘娘一隻五色兔的事,四嫂還記得吧?」
蕭槿點頭,旋蹙眉道:「怎忽然說起這個?」
「那隻兔子死了,」衛韶容壓低聲音道,「聽說皇后娘娘為此震怒不已,還命宮正司仔細查了緣由,但最終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因那五色兔是吉兆,娘娘一直耿耿於懷。陛下與娘娘鶼鰈情深,見娘娘為此煩悶,便命欽天監去查,誰知欽天監回話說,此兔之死,應在東南禍事,陛下近來都暴躁得很。四嫂說邪乎不邪乎,什麼東南禍事?難道是倭寇又要來?」
蕭槿差點一口燕窩羹噴出來。
什麼倭寇,東南除了倭寇,可還有藩王。益王的封地建昌府就在江西,偏東南。前陣子才出了個篝火狐鳴的事情,如今皇帝讓欽天監去算卦,竟然算出這種結果來,估計整個人都不好了。
蕭槿這般想著又是一頓。她怎麼覺得那隻兔子是蜀王授意永福郡主送給皇后的?蜀王會不會暗中跟太子有所交通?
蕭槿攢眉,她有點不記得前世益王起兵之後是誰去平亂的了。
「四嫂想什麼呢,」衛韶容拉了拉蕭槿,「四嫂知道倭寇的事?給我講講啊,我聽說那群人都是打海上飄過來的,長得跟我們都不太一樣。」
蕭槿心道這個確實不太一樣,這個時代的倭人不說長相,光是個頭就比中華這邊低了好多。這會兒的倭寇,男性平均身高都不到一米六,而且這個數值基本還要再持續個兩三百年。
她忽然有點想像不出國朝水師對陣倭寇是個什麼情形了。
衛韶容見蕭槿又將話頭岔開了,托腮道:「四嫂不願意講就算了,那咱們換個話茬,有件事我不敢與旁人說,只好來與嫂子說道說道----父親母親已經在幫哥哥籌備婚事了,可我方才瞧見哥哥,覺得他神情很是古怪,四嫂說不會出什麼事吧?」
第139章
蕭槿其實挺想看衛啟渢娶親的, 尤其想看他娶溫錦,她已經無數次腦補過他娶了溫錦之後是個什麼樣的場景了。
傅氏可是一直看不上溫錦的, 衛啟渢若是真娶了溫錦,基本每天都有婆媳大戲看了。偏偏衛啟渢又是個孝子,蕭槿還很好奇, 若是換作溫錦的話,衛啟渢會不會挺身而出護著她。
但可惜這個假設無法成真了。
蕭槿輕嘆一息,舀起一勺燕窩羹:「二伯一向對二嬸恭孝有加,姐兒也不必太過擔憂。況且, 這種事, 姐兒再擔心也沒用。」
衛韶容長嘆道:「這倒也是,我也只能多勸著哥哥了。不過我……」說著話聲音轉低, 「我不大喜歡恬表妹,我覺著她性子不如何討喜,並且配不上我哥哥。」
她沒有說出來的是, 其實她從前還想過若是蕭槿能嫁給哥哥就好了。蕭槿不僅容貌好, 而且性子隨分, 很對她脾氣,這要是和她成了姑嫂,真是怎麼想怎麼好。只可惜被四哥捷足先得了。她覺得傅恬從性子到容貌都不算多麼出眾, 配不上她兄長,爭奈她母親一心想儘快將她兄長的婚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