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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2:48 作者: 一勺彩虹糖
    陶安然的注釋不算詳細,只大略標明了一些知識點,而且從他字體的飛揚程度來看,他寫的時候應該相當煩躁。

    爾等凡人為何如此蠢笨——只差寫在卷面上了。

    五分鐘後,卷子們搭在祁遠肚子上,而他本人,已經四仰八叉地會周公去了。

    寒假來的讓人毫無期待,假期第一天就讓陶安然在雞飛狗跳里撿了滿地雞毛。

    人比人不可怕,怕就怕這人如影隨形,每天睜眼閉眼都睡在一個屋裡。

    陶安然的年級第一把曹曉飛襯托得像個二傻子,仿佛兩人並沒共享一半來自母親的基因,而這也讓蔣敏跌了面子。

    心高氣傲了大半輩子的女人不肯承認她人生里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瑕疵,她的心思還停留在二十幾年前,那時候她是意氣風發的大學生,潮氣蓬勃,是個別人眼裡拔尖的姑娘。

    誰料人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還沒走上頂峰就開始了下坡路。

    曹曉飛,就是這段下坡路上的加速器。

    「你看看你大哥,你再看看你!這麼簡單的題你也能錯!上課帶腦子了嗎?你那腦子長出來是喘氣用的?」尖細的指尖戳在小兒子不爭氣的腦袋上,「我看你喘氣喘的都不如別人!」

    曹曉飛胖乎乎的臉上掛著眼淚和鼻涕,成功抓錯了重點,扯著脖子喊:「你偏心!」

    蔣敏被這聲控訴喊得一愣,旋即怒火就被搓得更旺了。

    「你倒好意思說啊,哪回好吃的好用的不是緊著你先挑?你老媽我累死累活地養著你,就是讓你考不及格來報答我的?你說你啊,補習班你一個沒少上,補腦子的也一口沒少吃,你怎麼就能學成這樣!」

    蔣敏手裡的期末試卷在曹曉飛眼前抖得嘩嘩響,曹曉飛的哭嚎聲震耳欲聾,足有掀翻房頂的效果。

    陶安然終於被客廳的動靜震了出來,他端著水杯倚在門邊,冷眼看著母子倆唱戲似的一來一往,奇蹟般地,他們居然吵出來一種相當和諧的效果。

    兩人短暫的休戰間隙,陶安然喝了口溫水,慢吞吞道:「你罵他要是有用,清華北大也就跌下神壇了。」

    蔣敏:「你別摻和。」

    曹曉飛:「你什麼意思!」

    陶安然無端笑了一聲,心說這會兒倒是一致對外了。

    「普天下沒有不望子成龍的父母,可孩子們就是良莠不齊,難不成打罵就能讓田裡的小苗一邊整齊,茁壯成長了?」陶安然上下打量著還在抽泣的曹曉飛,「顯然是不能。如果能的話,那不人人都清北交復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難聽也是夠難聽的。

    「強詞奪理,我還用不著你來教訓。」蔣敏被小輩颳了面子,臉上自然掛不住,可又不好拿陶安然撒氣,只好把始作俑者再拎出來呲兒,「曹曉飛你看什麼熱鬧呢你,撿著樂子了是吧,有這偷笑的功夫你兩道錯題都糾完了,回你屋去,給我把該訂正的都訂了。」

    曹曉飛再度中槍,可他偏就有指東打西的本事,一點也沒聽出來他老媽在給他台階下,當即梗著脖子吆喝,「我不會!」

    非常理直氣壯。

    蔣敏大概是氣瘋了,脫口道:「不會問你哥,讓他給你講。」

    他哥:「……」

    曹曉飛刷地轉頭,看著陶安然,蔣敏捏著卷子用力攥了下,沒吭氣。

    陶安然嘆了聲,這時候說「不」,那就是沒事找事了。

    講幾道題而已,還難不倒他。

    然而事與願違,陶安然高估了他弟的領悟能力,曹曉飛也低估了他哥的可怕程度。

    在陶安然把一道數學大題講到第四遍的時候,曹曉飛整個人都不好了。

    因為他哥的語速越來越慢,咬字越來越重,筆尖點在紙上的痕跡也越來越凌厲——從小無法無天慣了的曹小胖沒來由感覺到了滅頂的壓力,仿佛他要再說一句「不會」,那尖尖的筆就會戳進他喉管一樣。

    「會了嗎?」陶安然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唇線繃得四平八穩,讓人仔細看也看不出什麼來。

    曹曉飛睜眼說瞎話,「會、會了。」

    「好,那把這道題做一遍。」說著,推過來一道自己在草紙上現編現用的練習題。

    曹曉飛:「……」

    不管曹曉飛多想哭著捶地叫媽媽,現實里都是「爹不疼娘不愛」,他的親爹親媽縮在門邊偷偷往裡看了片刻,都覺得效果還行,於是也懶得管了,各忙各的去了。

    當天下午,陶安然接到蔡元朗電話的時候,他還在愉快地折磨著熊孩子曹曉飛。短短小半天,曹小胖已經如同霜打的蔫茄子,生無可戀了。趁著陶安然接電話的功夫,他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呲溜一下從門邊溜出去,逃到廚房去偷吃雞腿了。

    陶安然看一眼猶自晃動的門板,俯身開始收拾桌面上的草紙,「你老叔那邊有消息了?」

    「我軟磨硬泡出來的,別提有多艱辛了——步行街那邊的炸雞店,每天半天班,一個月2000,去不去?」蔡元朗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滋滋啦啦的,不是很清晰。

    當然要去。

    陶安然笑起來,「多謝了。」

    「客氣什麼,」蔡元朗道,「我跟我老叔商量過了,我也去打工,不要錢。」

    陶安然:「……」

    「咱倆都一個學期沒一塊兒玩了,這種機會怎麼能放過。」蔡元朗在電話那邊嘿嘿笑,「有黑工,當然一起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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