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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4:15 作者: 痣鴿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令秋遲總覺得有點生不起氣來。
他捏緊了左臂衣服上的衣料,抿了抿唇:「你下次,就跟我說一下就行,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元幸點點頭:「哦,哦好的。」
剛應下來,就見令秋遲秀氣的眉毛皺了皺,咬著牙「嘶——」了一聲,另一隻手抓緊了左邊的褲子,布料皺巴在一起,褲腳處往上提,空蕩蕩的。
元幸急忙問:「弟弟你,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令秋遲緊緊咬著牙,一邊抽著氣一邊說:「沒什麼,腿上的傷口被磨到了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殘肢上的傷口是前陣子帶假肢磨損出來的,左腿起了泡,右腿則被磨爛了,險些感染。上了藥後,起初那幾天疼得如火燎般,一直折磨著他的神經,無法入睡。最近雖然好些了,但傷口沒有癒合,不能磕著碰著。
剛剛元幸試圖幫他拿下衣服上的麵包屑時,令秋遲猛地往後撤了一下身子,扯到了右腿上的傷口,撕裂般得疼痛。
「那,那……」元幸皺著眉毛,看起來十分擔心,「是不是,特別疼的?」
令秋遲臉上出了一層虛汗,他長出一口氣:「不礙事,習慣了就好。」
元幸彎下腰,擔憂地看了看他的腿,又抬起眼皮問:「是,是那條腿呀?」
令秋遲指了指右腿。
只剩下大腿,連膝蓋都沒有,往下的褲管空蕩蕩的,灌滿了春風。
元幸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褲子,令秋遲馬上推著輪椅倒退到牆根,瞪大了眼問他:「你要幹什麼?」
元幸直起腰,手放在膝蓋上,認認真真說:「幫你,幫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哈?」令秋遲疑惑問,「什麼呼呼?」
元幸眨眨眼:「就,就是呼呼呀。」
「就,就是這樣的。」元幸說著開心小聲地朝空氣一處呼著氣,「呼——呼——這樣呼呼,痛,痛痛就飛走啦。」
令秋遲突然有一點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呼呼就不疼了,還要醫院幹什麼,這小白菜腦袋裡都是什麼東西。
「你,你要不要呀?」元幸又問。
「不要。」令秋遲斬釘截鐵,還揮了揮手。
元幸抿了抿嘴,似乎有點失望:「那,那好吧,其實還挺有用的,之前,之前開心先生胳膊疼,然後我,我呼呼了,他都說不疼的。」
令秋遲撇撇嘴:「聽他瞎說,肯定是騙你的。」
緊接著他又問:「等等,開心先生是誰?」
元幸眨眨眼,十分天真地說:「開心先生就,就是開心先生呀。」
「我意思是名字。」令秋遲說,「你喊人都是喊外號的嗎?」
聞言,元幸拖住了自己的小腮幫:「等,等等我,想一想的……」
「這你還要想一想的。」令秋遲又一次被元幸無語到。
畢竟開心先生的名字還是有點複雜有點難寫的,元幸也就上次借書的時候記過一次,這麼長時間也一直喊的是開心先生,此時不免沒有第一時間想起。
當時認識王愆暘的名字是從含義開始的,元幸的目光在屋內亂轉,從地板轉到窗外,被春日陽光刺痛了眼睛。
他眯了眯眼,一拍膝蓋,說:「陽,陽光!」
令秋遲:「……」
他揉了揉右腿,無奈說:「算了,也不指望你了,這都一點半了,你家裡人不來接你嗎?」
元幸拿出手機看了看,正好看到王愆暘發來的消息,說是還有兩個紅綠燈就到了,便說:「馬上,馬上就到了的。」
話音剛落,就見陳杏出現在門口,輕敲房門:「小秋,準備上去了。」
看到元幸,她驚詫:「元幸你還沒走啊?」
「一,一會兒就走了。」元幸說。
令秋遲推著輪椅朝門口走,陳杏推著他就往電梯走,元幸忙背著書包就跟了出去。
令秋遲回頭看了看元幸,抿了抿唇,最後說:「再見,你趕快回家吧。」
元幸立在原地,愣愣地點點頭:「再,再見呀弟弟。」
陳杏推著令秋遲越走越遠,一樓走廊的一側是房間,另一側臨窗。每走幾步就能走進透窗而來的陽光中,於是就見兩人的身影的陽光的陰影中時不時切換著,明明滅滅的,十分夢幻,仿佛要走入一個。
元幸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幾下,是王愆暘打來的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的一瞬間,元幸想到了王愆暘的名字,便衝著走廊那頭大聲喊著:「小,小秋弟弟,我,我想起開心先生的名字了!」
令秋遲的聲音遠遠傳來:「下次再告訴我吧。」
出門上車,元幸給自己扣上安全帶,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上,等著王愆暘開車回家。
王愆暘卻遲遲沒有擰動鑰匙,因為他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那是王暨楠安排來一直接送令秋遲的車子。
司機顯然也看到了王愆暘的車,坐在駕駛位上禮貌地點點頭,王愆暘也微微頷首。
然後立即拿出手機給這名司機發消息,囑咐他今天沒有看到自己,不要在王暨楠和令秋遲那裡多說,嘴給把嚴實了。
那名司機很快應允。
王愆暘這才擰了擰車鑰匙,發動車子拐入川流不息里。
他主要是不想讓令秋遲知道元幸是自己送來的,如果被他知道了,免不了又要鬧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