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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33:00 作者: 海的挽留
兩廂正僵持間,蕭槿自屋內出來,方欲跟江瑤兄妹說不必勞師動眾,就聽衛莊道:「快些回去,仔細再受風寒。」
衛莊說話間就要將蕭槿往屋裡拉。江瑤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蕭槿的手,笑道:「我哥哥知道一個治風寒的偏方,方才我著急忙慌地走就是想叫他來說與啾啾聽的。」說著話就使勁朝身後的江辰使眼色。
江辰一愣,隨即似乎想起來什麼似的,連連點頭:「對對對,我知道一個偏方,就是把……把……」
江瑤見哥哥緊張得卡住了,暗暗發急,狀似無意地提醒道:「就是那個紫蘇湯……」
江辰恍然,忙將紫蘇湯的做法背書一樣背了一番,末了道:「記得趁熱喝,療效好。」
江瑤鬆口氣,轉頭對蕭槿笑道:「我卻才想起我家似乎就有紫蘇葉,等我回去找找,過會兒給你送來一些。」
蕭槿覺得江瑤小題大做,搖手笑道:「真的不必麻煩,小病而已。」
江瑤卻不以為然,拍著她的手背讓她等著,又交代她好好休息,與江辰一道作辭。
等出了蕭槿的院子,江瑤終於忍不住道:「哥哥,你適才是怎麼了?平日裡背書不是背得挺好麼?瞧你方才背個偏方都磕磕絆絆的。」
江辰撓頭道:「我……我對著啾啾就忐忑……」
江瑤嘆息一聲,又道:「回頭啾啾要是被人搶了,你就哭去吧!我還等著啾啾做我嫂子呢,你可加把勁。」
兄妹倆說話間,衛莊追了上來。
「啾啾說了,不必送紫蘇葉,」衛莊道,「另外,我已說服了她,她願意請周大夫來看看。」
江瑤簡直恨不能一掌拍死衛莊這個礙事的。她正要開言,江辰這回反應倒是快,忙道:「我家還有川貝,我看啾啾除卻風寒之症以外,還有點咳嗽,不如我做個川貝燉雪梨給啾啾送來。」
溫錦正與衛啟渢一道從穿廊走過。她出來散心時恰巧遇見要回住處的衛啟渢,才送了他一段路,就瞧見了江辰等人。
溫錦沒興致知道衛莊身邊的兩人是誰,正要繼續與衛啟渢商量端午出遊的事,就見衛啟渢忽然回身折返。
衛莊正欲反駁江辰,就瞥見衛啟渢朝這邊過來。衛啟渢分別朝江辰兄妹施禮,隨即轉向江辰:「閣下適才可是說八姑娘得了風寒?」
江辰不明所以,愣愣點頭:「對。」
「風寒怎能用川貝燉雪梨,」衛啟渢眉頭微蹙,「風寒施治,著緊的是辛溫解表、宣肺散寒,川貝與雪梨雖潤肺,但皆性涼。咳嗽也分寒咳與熱咳,風寒引發的是寒咳,用了川貝燉雪梨反而加重病症。」
江辰一怔:「我倒沒留意這些。」
「風寒用些桂枝湯便是,亦或麻黃湯也可,」衛啟渢思量一回,「我過會兒回去寫個方子送與八姑娘。」
「不必了,」衛莊忽而開口,「已請了大夫,少刻就來。」
衛啟渢轉頭看了衛莊一眼,須臾,點頭道:「那便好。」言罷告辭。
衛莊盯著衛啟渢的側影看了俄頃,又收回目光。
他聽聞衛啟渢端午之後就要離開,那麼他也該籌劃一下入京之事了。
待兩撥人離得遠了,溫錦見左右無人,終於壓抑不住心底醋意,停步質問道:「表哥怎知八姑娘小字啾啾的?」
「她兄長跟姐姐們平日都是那麼叫她的,我在蕭家住了這麼些時日,知道這個不奇怪吧?」
溫錦猶自不滿,酸溜溜道:「表哥倒是熱心啊,人家說個話表哥都能湊上去,八姑娘病了,表哥心疼了還是怎樣?」
衛啟渢止步回頭:「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在人家府上叨擾多日,總是承著蕭大人夫婦的情的,我方才既是聽出不妥,焉有袖手旁觀之理?」
溫錦氣道:「表哥說得好聽,我看表哥是被那小美人晃花了眼吧!」
衛啟渢面色微沉:「你這是胡攪蠻纏。」
「我怎就胡攪蠻纏了,我說的……」溫錦一句話未完,衛啟渢轉身就走。
溫錦一時愣住,回神後賭氣道:「你走!走了就別來找我!我也不會去找你!」
衛啟渢步子不停,一徑去了。
溫錦惱得直頓足,他竟然真的走了!
她一時氣悶難當,咬了咬牙,也回了自己住處。
喜鵲見自家小姐回來時面色難看,詢問緣由。喜鵲是溫錦的貼身丫頭,對於溫錦與衛啟渢的事是知曉的,聽聞是因為和衛啟渢鬧了彆扭,當下笑道:「姑娘煩惱什麼,衛公子滿心裡裝的都是姑娘,而今不過是一時慪氣罷了,等醒過神來,自然會來找姑娘。」
溫錦被她說得舒心,心頭火倒是消了不少。她覺著衛啟渢今晚必定會來哄她,便安下心來等待晚夕到來。
周大夫來給蕭槿瞧過之後,開了方子,又囑咐了些需要留心的事項,便道無事了,作辭離開。
蕭槿見衛莊掇了一把交椅坐到她的軟榻對面,愣了愣:「表哥作甚?如今無事了,表哥怎不回去?」
「我要看著你喝藥,」衛莊盯著她,「你總嫌藥汁子難喝,我怕你背著我把藥倒掉。」
蕭槿咧咧嘴,正要勸衛莊回去,就聽他問道:「你睡覺時是不是愛踢被子?」
蕭槿又是一愣。她覺得她莊表哥問話真是越發隨意了……
她抬頭見衛莊認真望著她,硬著頭皮道:「是……大約是昨晚踢被子著了涼。」
衛莊點頭:「我就說,昨日瞧著你還好好的,今日怎就染了風寒。你既愛踢被子,那就讓值夜的丫頭夜間留意著點。」
蕭槿應下。衛莊又交代她早晚記得添加衣物云云,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直到藥煎好了才堪堪收住。
等到蕭槿要喝藥時,衛莊見她皺著一張小臉磨磨蹭蹭不肯去碰藥碗,倏地起身,端碗執匙,舀起些許藥汁送到蕭槿嘴邊:「張嘴。」
蕭槿面上一紅,欲自己接過匙子,但衛莊不肯。他如今離她極近,她雖因染病嗅覺不太靈敏,但也能隱隱嗅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清冽香氣。
被他餵了幾口之後,她實在覺得彆扭,橫下心,端過碗一飲而盡。
衛莊滿意一笑,遞給她一碟子蜜餞。
臨走前,衛莊輕拍她腦袋道:「你養好病之前都不必來我這裡了,換我來你這邊看你喝藥。快些好起來,端午時還要出去看龍舟。」
蕭槿又因著他這個動作聞到了那股氣息,在他出門時,禁不住問道:「表哥熏的什麼香?氣味很好聞。」
「這不是薰香,你聞到的是我泡的花茶味道,我方才等你的時候,摘了些花泡了一壺花茶,」衛莊說話間迴轉身來,徑直將手湊到蕭槿鼻端,「猜猜我用的什麼花。」
蕭槿不意他會突然靠近,頓了一下。她努力辨識了一下,思量著道:「我鼻子不靈,可能聞得不准,我覺得似乎是……梔子的香氣。」
衛莊又拍了她腦袋一下:「聰明。等回頭你病好了,我教你泡花茶。」言訖,出門而去。
蕭槿望著衛莊離去的背影,一時間倒有些感喟。
衛莊倖免於難,宋氏跟衛晏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
衛莊的命運可以改變,那麼想來她的也可以。
當晚,溫錦一直等到後半夜,也沒等到衛啟渢。東方欲曉時,她陡然從噩夢中驚醒,坐起往月窗外一看,才知已是黎明。
她方才夢見衛啟渢拋棄了她,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任她如何呼喚也無濟於事。如今夢醒,才發覺出了一身冷汗。
溫錦靠在引枕上,平復半晌,終於慢慢冷靜下來。拋開她對衛啟渢的情意,單論利益,她也不能失去衛啟渢。她家世不算頂好,衛啟渢就是她最大的本錢與靠山,她絕不可輸掉他。
她本以為衛啟渢對她的感情已經足夠深厚了,但昨日之事讓她心中不安。她一想到那個噩夢,就止不住地恐慌。
在如今這般境地之下,她還是需要在他面前掩藏自己一些糟糕的性情的,不能太過隨心所欲。她昨日所為,實屬不妥。
想通了這一點,溫錦那亂麻一樣的心緒也漸漸理順。她丟開那個噩夢,閉目養神片刻,起身梳妝換藥。
她要去跟衛啟渢服個軟。只是,她昨日才放話說不會再去找他,今日就去跟他低頭,簡直是自己打自己臉。不過,她又不得不這麼做,想想也是憋屈。
蕭槿晨起時覺得自己的病症減輕了一些。衛莊在去家塾之前拐到她這裡來催促她喝藥,等她灌完了藥汁,兩人結伴出門。
兩人的學堂不在一處,但可以同路一段。衛莊本想讓蕭槿告個假,但她覺得沒有必要,搖頭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