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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6:38 作者: 關山空門
還記得,他以前就站在這個位置,誤以為我羞紅了臉是想送他蝴蝶蘭。
六個小時前,我原本在蘭斷居,肚子餓了,拿著錢包準備出去吃點午餐,出門,四處一望,日光澄澄,噴氣式飛機正好滑過在湛藍天空留下一道白痕,顯得天高地遠,我突然就不想回去了,那個家冷冷清清像是一道鎖,困住的只有我一人。
我像十年前回家一樣,買了長途車票,看著車窗外風景一程一程地過,想像家裡還有年邁的奶奶在等我,而身邊還坐著噓寒問暖的他。
到了江城,我用僅剩的一點零錢買了他曾經喜歡的口味的奶茶,徒步回到了這裡。
木木地坐在老化的長椅上,也沒有在等他,因為我知道他不會來。
牙齒冷得打架,指尖發白,止不住的顫抖。
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是宋懿。
宋懿這人很奇怪,他永遠出現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每一次他都光鮮亮麗,燁然如神人,襯得我越發不堪。
他這次倒沒有一張口就是戲弄和嘲笑,可能是我的錯覺,甚至感覺他語氣還夾著幾分溫柔。
也許是我可憐可悲到極致,已經淪落到從情敵身上汲取溫暖了。
「何兆,你在哪兒?」
「裴楨我不要了,一切都不要了,你還要窮追猛打?」
我心脆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裂開,說話都帶著哭腔。
「何兆,要不……」
我一下將電話掛了,手機關機扔在一邊,我怕他下一秒就開始炫耀,開始高高在上地說教,宋懿是出了名的蛇蠍美人,最擅長落井下石。
我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沿著老街往前走,這條路我走了無數次,有他的時候、沒他的時候,都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惟有這一次,是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我能遠遠望見十字路口另一方的一片開得正艷的藍花楹,濃烈的紫晃晃悠悠,飄飄灑灑。
沒有車輛,沒看見行人,前方鏽跡斑斑的鐵桿上支著紅綠燈。
但是醉鬼還是出現了,商務車出現了,我死了。
宋懿不會知道我在那裡,裴楨是原本知道的,但他錯過了,我真是慚愧,他辛辛苦苦替我打開監.獄大門,結果白忙活一場,那鐵窗鐵欄,攔不住我這怨氣衝天的魂。
☆、第 9 章
裴楨讓小柯把車停在一家蛋糕店前。
小店裡掛著幾串風鈴,四壁貼滿了粉色黏黏貼,剔透的玻璃櫥窗里,各色的糕點精細酥軟。
大學畢業之後,就再沒見過裴楨光顧這些地方,看來成天和小年輕膩在一塊兒,心也會變得柔軟浪漫。
裴楨脫掉西服外套,挽起襯衫袖子,扎著天青色的圍裙跟糕點師傅學起了製作提拉米蘇蛋糕。
我這才想起我生日快到了,我生前最好這口,他去年說過要我嘗嘗他的手藝,我一直等著,他卻只帶來了莫小白。
那次生日宴上,我有點發燒,腦子發暈,腳下虛浮,但仍一直忙前忙後招呼著來賓,一邊陪著笑,一邊看手錶,我在等他。
在「池西」我只做幕後工作,搞設計或是跑工地。
公關、推廣和合作洽談都是交給他們四個,因為我有點輕微地社交恐懼症,不擅長迎合說漂亮話。
來賓大多是商業夥伴,這會兒要我在這麼多不認識的人面前,假裝熟絡,結結巴巴地吹捧寒暄,我感覺委實難熬,手心出汗,臉頰滾燙,總感覺下一秒會暈厥過去。
等到宴會曲目都換了十多次,他才姍姍來遲。
我滿頭大漢、欣喜若狂地奔出去接他,卻看到,他手上挽著莫小白,莫小白踮著腳尖湊到他耳邊親昵地說著什麼,他微微低頭側耳聽著。
那時裴楨的風流韻事雖然偶爾傳入我耳中,但從沒有在我眼前上演過,我念著我們之間有那洗不去、磨不滅的十多年,都咬牙忍了。
當這一幕活生生地擺在我眼前,我頓覺頭昏腦漲,視野變成了黑白色。
裴楨把莫小白推到我眼前,莫小白一副膽怯的模樣,縮著肩膀,一雙眼睛水水亮亮,看上去天真無邪。
他穿著修身的純白休閒西服,繫著銀邊領結,到真像是修成正果的灰姑娘。
見莫小白忐忐忑忑不敢言語,裴楨揉著莫小白頭髮,輕聲哄著「不是說好,要親手送的嗎?」
莫小白的巴掌臉立馬變得紅通通的,低下了頭。
裴楨直視我的眼睛,語氣也是坦坦蕩蕩,沒丁點愧疚「小白一直很喜歡你,鬧了好久要為你慶生。」
又俯身捏了捏莫小白柔嫩的臉「人都來了,還不快送給人家?」字字句句都極盡寵溺。
莫小白將手中的一束風信子遞了過來,金色的皺紋紙上纏著水晶砂,鵝黃的花朵芬芳馥郁。
手抖得恰到好處,花枝微顫,他也楚楚可憐。
我噙著眼淚,壓著火氣,接過了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了句「謝謝」
手落到莫小白肩上時,他微微往一旁閃了閃,嘴裡發出幾不可聞「嘶」的一聲。裴楨立馬皺了皺眉頭,把莫小白往身後擋了擋。
我手上沒帶一份力道,看著莫小白弱不禁風的樣子,只能苦笑。
裴楨見我一直不讓道,想是不耐煩了,便繞過我領著莫小白往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