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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衛承勉笑道:「這是自然。」

    「那父親,」衛莊踟躕道,「覺著……」

    衛承勉知他要說什麼,微笑道:「我是覺著那位八姑娘是個好的,你這段時日再跟她處一處,若是真的覺得自己中意她,咱們就把定親之事籌謀起來。」

    衛莊頷首。

    衛承勉離開聊城那日,衛莊趕去相送。

    衛承勉又塞給他二百兩銀子,並殷殷囑咐了他好一番,依依惜別之情溢於言表。他才見著兒子,實是不舍分離,一時紅了眼圈。

    衛莊上前抱了抱父親,笑說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見。

    衛承勉看著眼前這個似乎哪裡不太對勁的兒子,張了張嘴,委婉道:「你如今手裡有了銀子,就……就大方一些。」

    衛莊點頭:「我正打算請啾啾吃飯。」

    衛承勉扶額,在這上面似乎還正常一些。

    衛莊回到西跨院時,蕭槿正坐在他書房裡做功課。衛莊想起年關在即,覺著做衣裳的事要趁早,便提出讓蕭槿跟他一道去挑幾匹料子。

    蕭槿一怔:「為何讓我去挑?」

    「因為你眼光好。」

    蕭槿笑道:「這話我愛聽。」略一忖量,點頭道,「那好,我隨表哥走一趟。」

    兩人才結伴出來,就瞧見杜氏帶了兩個丫頭往宋氏屋裡去。

    第29章

    蕭槿困惑道:「她跟姨母有交情?怎會突然來這邊的?」

    衛莊摸摸她的頭:「管她作甚,我們自去選料子。」

    蕭槿點了點頭,跟在衛莊身後一道出了院門。

    宋氏覺得自己近來實在有點忙。自打她兒子又得案首又認爹之後,方圓百里的夫人小姐們一下子就認識了她,爭相跑來跟她攀交,就連多少年不走動的親戚也跑來套近乎,言語之間全是試探,似乎都想知道榮公是否真的待她兒子如同親子。

    宋氏很有些不耐。她丈夫早逝,她咬牙硬撐著將兒子拉扯大,歷盡人情冷暖,看盡炎涼百態,最是厭惡這種趨炎附勢之輩。

    因而當杜氏來訪時,她心裡就繃著一根弦。杜氏起先還只是與她閒話家常,等說無可說了,就開始有意無意探問衛莊的婚事。

    宋氏心中不悅,道:「眼下尚未尋見合意的,何況我家哥兒如今專心舉業,暫不議親。」

    杜氏笑道:「舉業與親事又不相衝,哥兒年歲也不小了,身邊總要有個人照應著。」

    杜氏不得不佩服自己女兒的眼光。她前頭才說了衛莊沒有父親沒有倚仗,後頭衛莊就立馬認了個義父,且這個義父還是他們根本攀不上的人物。她原先還只覺得衛莊至多不過會讀書,如今卻發現,衛莊還有不可思議的好運道。

    杜氏思量再三,不敢再不聽女兒的,終於決定親自出馬。只是她到底還端著些高門太太的架子,不好直接說破,便只是旁敲側擊,希望宋氏能明白她的意思,主動提出做親。

    她認為,以陸家的財勢,但凡她稍微點上一點,宋氏當場就會歡喜應下。

    杜氏覺得宋氏大約是太過木訥以至於沒聽懂她話里的暗示,只好將話放得更直白了一些:「我家姐兒到了明年也該議親了,這當母親的總是掛心著兒女的婚事的,我覺著夫人也當早些籌謀起來了……」

    杜氏話音未落,宋氏忽地沉下臉:「你想與我家做親?」

    杜氏怔了怔,宋氏怎會是這個反應?

    「我適才不是說了麼?沒尋見合意的,」宋氏瞧見杜氏這副嘴臉就來氣,「你還非要上趕著把你女兒嫁來不成?」

    杜氏不意她會如此,一時顏面掃地,起身怒道:「我何時這般說過?你不要平白活埋人!」

    「你雖未言明,但滿臉都寫著想做親。」衛莊的聲音驀地傳來。

    杜氏轉頭,正瞧見買料子回來的衛莊與蕭槿立在門口。

    「你若不想做親,那能否告訴我,為何這會兒不在屋裡歇晌,而要跑來跟我母親絮叨?你閒得慌麼?我若沒記錯的話,你之前根本沒來過西跨院這邊吧?」

    杜氏氣得發抖,抬手指定衛莊:「你!」

    衛莊容色陰冷:「我如何?我目下就將話挑明,我對令愛無意,你若要糾纏,便是自取其辱。你憑什麼認為只要你想做親,旁人就要答應?」

    杜氏還沒這麼丟人過,惱恨得頭腦發昏,身子晃了晃,被身邊兩個丫頭攙住了才勉強站穩。

    「杜夫人若是身子不適,還請快些回去,否則萬一倒在我母親這裡,我們擔待不起,」衛莊冷聲道,「天福,送客。」

    杜氏揮手怒道不必,走前忿忿轉頭道:「你以為你如今多麼了不得是不是?我們陸家……」

    「我如今當然了不得,你能否認麼?要比家世是不是?陸家能跟榮國公府比麼?」

    杜氏想說他不過是榮公的義子,然而想起榮公對他的諸般優待,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悻悻而去。

    蕭槿望著杜氏的背影直蹙眉,轉頭寬慰衛莊幾句,轉身便去找了季氏。

    宋氏將衛莊叫到跟前,緩了幾口氣,道:「你也瞧見了,如今巴上來的都是些居心不良的,要我說,還是趙家娘子好,當初你尚未發跡時人家就有做親的意思。」

    宋氏見衛莊仍舊搖頭,瞪眼道:「人家模樣好,難得又不嫌你摳,你到底是哪裡瞧不上人家?」

    衛莊垂眸道:「兒子說了兒子如今想投身舉業。」

    宋氏嘴角抽搐:「你就拖吧,我看沒媳婦沒兒子,你那衣裳怎麼傳家!」

    宋氏這話顯然是揶揄,但衛莊的情緒卻忽然有些低落。

    他轉回自己的書房坐下,對著窗外寥落的枯枝殘葉出神。

    如果他變回衛啟濯,那麼衛莊這個人將就此消失,衛莊的親人又要如何面對這般打擊。

    但是,他又必須想法子回去,衛啟濯有衛啟濯要做的事。

    衛莊輕聲一嘆,他遇上的也真是一樁奇事了。

    除夕這晚,衛莊領著衛晏與天福在西跨院各處貼了春聯,又轉悠到了小廚房,想幫宋氏與陳媽媽包餃子,結果被宋氏嫌棄。

    宋氏瞥他一眼,道:「你去年包的餃子長得跟死老鼠一樣,還小得彈丸似的,一口咬下去連個餡兒都見不著!今年我才不讓你摻和----對了,你方才貼春聯時,漿糊塗夠了麼?去年貼春聯就稀稀拉拉塗那一點漿糊,落後還沒撐到大年初一,春聯就全掉了!你省個什麼勁兒,自家調的漿糊又不要錢!」

    一旁的天福心道,是不要錢,但是費面啊。

    衛晏表示這回是他塗的漿糊,絕對不會掉,他哥這個大個子只負責貼。

    衛莊突然問道:「母親可還有需要幫忙的?」聽宋氏連道沒有,微微一笑,「那兒子去沐浴更衣了。」言罷,踅身而出。

    宋氏咧咧嘴。又來了,每次過節都要精心拾掇一番,也不知道是什麼怪毛病。

    除夕還不到走親戚的時候,但蕭槿已經收到了不少壓歲錢。她與蕭岑在爹娘那裡吃過餃子,便跑來西跨院這邊給宋氏等人拜年。

    蕭槿轉了一圈沒瞧見衛莊,最後在書房找到了他。蕭槿一進去就瞧見他迅速將什麼東西收了起來,不由好奇問他在做什麼。

    衛莊微笑道:「給你預備的壓歲錢。今年給你一份特殊的壓歲錢。」

    蕭槿眉目染笑:「真的麼?那我等著。」說話間又眯眼笑道,「那我就先祝表哥雞年大吉,剩下的吉利話兒等表哥把壓歲錢給我,我再說。」

    衛莊頷首,淺笑道:「你今年來我這裡守歲好不好?」

    「我怕我熬不了夜。」

    「不打緊,你若是困了,我送你回去。」

    蕭槿忖量片刻,點頭應下:「那好。」

    初更時分,等蕭槿回自己的院子收拾好,抱著袖爐跑來找衛莊時,他正低頭懸腕練字。

    光影幢幢,燈下少年衣冠濟楚,容色充盛,眉目溫雅,氣度寧謐。

    蕭槿一眼看到便是一怔。回神後揉揉臉,如果衛莊不張口,誰也不會想到他那麼摳門。

    她左右顧盼時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等看到一旁的油燈,一驚恍然,訝異道:「表哥,你今晚怎麼點了三根燈糙?!不嫌費油了?」

    「我方才在練字,若是光太暗,我怕熬壞眼睛,熬壞眼睛就娶不上媳婦,娶不上媳婦就沒有兒子,沒有兒子的話,」衛莊慢條斯理地擱下筆,「我這幾身衣裳傳給誰去。」

    蕭槿扶額,心道邏輯滿分,表哥你說得好有道理。

    蕭槿問起那特殊的壓歲錢何在,衛莊在她對面落座:「等明日初一再給你,我再修飾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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