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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2:48 作者: 一勺彩虹糖
    ……結果被鄰居「捷足先登」,率先發給他幾條。

    第一條是「我沒騙你。」

    中間連著三張小故事條漫。

    第五條是「我認真的,從一開始就是。」

    陶安然又倒回去看條漫,發現是三個場景,從初遇那天拎箱子,到一塊兒打架逃命,到登台演出,腦門上寫著「祁」的小人眼神變化既簡潔又明了,而腦門上刻「桃」的那位卻像個冷麵門神,看上去不是很友好。

    他舉著手機,直到自動黑屏進入接電模式,他才意識到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相當罕見。

    於是又解鎖了屏幕,給祁遠發了條「在不在家」。

    只可惜,這一條信息發過去之後如泥牛入海,直到傍晚都沒收到回音。

    陶安然也不著急,耗了一天的功夫,邊寫練習冊邊等,等到晚飯過後,手機在桌上悄沒聲地一震,屏幕上蹦出來一個簡簡單單的字,在。

    陶安然拎上他打造的兩本「白皮書」,出門直行兩米,敲響了祁遠家的門。

    祁遠開了門,怔忡了一瞬,問:「你怎麼來了?」

    陶安然把手裡的大厚本往他懷裡一拍,「我也認真的,不開玩笑。」

    ☆、第 35 章

    祁遠的臥室里,除了電腦運行的聲音,就只剩下了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人活著就得喘氣,但這尋常的動靜落在祁遠耳朵里卻和易燃易爆品沒區別。他搭在桌上的手指蜷曲了下,又有意識地舒展開,然後摳了下攤在桌面上的大厚本邊緣,「這什麼東西?」

    「為你進步到十厘米保駕護航的,」陶安然手裡的筆點在封皮上,「先從地理和歷史開始,比較容易培養學習興趣和學習習慣,大概率能保證你的健康心態長期存活,將來不至於被數學和英語打趴下。」

    祁遠在他輕鬆的語氣中展望到了自己艱辛的未來。

    他把厚本拖過來,嘩啦啦翻了一遍,先被裡面個頂個大的孩兒體驚了下,又被五顏六色的線條刺了眼,最後深吸口氣,說:「我一定專心閱讀,不辜負你為了讓我做你男朋友點的燈熬的油。」

    「男朋友」三個字讓陶安然臉上悄然一熱,旋即清了下嗓子道:「昨天太匆忙,沒顧上問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

    「同性戀?」祁遠打斷了他,眉峰揚起來,眼裡藏了幾分戲謔。

    陶安然點頭,「如果你是受了楊老師的刺激,那我勸你再好好想想。」

    「當然不是,」祁遠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測,「中考結束那個暑假,老胡給我發了個打包的『十八歲以下禁止觀看』,裡面混了幾部男男的……那個算是啟蒙了。」

    陶安然一時啞然,沒想到還有這種形式的「啟蒙」,畢竟他自己屬於勇於探索自我內心的那種「變態」,沒等別人引導,就自行下了「診斷書」。

    「等腦內里那些黃色廢料小劇場突然有了固定男主角的時候,再傻也應該知道了吧,」祁遠視線在陶安然臉上打了個轉,「你呢?」

    這一問就等於默認倆人同屬於少數族群了。

    陶安然心裡忽的一飄,心說,他看出來了?

    兩人在這方面皆缺乏經驗,幾乎沒接觸過自己之外的「同類」,只好由己推人,覺得直的和彎的其實差別不大,不好隨便就認為別人也是一盤蚊香。

    祁遠能問出這倆字純粹是裝大尾巴狼,打算詐一詐日常不撒謊的學霸。

    實際上,面上冷如霜,內心慌成狗。

    這隻中看不中用的紙老虎掌心都悶出了汗,滑膩膩地蹭著併攏的手指。

    「一定要說『啟蒙』的話,應該是《莫瑞斯》。」陶安然打破了沉默,祁遠大大地鬆了口氣,肩背一松,靠回椅背上,慢慢地活動著方才攥緊的手指。

    陶安然像是沒看見他的一系列小動作,接著道:「剛開始時候挺慌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敢跟我爸說,後來我就上網找,把能看的書和資料都查了一遍,確定自己腦子沒毛病之後才慢慢接受了。」

    說完,他苦笑了下,「不過後來被我爸發現了,他撐到彌留之際才跟我說,這條路走得人太少了,太苦,希望我能慎重考慮,做回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祁遠胸口像悶著沒喘勻的氣,哽在那裡不上不下地讓人憋得慌。他遲疑著探身過去搭上陶安然的肩,輕拍了下,「沒事了,以後有我呢。」

    陶安然肩頭驀地一僵,祁遠觸電似的趕忙收了手,「那個我不是故……」

    「沒事,」陶安然舒眉一笑,然後伸手在白皮書上敲了敲,「同學,你得前進一米多呢,任重而道遠。」

    「……」祁遠屈指彈了下他手背,「您可真是破壞氣氛的小能手。」

    兩人窩在屋裡看了會兒書又貧了會兒嘴,中間還一人啃了一個祁姥姥送進來的大蘋果,和諧極了。祁遠寫作業期間偷偷瞄了陶安然幾次,暗自覺得,這麼四捨五入下來,表白就算是成功了。

    當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只是前進的道路蜿蜒崎嶇,祁同志四腳並用,連滾帶爬,爬得相當艱辛。

    成績吊車尾的渣渣們不可能一飛沖天,皮包骨的瘦猴也不可能一頓飯脹成皮球,欲速則不達,凡事都必須講究個循序漸進。

    祁遠遵循著這個原則,勉為其難地把每天做作業的時間擴充到了兩個小時,雖然其中有將近一半的時間在划水,但好歹還有一半是真做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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