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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蕭槿見他猶自怏怏,見四下無人,略一踟躕,抱著他在他臉頰上飛快吻了一下,又伸手揉揉他額角那個小小的包,順道踮腳吹了吹。

    親親抱抱揉揉吹吹都齊了,他面上神色果然多雲轉晴,摟住她狠狠親了一口,又道:「我聽聞萬壽聖節那日,你也要去?」

    蕭槿點頭:「是啊。」

    萬壽聖節乃皇帝壽辰,與正旦、冬至並稱三大節。國朝於此素有定例,屆時四夷來朝,群臣慶賀,內外命婦也要入宮朝賀。然而蕭槿如今還沒有誥命在身,按理說不必參與,但徐安嫻跟宮裡那些公主表姐妹們處不來,近來正好跟蕭槿走得近,便預備就手將她帶進宮。

    衛啟濯在她腦袋上揉了揉:「那屆時我出來後,在午門外等你。」

    永興帝的生辰在八月初,正是交秋時節,天氣涼慡,暑熱消退。

    到了萬壽聖節這日,宮內六尚一宮和二十四衙門忙得腳不沾地。

    溫錦今日天不亮就起了,一直忙到午時,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她如今跟蕭枎分到了一處,都在尚食局這邊當女史。只是她們跟旁人不同,她們還是戴罪之身,沒有晉升女官的機會,只是換了個地方服勞而已。

    蕭枎從前總是以自己的容貌為傲,如今卻越發不敢照鏡子。她知道自己這大半年以來操勞過甚,又沒法像以前那樣保養,那張臉恐怕已經沒法看。

    溫錦從前在聊城時幾番搶白她,她一直心中不忿。她先前總跟蕭榆說她比溫錦生得好看多了,溫錦自恃風華無兩,但等她回頭到了京師,肯定能穩壓溫錦。眼下她跟溫錦倒是又湊到了一起,卻是比著看誰更慘。

    她適才隨著尚食局眾人去坤寧宮伺候皇后並內外命婦用膳時,撞見了益王次妃崔熙。她當初在衛家見了朱潾一面之後,就琢磨著要如何才能製造機會再與朱潾見一面並讓他留意到她。但還不等她琢磨出法子,她就出了那等事。

    她覺得她當初若有機會在益王面前露露臉兒,要當個王妃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才在母親跟妹妹面前誇下海口。而現如今,崔熙一個親王次妃就能對她呼來喚去的。

    蕭枎跟幾個女史立在龍福門內等候尚食女官從坤寧宮出來時,止不住地犯困。朦朧間,她仿佛看到衛莊又跑來跟她說她明年就十四了,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知他畏水,指著池子裡的荷葉讓他摘,故意刁難他,結果衛莊轉頭就下了水。她看到衛莊的小舟側翻,驚慌之下轉身就跑。

    蕭枎被身邊一個女史拽了一下,驀地驚醒。她對著面前森冷的宮殿樓宇愣了一下,忽然想,衛莊有貌有財,對她又一片痴心,後來舉業上也開了竅,其實當初她若是嫁給衛莊,倒也不錯。可惜她沒長前後眼,當時一直認為衛莊是個窩囊廢。

    蕭枎問那女史拽她作甚,那女史往對面廊廡瞟了一眼,讓她往那頭看。

    蕭枎一轉頭,正瞧見崔熙跟自己的小堂妹起了衝突。她嗤笑一聲,站著看戲。她那小堂妹如今還只是個待嫁千金,崔熙可是親王次妃,如今槓上,她堂妹討不了好。

    蕭槿沒看到蕭枎,她眼下只是覺得,冤家路窄這個詞可能特別適合她。

    她立在外頭等徐安嫻都能撞上路過的崔熙。崔熙如今似乎是想展現一下她新身份的威勢,言辭不復從前的客套,結果兩人沒說幾句便有了些劍拔弩張的意思。

    蕭槿其實不太想理會崔熙,畢竟不過是一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奈何對方覺得自己抓到了一把好牌,總想在她面前炫耀一下。然而蕭槿也是一隻有後台的小妖精,根本不怕她,於是兩方互不相讓,爭持不下。

    崔熙氣焰正高,揮手欲命身邊宮人將蕭槿拉去皇后跟前評理,結果話還沒出口,手就被人一把攥住。崔熙一驚回頭,正看到朱潾陰沉著臉盯著她。

    朱潾寒聲道:「鬧夠了麼?還不快向這位姑娘致歉?」說罷轉向蕭槿,辭色立緩,「崔氏不省事,孤回頭自當管教,讓姑娘受擾,切莫見怪。」

    他原本就不喜崔熙,之前的禮待都是裝出來的,如今崔熙嫁了他,崔家只能支持他,他也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他倒是對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蕭槿印象深刻,蕭槿這樣仙姿佚貌的美人令他見之不忘,叵耐佳人有主,未來婆家還是他想拉攏的衛家,他不敢打歪主意。

    崔熙瞧見朱潾的態度,面色發白。她娘家幫了王爺不少,而衛家顯然沒有入局的意思,王爺居然還這樣偏幫蕭槿。

    朱潾一再逼著崔熙跟蕭槿致歉,崔熙不敢不從,咬牙跟蕭槿屈身賠了不是,並照著朱潾的意思跟蕭槿表示下不為例。

    蕭槿不咸不淡應了一聲。

    崔熙也是個要強愛面子的,不然當年不會跟蕭槿打那一架。如今在蕭槿面前這樣伏低,眼淚幾乎決堤。抬頭看到周遭宮人婢女仿似都在暗暗看她,一時受不住,掉頭就跑。

    朱潾根本不去追她,只回頭朝蕭槿賠禮。蕭槿向他詢問外廷那頭筵席是否已散,朱潾笑說他父皇還在華蓋殿大宴群臣,如今正看歌舞。

    蕭槿暗暗算算時辰,心道屆時她跟啟濯還不曉得是誰等誰了。

    華蓋殿。《九夷進寶隊舞》之後,緊跟著便是《壽星隊舞》。

    衛啟濯坐得久了,有些心不在焉。蕭槿就在內廷,但他不能過去尋她。他心裡惦記著蕭槿,台上聲勢喧天的歌舞也不能提起他的興致。

    一旁的謝元白湊過來低聲問他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衛啟濯險些一口茶嗆在喉嚨里。

    眼下不是才八月麼?暖什麼身子?

    謝元白笑道:「今年交秋早涼,昨夜又落了一場秋雨,濟澄不覺得冷麼?」濟澄是衛啟濯的表字。謝元白來京大半年,還是不太適應這裡的天氣。

    衛啟濯擺手道:「我不腎……我不甚喜飲酒。」

    謝元白只好擱下酒壺,嘆道:「我還道濟澄也是斗酒詩百篇的,喜以酒助興。」

    衛啟濯心道我不鬥酒也能詩百篇,對著我家啾啾更能才思如泉湧。

    另一側的江辰詢問江瑤婚禮時衛啟濯會不會來捧場,衛啟濯轉頭問:「啾啾說她會去麼?」

    江辰答道:「啾……八姑娘說她屆時會隨季夫人到場。」

    衛啟濯脫口道:「那我也去。」心中又有些不悅,他二哥一口一個「槿槿」,蕭槿糾正幾次都沒用,江辰張口就想喊蕭槿辱名,這倆人要再亂喊,他真想用他糊簍剩下的漿糊糊了他們的嘴。

    他思及此便忍不住瞟了相隔甚遠的衛啟渢一眼。

    他二哥本就愛講究,如今越發喜歡窮講究了,他聽明路講,就二房那頭的小廝說,衛啟渢現在每日光是打選衣冠、拾掇穿戴就要花上半個時辰,就連一個帽頂也要細細挑選,沐浴時古溂水用得更勤了,頭髮梳得一絲不亂,每日都像是要去相親一樣。

    衛啟濯深深懷疑他二哥是想去勾引蕭槿,就好像他當年一樣。不過他不是特別擔心。

    衛啟渢再怎麼拾掇,也不如他好看,畢竟臉是天生的。

    衛啟濯想到這裡,心裡歡暢很多,低頭將杯盞內的清茶一飲而盡。不過他總也不能輸給他二哥,他有好一陣子沒添置衣裳了,他決定回去就去裁一身新衣,讓蕭槿幫他選一選樣式。

    宴酣之時,孫茫趁著他皇帝姑父暫離,悄悄跟人換了位置,跑到衛啟濯跟前詢問他在哪裡尋見柴窯瓷的。

    衛啟濯奇道:「你怎知柴窯瓷的事?」

    「我那日遇見蕭家五公子,他跟我說起來的,他都不知柴窯價值,聽我一說都驚呆了,」孫茫拉了拉衛啟濯的衣袖,「能不能再幫我找個柴窯瓷器?碎片也成,我從前搜集歷代珍稀瓷器時,一直都想找一件柴窯瓷,但苦尋不見,就缺了這麼一樣。」

    衛啟濯搖頭:「這個難得很,可遇不可求。」

    孫茫急得抓耳撓腮,半晌,低聲道:「那我……再幫你尋幾本那什麼書來。」

    衛啟濯無動於衷。

    孫茫咬咬牙:「要不,再加幾冊圖?」

    「圖冊不是很常見麼?」

    「我搜羅來的肯定不一樣啊,必定圖文並茂,深入淺出……」

    孫茫想起憑著衛啟濯的學問不需要深入淺出,正琢磨著要再換個什麼詞說服他,就忽聽四周一陣喧譁,再一抬頭,就見眾人慌亂離座,紛紛大呼「走水了」,開始四散奔逃。

    孫茫悚然一驚,趕緊招呼衛啟濯等人快跑。

    衛啟濯望見殿宇東南角冒出一股濃煙,也即刻起身,在熙攘人群里瞧見他父親的背影,疾步上前,匆匆拉了就往外跑。

    第81章

    等眾人都從殿內奔出,宮人內侍們也已經提了水跑來撲火。

    衛啟濯一路拉著衛承勉跑到殿前丹墀, 又奔至階下, 就聽衛承勉喘著氣道:「好了好了,夠遠了, 再跑下去, 我就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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