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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那麼早。我穿了兩件衣服走在街上卻還是凍得直哆嗦。由於下雨，街上並沒有什麼行人，我獨自撐著黑傘在街上走著，顯得更加淒涼。一陣風吹來，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繼續向後山走去。

    幾個月不見，你還是那麼漂亮，西西。我微笑著看著墓碑上那個同樣微笑的照片，輕聲說道。西西，你過得可否還好？可否，還在想他？

    西西，我昨天看見了你深愛的那個男人，不，應該是男孩。他黑了許多，也高了許多，成熟了許多。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你的關係，我一直不能很正常的面對他，我總覺得，我在替你愛他。也許我受你影響太深，看到你為他受盡折磨，我於心不忍。西西，我甚至懷疑，他是你口中的那個人嗎？他好像還是個孩子，又好像很冷酷。有時，我甚至渴望他會像愛你一樣愛我。西西，是不是你並沒有離去，而是寄存到我的體內，繼續來愛你深愛的男人。可是西西，我真的感覺不到他對你的愛，你離去之後，他從來不到你的墓前來看你一眼，而且……他的身邊，現在已經有了另外的女人。西西，很抱歉，我不能像你一樣地去愛他，我恨他，恨他明知道你是為他而死他卻過得逍遙自在，恨他不知道你為他所做的一切。

    西西，愛情到底是什麼？我不知道西西，我真的不知道。我沒體會過。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白蘭地，灑在她的墓前，然後說，我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我把最後一口白蘭地一飲而盡，轉身離去。

    我上班的地方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咖啡館，工資不多，卻很安靜，每天都會有情侶來到這裡坐一下午，甜蜜蜜的說一些情話。老闆是一個將近30歲的男人，臉上有很多細小的刀疤，以前也應該是一個有很多故事的人吧。不過，那並不是我關注的事，留在這裡的原因，只是離西西近而已。

    對於以前的生活，並不是沒有一絲留戀，畢竟那裡記載著我奮鬥的痕跡。只是，當我聽說西西的事情後，我就放棄了我所有的一切，來到她的家鄉來陪她。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為了齊西西這個人，我什麼都願意做。

    那天碰到董旭時，其實他並沒有看見我。我們並不算太熟，只是西西退學之前，曾經帶著我去見過他一面。那時我還是個孩子，對他並沒有特殊的印象，而西西也沒有和他說太多的話，就離開了。後來西西對我說：「他是我深愛的人。」我不是一般的震驚。因為西西長得很漂亮，只是因為性格太冷，所以一直沒有男朋友。但並不是沒有追求者，其中有幾個我見過，我覺得都比董旭強多了，實在不明白西西為什麼會看上他，更不明白西西為什麼會為他付出那麼多。當我看了西西留下的那本自傳式的小說時，我才知道，原來董旭也深愛著西西。但是，他為什麼從來不看她？為什麼在她去世三個月之後就有了女朋友？西西為了他做了那麼多，到底值不值得？當我在街上無意間碰見他時，我真的差點認不出來他。他已經完全變了，再不是我當初看見的那個大男孩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與冷酷。是的，冷酷。儘管他對他身邊的女人微笑，但我還是看到了他心底的東西嗎，不知為什麼，給我一種心如死水的感覺。難道，是為了西西嗎？

    想到這裡，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那個男人已經和我無關了，就讓西西把它帶走吧，永遠不要再被別人提起。

    這天，我推開咖啡館的大門，便看見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背影。我的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到這裡來了？聽到響聲，他一回頭，我心一驚，不是他。他看見我，起身向我走來。「你就是靈璇？我是董東東。」原來如此。怪不得會這麼像，原來是姐弟。可是，西西不是說董東東是長發麼？「可不可以坐下聊聊？」我按下心中的疑惑，微笑著說：「好。」

    我打量著這個女人，看得出來，她是個很優雅的女人，卻只化了一些淡妝，一頭幹練的短髮，一身運動裝，1米72的個子，也難怪我會把她錯認成董旭。「聽說齊西西把她的那本小說給了你。」我有一絲驚訝，因為當初監獄只給我打了電話，說是西西臨死前留下的唯一的聯繫她家人的方式。按理說她不應該知道。「是啊，西西留下信說，讓我看完以後就在她墓前燒掉。」聽到這句話，她立刻就笑了：「你放心，我不會要的，那是屬於西西的東西，現在她走了，就由你保管好了。」「你今天來，有什麼事麼？」「我想讓你帶我去看看她。」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又接著說：「這家咖啡館，以前是西西的家。」

    她停下來看我的反應，我低下頭，說：「我知道。」

    後山的天空很乾淨，她的笑容也很乾淨。也許，她想要的，不過是最簡單的生活吧。董東東站在她的墓前，整整半個小時一句話也沒說，她是在怨恨她嗎？那時董東東是非常反對她和董旭的，所以才一次又一次逃開……

    「好了，有什麼想問的就直說吧。」「他為什麼不來看她？我當初選擇那個咖啡館，就是為了替西西等他，我對西西說過，只要他來咖啡館來問她，我就帶他來看她。可是，他一次也沒來過。」董東東臉上一直是平靜的表情，仿佛對我這個些許幼稚的想法並不感到驚奇。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西西，神色有些黯淡，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最終沒有說出口。她嘆了口氣，說：「我們走吧。」

    回到咖啡館，董東東和我握手告別。「靈璇，謝謝你為齊西子……西西做的一切，如果可以，你還是回到你以前的生活吧，我想，她也不希望你為她做出如此大的犧牲。」這樣的話我不知聽了多少遍了，然而我還是耐心的微笑：「謝謝董小姐，不過我現在的生活很舒適，我想西西知道了也會大呼其好的。」她懶得再與我辯論，於是說道：「那麼，再見了。」她攔下一輛的士，很快上了車，卻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西西的事情，董旭並不知道，希望你不要打擾他的生活。」

    我還來不及表示任何驚異和不滿，她已經進入了車中，漸行漸遠。

    我在咖啡館門外站了好久，連有淚落下來都不知道。

    咖啡館的生意時好時壞，我的時間有時也會多得不知道要幹什麼，於是就坐下來和老闆聊聊天。

    「靈璇，你最近沏咖啡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啊。怎麼，心情不好啊。」見我對他愛理不理的，他帶過話題這樣問道。我回過神，對他微笑：「沒事，在想一個老朋友。」「哦？是誰讓靈大小姐想得這麼入神，不會是以前的男朋友吧。」聽到這話，我不禁苦笑，畢業也有幾年了，可我一直沒有過男朋友，走到哪都是自由身一個，不必擔心有誰牽掛。我端起咖啡，向後面的沙發靠去：「老闆，你是本地人麼？」「怎麼突然問這個？我家不在附近這一帶，而在市中心，當初到這裡來開店，就是想找個安靜的環境。」他停了一下，又說了一句：「也為了紀念一個人。」我正望著外面出神，沒有聽見。「什麼？」「哦，沒事，你呢？為什麼跑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