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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4:06 作者: 江色暮
說著,腳下倒是不再動了。
鬼將軍冷冷地看著他,鬆開手。
兩人對峙,鬼將軍道:「那只是一個凡人而已。」最多,是懂點道法的難纏凡人。
虞南不說話,還是嘲諷的看他。鬼將軍愈怒,這時候,虞南扭過頭,說:「凡人?呵呵,張耀雲,你是不是當慣了山大王,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鬼將軍咬牙,虞南甚至聽到了一點細微的「咯咯」聲。
虞南:「沈哥當初能把你趕出周南山,現在,也——」
他一句話
還沒說完,就被鬼將軍扼住喉嚨,卡在一邊的樹上。
虞南的身量沒有鬼將軍那麼高。鬼將軍這一出手,弄得他雙腳都離開地面,在空中晃蕩。
渾身上下,唯一能稍微提供一點支撐的,就是被鬼將軍桎梏住的下巴。
虞南嘴巴張開,喘著氣。
他的舌頭都吐出來。這麼狼狽的動作,讓虞南來做,卻和「吊死鬼」之類不詳的意象不沾邊,反倒給他增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
鬼將軍看在眼中,眼睛輕輕眯起。
死氣輕輕撩動虞南的頭髮,張耀雲問他:「你對那天那個人,這麼有信心?」
虞南心裡回答:信心?怎麼可能。我就想讓他早點走,別弄得我跟著提心弔膽。
嘴巴里卻說:「對啊,我特別有信心。沈哥人可好了,路上遇到我們幾個,還願意幫忙。你呢,哈哈。張耀雲,你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畜生!」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虞南的意識出現短暫的空白。
他花了一段時間醒來,模模糊糊地想,剛剛那一下,自己總不至於是被掐斷了脖子吧?
身後依然是樹,但他已經不是站著,而是坐在雪地上。
雪很冰,溫度透過衣服布料滲透給虞南。虞南幾個月沒有打理過的頭髮顯得亂糟糟的,這會兒胡亂貼在臉上,也有不少翹起來。加上脖子上的掐痕,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張耀雲顯然被氣得很了,這會兒正在一邊踱步。一邊踱,嘴巴里一邊念著什麼,聽起來咬牙切齒。
虞南毫不懷疑,對方這樣子,是真的打算殺了自己。
不過沒關係,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虞南眨了一下眼睛,眼淚立刻流了下來。大股大股,從他面頰上滑落。
淚水綴在下巴上,又緩緩滴下。天氣實在太冷了,這些淚珠子落在地上,很快凝結成冰。
他似哭似笑,說:「不過,是我把你變成這樣的。哈,我憑什麼說你冷血。」
這句話落下,鬼將軍的腳步停了下來。
虞南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他沒有去看,而是放任眼淚繼續流淌。
虞南喃喃說:「是我,我……」說著說著,肩膀顫動,更分不出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了。
張耀雲走近他,在他面前半蹲下。
這下子,哪怕虞南被淚水遮住視線,他也能看出鬼將軍眼裡的赤紅色。
鬼將軍嗓音沙啞,問:「虞南,虞先生,你又想做什麼?」
話音里充滿警惕。
虞南看他,身體挺直一點,「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以為你殺人有什麼好處?!張耀雲,你死了一次還不夠,還想死第二次嗎?」
鬼將軍不言。
虞南嘲諷道:「你不會真覺得自己能對付沈軼吧?上次的事情,沒有給你教訓嗎?!」
上次?哦,棄山而逃。
聽著這話,鬼將軍的面色從驚訝,到平淡,到漠然。
虞南「恨鐵不成鋼」,說:「你告訴我啊,殺了人,對你有什麼好處,讓你這麼願意冒險?!」
鬼將軍淡淡道:「我沒有殺人。」
虞南冷笑:「哦,你的手下乾的。」
鬼將軍不置可否,只說:「它們餓了。」
沒有聚陰陣以後,鬼兵們的力量在一天天地衰落下去。
如果一直得不到補充,總有一天,張耀雲會變成光杆司令。
虞南之前知道這些。不過,這個「總有一天」是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在他想來,這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張耀雲被打跑了一次,後面應該吸取教訓,起碼也安分個一年兩年吧?
誰想到,對方這麼「不屈不撓」。
虞南緊盯他,說:「你答應過我。」
他之前也是費了很大心力,才得到張耀雲一句「在新地方不搞事」。
鬼將軍客觀道:「一開始那兩個人,是自己跑過來的。他們在山上凍死了,這和我沒什麼關係。」這話是說最初失蹤的遊客。
虞南步步緊逼:「那搜救隊呢?也和你沒關係?嗯?」
鬼將軍默然。
鬼兵們分食了兩個遊客的屍體之後,就有點收不住了。
按說張家軍軍法嚴格,將令如山。如果他真的下了死命令,不讓任何鬼兵在外惹是生非,鬼兵們還是會聽從的。
不過,他一開始就抱著「看看虞南到底想做什麼」的心態,對於自己對虞南的「承諾」,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現在,虞南的反應,卻和他此前所想有很大不同。
就好像……
他不是擔心其他人,而是擔心鬼將軍。
雖然平常把普通人的生死存亡掛在嘴邊上,可他心裡牽掛的,只有一個人。
鬼將軍心裡短暫地掠過這樣念頭,很快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