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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2:48 作者: 一勺彩虹糖
「我長這麼大就上過一次台,」陶安然挨著他坐下來,「是和你一起。」
祁遠笑了笑,膝蓋似有似無抵著他的,心率隨著身邊人溫熱的氣息有一下沒一下地噴過來而勻速上升。
真是要命啊,祁遠想。
但偏偏就是有這麼一種東西,會讓人既膽怯又嚮往,哪怕全身顫抖也要飛蛾撲火般勇往直前。
祁遠偏過頭,揭開了另一個話題,「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
他問過太過自然,乃至於陶安然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又愣了幾秒才笑起來,「我看上去像談過戀愛的?」
祁遠「嘖」了聲,「人不可貌相。」
「沒有。」陶安然舒了口氣,伸展了胳膊墊在腦袋後,就地躺了下去,「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想法。」
然後……女朋友的話,性別也不對,陶安然心說。
祁遠一隻手向後撐過去,支在陶安然手掌邊,居高臨下看著他,「什麼樣的人能讓你有想法?」
陶安然側過臉,對上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長相好性格好,成績不能太差——起碼我們倆在成績單上的物理距離不能超過30厘米。」
祁遠的視線從他的眉骨掃到鼻樑,又落在雙唇上,最後在下頜流連一番,才撤開。
他收了手,轉過身,和陶安然並排仰躺在操場的假草坪上。
「30厘米啊,那起碼要年級前一百才穩,要求有點高啊學霸。」祁遠兩隻手比劃了下,「就不能適當放寬點條件?」
陶安然笑笑,「不能。」
祁遠惆悵地望著點綴在夜空上那一兩顆孤單的不知名的星星,嘆了口漫長的氣——從一米開外前進到三十厘米,談何容易。
除非開掛。
祁遠想了想,偏過頭對著陶安然吹了口氣,「學霸,幫我補補課吧。」
陶安然被他吹得臉上發熱,轉過頭要笑不笑地看著他,「如果把上下文聯繫起來理解,那我可能會以為你要追我。」
祁遠嘴角一勾,戲謔地看著他,「那要是我喜歡你要追你,還有三十厘米要求嗎?」
「假如是你的話——」陶安然側過來,捉住他比劃長短的手往裡一推,「那得縮短到十厘米內。」
陶安然掌心溫熱乾燥,覆在微涼的手背上像驟然引燃了隱藏的火星,以燎原之勢順著皮下的血管瞬間讓祁遠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於是,接下來的事就不大在控制範圍內了——
他先是反客為主,一把握住了陶安然的手,強迫對方和自己來了個十指相扣,緊接著一個翻身把人壓在扎呼呼的假草坪上,垂首望著他,說:「我是喜歡你,沒有假設。但萬一你要覺得我是個變態,那……也先忍著吧。」
陶安然在他的注視下張了張嘴,誰知剛說了一個「你」字,就被捂了嘴,且力量之大簡直能把他一巴掌捂暈過去。
「你還是先別說話了,我估計你要罵我,」祁遠露出一個非常傷感的表情,「我剛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對象還是個男的,其實我也挺受刺激的。要不這樣吧,我先走,我走了你再罵,反正這兒也沒人,你罵痛快了再回家。」
嘰里咕嚕自言自語完,祁遠同學尤覺不夠,就著捂人嘴的這個姿勢俯身過來在陶安然鼻尖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下,一觸即放,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起身,兔子一樣蹦起來,三兩下就跑沒影了。
陶安然:「……」
一秒鐘內摸出手機低頭給祁某人發了條微信:「你!他!媽!還!能!再!傻!逼!點!麼!」
祁遠奔跑中回了他仨字——麼麼噠。
靠!
陶安然在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詭異表白後,一個人在操場枯坐了將近兩小時,經歷了由憤怒到茫然到喜悅再到隱憂的情緒變化,最後歸於到「我可能是在做夢」的沉寂里,仿佛坐了次驚心動魄的過山車,然後他靈肉分離似的指揮著自己邁開兩條腿,回家草草洗漱一番就鑽進了被窩。
祁遠這一晚上卻沒閒著,他腦子一熱表了白,說完「喜歡你」才發現問題有點嚴重——這完全是幹了件不著四六的缺德事。
等冷靜下來,無數問題爭先恐後地在他腦子裡冒頭,雜亂的聲音混為一談,讓他想捋出個頭緒都無從捋起。
凌晨時候,祁遠無比煩躁地踢開了身上的棉被,一骨碌上床上滾下來,先給陶安然發了條微信,然後開了電腦,比照著手機里的照片開始勾線、塑形、填色……
第二天,陶安然破天荒在地鋪上磨蹭到了快九點。曹曉飛悄悄繞著他轉了小半圈,見他始終緊閉著眼,想手欠兩下又想起前一天爸媽在客廳里的「悄悄話」,滿臉「賤氣」倏地消散,躡手躡腳出去了。
門輕輕一響,陶安然就睜開眼來,緊接著光速扯開了床下塞的單層抽屜櫃,拿出條新內褲換上,然後把床單扯下來一卷,和自己前幾天換下的髒睡衣裹在一起,佯裝要一塊兒塞洗衣機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夾著去了衛生間,把沾著「罪惡證據」的床單扔進滾筒里去「毀屍滅跡」。
吃過早飯,陶安然把他的「白皮書計劃」從地鋪邊上的書山里抽出來,分別給「地理」「歷史」做了階段性收尾,然後又從頭翻了一整遍,覺得沒什麼大紕漏了這才把手機從遙遠的被腳下翻找出來,打算找一找前一晚突發精神病的對門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