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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2:48 作者: 一勺彩虹糖
兩人膝蓋頂著膝蓋,仿佛武俠劇里要向對方發功的大俠。
「不看書了?」祁遠問。
「不看了,」陶安然指指自己,「都在腦子裡了。」
「我也不想看了,」祁遠笑笑,「這會兒再眉毛鬍子一把抓容易把思路打亂。」
「咱們來幾個吐納吧,把沒用的東西清清,」陶安然說,「剩下有用的好好捋明白。」
祁遠笑得眼睛都眯縫了起來,「來吧,大俠。」
說是這麼說,但倆人也只是深呼吸了幾遍,然後陶安然就開始按邏輯順序向祁遠提問,兩人一問一答,有些地方雖說距離標準答案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時候也沒必要再給他添更多內容了,就像祁遠說的,容易打亂思路。
倆人坐了一個多小時,腿都麻了才從地上爬起來,繞著操場慢慢走。
「桃子。」
「嗯。」
「我不會非常厲害,但肯定也不差。」
「我明白,學習這事兒上是不存在奇蹟的。」
祁遠牽起他的手,壓在掌心握緊了,「要是小學入學那年我就知道高中會遇到一個學霸,可能就不會落下十幾年了。不過也沒事,等大學入學,你就和我一條起跑線了。等研究生時候,說不定我就能去五道口跟你匯合了。」
「其實回過頭去看,奮鬥的過程才最有趣,成果只是作為『獎勵』而存在。」陶安然道,「不過你的獎品比較特殊,除了大家都有的錄取通知書,你還有一個我。」
是啊,我還有一個你,獨一無二的,大寶貝。
他們走到操場那盞光線曖昧的路燈下,祁遠拉著陶安然停下腳,單手貼上他的側臉,拇指輕而緩地摩挲過他溫熱的嘴唇,「要是可以,真想跟你求個婚,早點把你的人定下來,我就踏實了。」
陶安然樂不可支,攥住他的爪子,湊過去在他唇上飛快地吻了下,「行了,蓋過章了,你的人。」
祁遠對這個顯得敷衍的吻不大滿意,把人撈回來箍懷裡來了個情意綿長的,最後舌尖勾了下嘴角,知足了。
高考在即,哪怕同床共枕也生不出綺念來,兩人先後躺下去的時候,紛紛有種自己即將出家的清心寡欲感。
轉天一大清早,陶安然的生物鐘比手機鬧鐘還准地把他叫醒了。然後他躡手躡腳下床,出門去刷牙。
一開門,發現姥姥早就起了,給他們倆鼓搗了一桌早點。
「在家吃,今兒不能上外面湊合,」姥姥端上來一碗熱騰騰的豆漿,「外頭不乾淨,你倆別再鬧肚子。」
陶安然揉著鳥窩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謝謝姥姥,您受累了,這麼一大早起來弄飯。」
「這孩子,瞎客氣。」祁姥姥偏頭看眼屋裡,「臭小子還沒起?」
陶安然點頭,「再讓他睡十分鐘。」
「行,」姥姥笑了下,「我不叫他。」
陶安然洗漱的時候腦子裡裝了一窩馬達加斯加狐猴似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想法爭相冒頭,沒有一個跟考試有關係。
在北京買房要多少錢?我讀什麼專業賺錢又快又多?姥姥願意去嗎?姥姥現在身體還算硬朗,可萬一將來有個小病小痛的,在異地看病怎麼看?祁遠能同意舉家遷移去個陌生城市嗎?
一捧涼水潑在自己臉上,他撐著洗手池盯著鏡子裡發梢不斷往下滴水的人,低低笑了聲,瘋了啊陶安然,你瘋了。
可那一幅讓他呼吸都能隨之變緊的藍圖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關於未來愈發清晰的想像一直持續到他們從劉晴手裡領了准考證,走進考場。
熟悉的氣氛撲面而來,陶安然定定神,大腦自動調節到了考試模式,一切雜念都被投進了某個隱藏文件夾里。
同一棟樓的另一間教室里,祁遠坐在座位上深吸兩口氣,強行讓紊亂的心率恢復到正常,閉著眼又飛快捋了遍腦子裡那些跟語文相關的東西,捋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語文是強項啊,我叫不緊張。
上午語文,下午數學,踏著偏西的日頭出考場的時候,祁遠覺得自己腦子過載,基本上和炙烤過的大地是一個溫度的。
答的怎麼樣?不知道。但也懶得去琢磨了,反正都考完了,對題什麼的有什麼意思。
他們「清北預備役」在考點門口匯合,默契地誰都沒向陶安然提出對題這個愚蠢的要求。
六個人在馬路對面小店一人幹了一瓶汽水,然後各回各家,約好第二天考試結束估完分一塊兒去燒烤攤野一把。
回去的時候,祁遠有點不真實感,「沒想到這麼快第一天就考完了。」
陶安然笑笑,「十二年的光陰全壓在這兩天了。」
十二年,說長不算長,可放在短短几十年壽命里,又委實不短了。明天往後,再沒有人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你走出的每一步都必須由自己踏踏實實負起責任,看似自由的未來,實際上隱含著更多現階段不明了的規則。
第一天結束的很平靜,晚上,祁遠和陶安然分別看了會兒文綜的東西,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時間安排不變,等上下午兩場考完,祁遠走出校門時候忽然有種大腦被外星人偷了了感覺,一出考場就放空了,一片空白,非常乾淨,什麼洋流換日線五四運動的意義,不存在了。
小夥伴們在門口涼皮店裡匯合,誰都不想多說話,先塞了一肚子涼皮肉夾饃,灌了兩瓶汽水,待吃飽喝足,開始打嗝了,胡謙才揉著肚皮說:「不瞞各位老鐵,我現在有種魔幻感,不相信已經考完了,總覺得明天還得去學校做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