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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第51章
蕭槿看到蕭岑立在衛啟渢近旁, 有些不豫。蕭岑望見姐姐臉色, 小跑上前, 低聲道:「姐姐不要生氣,我跟他出來也只是想見姐姐而已。」
「那好,你近來少跟他說話。再過三日, 父親過來接你回去。」
蕭岑連忙點頭道:「知道了。」
衛啟濯上前與蕭槿寒暄時,衛啟渢命小廝將他推了過去。
蕭槿看到衛啟渢坐著輪椅的模樣, 仔細回想了一番,再度確定前世沒這檔子事。若真是有, 蕭家這邊早早地就知道傅氏的為人了,後來縱然皇帝賜婚, 蕭家也能想法子轉圜。
不過衛啟渢這回的運氣比後來那回好多了,這回都算是小傷,後來那回可是幾乎改變了他的性別。
衛啟渢到得近前後,為自己不能起身行禮致歉,旋即又為蕭家的援手再三申謝。
蕭槿與衛啟濯並排站著, 幾乎同時俯視著衛啟渢。
時人贊衛家二公子質性醇和,但蕭槿覺得他醇和的表皮下是深植入骨的驕傲, 譬如他眼下即便是坐著輪椅,言行間也是進退有度,不肯有失風儀。只是這份驕傲大約也加劇了他遭受重創後的偏激。
她不欲與他多言,客套幾句,正要跟衛啟濯一道離開,傅氏領著一眾僕婦趕了過來。
傅氏眼見著衛啟渢這兩日見好, 如今早已經平復下來,只是瞧見兒子身上衣衫單薄,蹙了蹙眉,轉頭命人去取一件大氅來。
傅氏的目光落在衛啟渢身上,衛啟渢的目光卻落在蕭槿身上。他的目光著重在她的手上定了定,跟著便又不著痕跡地轉了開來。
蕭槿不願看到這對母子,對著傅氏略略一禮,預備開言作辭時,衛啟渢忽然道:「母親不是說要跟八姑娘道歉的麼?眼下正是機會。」
眾人聞言都是一怔。
傅氏懵了片晌才回神,暗瞪兒子一眼,壓低聲音道:「你說什麼呢!我那日不是隨口賠了不是麼?」
「母親今早才說的,難道這就忘了,」衛啟渢垂眸笑道,「母親說,那日情急之下對八姑娘跟季夫人多有唐突,這兩日心下過意不去,定要再尋機好生致歉一番。」
傅氏面色一沉,她兒子都在胡言亂語什麼!
蕭槿嘴角抽了抽,傅氏那種死要面子的人會說出這種話?騙鬼鬼都不信。
傅氏正要將兒子推走,衛啟渢卻是抬手阻住她的舉動,道:「或者,母親是預備特特備禮登門致歉?」
傅氏再三朝著兒子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胡鬧,但兒子視而不見。傅氏覺得真是邪了門兒了,抬頭見蕭槿姐弟跟衛啟濯都盯著她看,一時下不來台。
氣氛尷尬不已。
傅氏憋氣半晌,看了兒子一眼,終是朝著蕭槿笑道:「那日實是急昏了頭,言行無狀之處,還望姐兒見諒。季夫人那頭,我過會兒就去賠不是。」
蕭槿點頭道了句無妨,盡了禮數回身就走。
蕭岑覺得莫名其妙,想問問姐姐怎麼回事,也暫且告辭,回身去追姐姐。
衛啟濯端量堂兄少頃,笑了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二哥可要仔細休養,切莫四處亂走。」言罷,掇轉身去追蕭槿姐弟兩個。
衛啟渢凝眸盯著蕭槿離去的方向,少焉,忽地垂眸對身後的傅氏道:「母親那日為何不乾脆提一提做親的事?母親那般,讓八姑娘與季夫人作何想?」
傅氏一愣,當下繞到兒子面前:「你……你想跟蕭家三房結親?」
衛啟渢神色莫測,緘默半晌,命小廝將輪椅推回他的院子。傅氏卻要兒子把話說清楚,母子拉扯爭持間,衛啟渢身子忽然失衡,猛地從輪椅里滑出來,「咚」的一聲重重摔到了地上,正是側身俯跪的姿勢,恰對著蕭槿離開的方向。
衛啟渢腳踝處又崴了一下,疼得臉色一白。他撐地抬頭,望著蕭槿漸行漸遠的背影,目光轉深。
傅氏見狀一驚,趕忙招呼人幫忙上前將兒子拉起來坐回輪椅上,急問有沒有摔著哪裡,衛啟渢只是道:「母親下回對蕭家人客氣一些。」隨即便不再理會她,命人將他推了回去。
傅氏不知所措,她兒子脾性溫和,極少與她置氣的,眼下這是怎麼了?
衛啟濯三人走出去一段路後,蕭岑詢問蕭槿究竟是怎麼回事,蕭槿不肯細說,搪塞他幾句,讓他先去找季氏。
衛啟濯讓跟著的兩個丫頭退到遠處,與蕭槿在一處水榭里坐下。他一探身便從桌下拉住她的手晃了晃,問她有沒有想他。
蕭槿忽然被抓住手,嚇了一跳,跟著看了看眼前桌子的直徑,忍不住道:「表哥手好長。」
「我還有一樣東西特別長。」
衛啟濯說罷,見蕭槿瞪大眼睛看著他,奇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說的是我的腿----你還沒說你有沒有想我。」
蕭槿扶額,她有時候都不知道他是裝清純還是真清純。
「我們不是才兩天沒見?」
衛啟濯驚道:「才兩天麼?我怎麼覺著很久很久沒見著你了?橫豎我是想你想得緊的,今日特地告了假來見你。」
蕭槿低了低頭,她覺得照著這個撩法,可能半年不到她就想定親了。
「不要打岔,快說想不想我。」
蕭槿被他問得沒法,低頭輕「嗯」了一聲,他這才放開她的手。
蕭槿想起他目下的處境,問他近來有沒有遇見什麼麻煩。她前世嫁過來之前對衛家的事幾乎一無所知,因而這段空白期內的事,她基本不能為他提供什麼參考。
衛啟濯搖頭說沒有,旋又道:「去年重陽時我都沒能跟你出來,今年咱們一道出去登高賞jú吧,我想個法子去找你。」
蕭槿禁不住道:「我怎麼覺著表哥每日都這麼悠閒,表哥都是何時溫書的?」
「何時都能溫書,溫書還要專門抽工夫?」
蕭槿倒抽口氣,這就是學霸的自信。科舉難考幾乎是從古至今的共識,白髮蒼蒼還過不了童生試的大有人在,拿了秀才之後就有了政治上的諸多特權,中了舉的基本都能做官,因而讀書人為考科舉懸樑刺股,窮經皓首。
但對於有些人來說,這都不是事兒,譬如眼前這位。不過蕭槿總還是覺得,皇帝毫不猶豫地點他做狀元,是先看了臉。他前世打馬遊街時,萬人空巷,比圍觀西市砍頭還熱鬧,他容貌之盛也隨之傳揚天下。
從國公府回來後,蕭槿發現蕭枋有些奇怪,她偶爾在府中遇見她,她都埋頭做著針黹,神色鬱郁。
蕭槿這幾日跟二房兩個堂姐也漸漸混熟了,詢問她是出了什麼事,蕭枋抬頭看她片時,擱下手中針線,道:「無事,只是想起自己的婚事,犯愁而已。」又拉住她的手,由衷嘆道,「咱們做女子的,還是要尋個知冷知暖的。」
她那日被衛啟濯潑了冷水之後,回府後便一直囿於此事。她起先還覺得委屈難受,但後頭漸漸也想通了,衛啟濯那樣的人原本就不是她能配得上的,她之前也的確是想多了,他對她並不特殊。那她何必自取其辱。
她就老老實實找個門當戶對的,未必就過得不好。大堂姐和二堂姐當初嫁得也不甚好,但如今夫婿發達了,日子也過得十分體面。
蕭槿點頭道:「七姐說的是。」
蕭枋笑笑,又與她閒話片刻,詢問她重陽時要不要跟她們一道去城北崇國寺上香。
蕭槿笑說不必。她跟衛啟濯商量好了,到時候去西山。西山也有諸多古剎,著名的香山寺便是其中之一。眼下正值秋季,紅楓似火,想來景致美如畫。
重陽這日,蕭槿跟隨季氏等人到了西山腳下後,毫不意外地碰見了轉悠到此的衛啟濯。
衛啟濯表示想跟蕭岑談論制藝,便離了衛承勉等人,跟季氏等人一道走。
衛承勉暗暗瞪了兒子一眼,讀書的時候都不見得這麼用心!
正是楓葉初丹槲葉黃的時節,金風淅淅,玉露泠泠,蕭槿漫步在山間小道上,只覺景盛氣清,和風徐來,桂香彌散,直教人上清下明。
蕭槿看到衛承勉獨自領著幾個小廝往另一邊去了,隨口向衛啟濯詢問大公子為何沒來。
衛啟濯道:「大哥不願與我們一道,領著一班家下人去了城北。」
蕭槿點頭。衛啟泓總是抱怨衛承勉偏袒衛啟濯,但他身為兒子也沒有真正與衛承勉親近過。並且衛啟泓性子太過陰沉,她要是衛承勉,大約也會更喜歡小兒子。
衛啟濯與蕭岑說話時一直留意著蕭槿。他見她停步在一株紅楓前不住打量,上前問道:「表妹在看什麼?」
蕭槿笑著指了指那株樹的樹冠:「你看這樹長得像不像一個揮舞雙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