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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12:48 作者: 一勺彩虹糖
    他不知道從哪看來的,說人五感里嗅覺記憶是最敏銳的,往往能在一瞬間喚起潛意識裡埋藏最深的東西。

    陶安然想了一會兒,發現旁邊的祁遠手裡捏著包煙捏來捏去,沒有要出去抽一根的意思。

    他總算找著合適的時機把話問出口,「那幾個是什麼人?」

    「問麻杆兒家要債的,」祁遠說,「麻杆兒爸沒了,今天出殯,幾個傻逼上門搗亂,你碰見我時候已經打完一場了。」

    「打個架還分上下場。」陶安然嗤笑了聲,「那他們以後還來嗎?」

    祁遠慢慢呼了口氣,「估計不來了,要找也找麻杆兒他媽去,找不上我。」

    陶安然點點頭,沒再追問。

    祁遠默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過意不去,又道:「我和胡謙還有麻杆兒是髮小,麻杆兒出事了,不可能晾著不管。」

    可一個連社會的邊都還沒沾上的少年,又能幫多少呢?頂天是幫襯幾頓飯錢,趕跑幾個不懷好意的混子。

    自己作孽造下的苦難,難道還能指著外人常年大發慈悲麼?

    遍天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至於麻杆兒的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他們誰也不敢想。一個只熬過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刑滿釋放人員,他還能有立錐之地麼?

    在少年們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他們認為是不能的。

    陶安然捏了捏眉心,「祁遠。」

    祁遠:「嗯?」

    「你以後打架能換個片區麼?」陶安然偏過頭,神色誠懇。

    「陶安然,」祁遠舌尖勾了下乾燥的嘴角,「我記得下禮拜還有場球賽,你確定你一個人控得了全場?」

    「……」

    祁遠笑了笑沒說話,摸出清咽滴丸的小瓶子,倒出幾粒當提神醒腦的續命神藥磕了。

    醫院離附中不算遠,曹藍天很快就來了。

    老實巴交的英語老師一看倆孩子的倒霉樣,頓時就急了,繞著急診走了一圈要找肇事者,沒找著就準備報警,要不是祁遠死活攔著,他們這一夜恐怕就得在局子裡過了,還得捎上方才那四個動物園裡出來的。

    回去路上,曹藍天念經一樣跟倆崽子講道理,從騎行安全講到課堂紀律,最後又落回到學習成績上,曹藍天常年不運動的情商突然運轉起來,在前座轉過頭對陶安然說:「實在不行咱就去外面報個班,把五中跟一中差的補上。你媽當時讓你轉學也是覺得那邊遠,住校萬一再被人欺負就划不來了。誰知道來這兒是沒人欺負了,可上下學路上不安全啊,怎麼好端端走著還能被撞了……」

    得,繞一大圈,又繞回去了。

    祁遠坐在旁邊掃了眼仿佛下一秒就能去伴青燈古佛的陶安然,轉頭對曹藍天道:「叔,下禮拜我和陶安然一塊兒上學,您就甭擔心了。」

    曹藍天默默看了眼祁遠腦袋上裹的厚紗布,欲言又止,感覺一時也不好給孩子潑涼水,只得把話咽回去,轉頭給司機師傅指路了。

    陶安然端正坐著,黑眼珠卻要滑出眼眶似的盯著祁遠,仿佛要看出他老好人的外表下藏著一條什麼樣的大狐狸尾巴。

    ——畢竟是方才威脅過自己的人,缺乏可信度。

    祁遠摸出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兩下,隨後陶安然的手機就在屁兜里一震。

    「幫你解圍了,周一請我吃煎餅。」

    ☆、第 8 章(修)

    「你是打架了對吧?你肯定打架了。」曹曉飛兩手托著他的圓臉,從床上探頭下來,打量著陶安然,「你下巴上那塊看著就不像摔跤摔的,手骨折了倒偽裝得挺像。」

    陶安然正坐在地上背單詞,乍然聽見這麼個評價,頭也沒抬,直接道:「錯了,下巴這個還真是從自行車上摔的。」

    曹曉飛嗤之以鼻,「不可能。」

    安靜了幾秒,曹曉飛又說:「你得給我封口費。」

    陶安然放下筆,看了眼他弟,「為什麼?」

    曹曉飛祭出殺手鐧,「不給我我就告訴我爸我媽讓他們揍你。」

    陶安然抬手一指,「出門右轉,隨便告訴。」

    曹曉飛敲詐未果,氣得嗷嗷叫。

    周六一大早,曹家的周末在雞飛狗跳里拉開了帷幕。

    經過半個多月磨合,陶安然已經逐漸適應了他的地鋪和以地鋪為中心的活動範圍,同時掌握了一套對付他弟曹曉飛的辦法。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曹曉飛就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屁孩,沒壞心眼,但老想豬鼻子上插大蔥,企圖拔高自己小老弟的位置,一躍成為陶安然的老大。

    曹曉飛氣性大,但來的快去的也快,頭天晚上歇斯底里完,第二天再問他為什麼鬧脾氣,他就已經忘了。半個月來,曹曉飛平均每天都要被陶安然氣炸一次,在陶安然的「日行一惡」後,兄弟倆之間達成了某種詭異的平衡,至少曹曉飛沒再擤鼻涕抹淚地要讓陶安然「滾蛋」了。

    曹曉飛甩門而去的時候,陶安然收到了蔡元朗的微信。

    「起了沒?」

    陶安然放下筆,回道:「起了。」

    「準備出門!」

    陶安然一笑:「好。」

    「我出發了,十點見。」

    陶安然爬起來,沒理重新沖回來絮叨的曹曉飛,隨便從箱子裡拽件黑衛衣套上,把自己的東西塞回塑料箱裡,就出門了。

    曹藍天端著他的大茶缸晃到廚房門口,看了蔣敏一眼,問:「那孩子手還吊著石膏就往外跑,你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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