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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當然是你,不過往後就不是了。」他長手一撈,將她抱在腿上。
裴玉嬌聽不懂,不過見他將她畫得那麼出色,卻是高興,問道:「那你喜歡這個嗎?要不我經常穿冠服給你看看?」
他瞧著她清清慡慡的臉,搖搖頭:「不喜歡。」
她鬆了口氣,畢竟穿那衣服很累,再說,宮裡也沒有妃嬪,她不用當個正兒八經的皇后,穿些常服就可以了。
「不過我喜歡你穿成這樣呢。」她盯著他的袞冕看,比起平時穿的龍袍,這身更加威武,夾帶著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冷厲氣息,可偏生在她面前,他眉眼柔和,這樣一冷一熱結合在一起,叫人說不出的受用。
他挑眉:「真的喜歡?」
「嗯。」她摟住他脖子,「這樣穿很俊!」
因才清洗完,她只穿了輕薄的中衣,披一件輕裘,肌膚混合著皂莢的清新,又有些淡淡的香味,十分好聞,他低頭將鼻子貼在她脖頸,邪笑道:「朕難得穿冕服,今日叫你喜歡個夠。」
話音剛落,她就覺大腿被什麼戳了下,頓時臉色一紅,羞道:「大白天的……」
「大白天咱們做得還少嗎?」他親她的耳垂,手慢慢下滑,將她半身脫了個精光。
兩條白晃晃的腿一左一右垂在兩側,她臉更紅了,將腦袋埋在他懷裡,只頃刻間,語聲便破破碎碎。
他疾風般顛動,低聲道:「不是說喜歡,還不叫朕皇上。」
她差些哭:「皇上……」
「皇上饒命……」
九月秋涼,風在庭院中捲起,一早便等著的落葉瞬時脫離了枝椏,隨著風兒被吹得飄上半空,幾番上下才終於安靜的落於地面。
裴玉嬌累得完全沒有力氣了,被司徒修抱著又去洗了個澡,方才躺回床上。
一隻手搭在他胸口,她嗔道:「下回不准在椅子上,對面就是窗子,那窗欞雕著花,一個個的洞,萬一有人路過可怎麼好。」
其實她是怕自己的聲音飄到外面去。
司徒修斜睨她一眼:「路過就路過,都是宮人,怕什麼?」
「還有小黃門呢!」
「撒什麼慌?朕一早不准黃門入殿的,都守在門外。」
裴玉嬌不吱聲了,剛才聲音太大,她覺得很丟人,可這位一點不怕丟臉,大約自小長在宮裡,如今這皇宮是他一個人的了,他更是肆無忌憚。
司徒修與她說素和的事情:「剛才走了,聽說要去西涼。」
裴玉嬌吃了一驚:「怎麼也不同我告別呢?」
「她性子像男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她許是怕不舍,忍不住哭。」司徒修道,「她在外面過得更好,你不用擔心。」
她猶自記得素和將樹枝□□枝幹的樣子,真正是個女豪傑,她鼻子略微有些酸:「她應當過走南闖北的日子,像個女俠似的才好呢,不過她不該不跟我告別,不然我送她一把寶劍多好。」她搖搖司徒修的手,「宮裡肯定有削金如泥的寶劍罷?」
「這還不容易,我讓賀宗沐給她送去。」
裴玉嬌便笑了:「好,她帶著寶劍也安全些。」說著又想起一人,她輕嘆聲,「不知父皇去哪裡了呢,你可尋到?」
其實他不用尋便知,父親定然去找司徒弦月了。
也許一個人走到盡頭,才能放下一切,只願那個重要的人在身邊,幸好他一早便明白這個道理。
他摟住裴玉嬌:「不管父親去哪裡,都有他的理由。」
裴玉嬌哦了一聲,似懂非懂。
見她迷糊的樣子煞是可愛,想到剛才她叫皇上饒命,要命的刺激,他又蠢蠢欲動起來,反身將她壓在下面。
這回還沒發動,裴玉嬌就哭著叫饒命了。
☆、第162章
?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久不聽聞的鳥鳴聲在窗外乍然響起,分外悅耳。
司徒修剛剛硃筆一揮,將岳父封為信國公,這時又另啟奏疏,展開一看竟是沈夢容所寫,他眉頭便挑了起來,一目一行瞧個清楚,原是為改良華國的稅收制。
說起來,沈夢容至今尚未娶妻,作為曾經的情敵,司徒修對他也頗是關注,在翰林院時,沈夢容便已經著有兩部文集問世,吸引了無數擁躉,當時司徒恆成破格將他調至戶部任郎中,政績也是可圈可點。
如今又有心得,敢直言當今稅收的弊端,司徒修沉吟片刻,用硃筆在他名字上劃了圈,另起詔書,升他為渝州知府,也將渝州作為新稅收制的試點。
那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假使沈夢容真能治理,給他個機會也無妨。
又看得一個時辰奏疏,眼見太陽移至西側,他擱下筆站起來往外而去,到得坤寧宮門口,眼見少了兩個小黃門,便知他們是跟著去伺候裴玉嬌了。
「回稟皇上,娘娘正帶兩位皇子觀花呢。」
在宮裡的日子,無憂無慮,如今裴玉嬌早已沒有那時封后的驚慌,因正如司徒修所說,便算她當了皇后,她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只是掌管的地方大了無數倍而已。
她漸漸便習慣了,除了每日關心司徒修的日常細瑣事兒,便是好好養育兩個兒子。
園子裡種植了許多奇花異糙,開得花團錦簇,熙兒如今認識的東西多了,得意洋洋給懵懂的弟弟介紹,好顯示自己作為哥哥的體面。
「這是杜鵑花。」
「這個飛的叫蝴蝶,等你會跑了,我抓了給你玩!」
當然,他偶爾也會糾正弟弟的錯誤:「不要吃手指,很髒!」
但衍兒其實一點聽不明白,八個月的他,只能含糊發出娘的聲音,只覺得眼前這人嘀嘀咕咕的,不停的在耳邊吵鬧,很是討厭,小手伸過來,啪的拍在熙兒的臉蛋上。
熙兒好心好意教導弟弟,卻落得這個待遇,由不得叫起來:「娘,弟弟打我!」
裴玉嬌噗嗤笑道:「衍兒困了,沒瞧見他眼皮子都沉了呢?你還老跟你說話,他是在發脾氣。」
「他這麼凶,還發脾氣?」熙兒挑眉。
「你小時候還打為娘呢,你不記得了?」裴玉嬌道,「衍兒也是無心之失,他如今不會說話,只好動手,再者,還不懂事呢。」一邊兒摟住熙兒的肩膀,「可別生他的氣,咱們熙兒向來大度,為娘最是喜歡了。」
生下衍兒之後,才知道要端平一碗水不容易,熙兒雖然疼弟弟,可她要是太偏向小兒子,他肚子裡便會不高興,故而她得多向大兒子表現下關心。
熙兒果然又高興起來,擺手道:「我是哥哥,當然不會這樣小氣的。」
三月的陽光暖而不熱,照在身上極是舒服,衍兒這時張開小嘴打了個呵欠,露出兩顆白米般的小牙齒,隨即小嘴又一抿,慢慢閉上眼睛,兩隻手握成空拳,左右一攤睡著了。
熙兒伸出手指碰碰他的臉,暗想弟弟真可愛啊,這樣可愛的弟弟,便是再給他打一下也沒有什麼呢!
裴玉嬌也低頭看,母子兩個瞧得興致盎然,好像那小小的孩子有多大的魅力般,司徒修走過來,輕聲道:「小心驚醒他,快些抱回去罷。」
竹苓忙就抱著衍兒走了。
「皇上批完奏疏了呀?」裴玉嬌一笑,瞬時挽住他胳膊。
司徒修嗯了聲:「剛剛朕封岳父為信國公了。」
「啊……」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警告道:「別說不要。」
裴玉嬌那句話就吞了回去。
見她大大的眼睛轉了幾轉,他放開手:「岳父得這爵位名正言順,他原本就勞苦功高,就是可惜……」頓一頓,手指摩挲了兩下詢問,「要不要朕給岳父賜個賢良淑德的妻子?畢竟這輩子還長著呢。」
說起這話題,裴玉嬌總是左右為難,可她知道父親的性子,搖搖頭道:「皇上還是不要插手為好,便是祖父祖母,誰不想爹爹娶妻呢?可誰能說服他?萬一好心辦壞事!」
司徒修便不提了,其實他心裡也理解,假使裴玉嬌不在人世,他也絕不想再續弦,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好似總覺得這樣的人生又太孤苦。
所幸這輩子他沒有失去她,如今雙雙坐上至尊高位,許是上天的恩賜。
側頭看向她,柔聲問道:「上回說生下衍兒,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怎得你也沒個動靜?倒讓朕沒法守信了。」
他主動提出來,裴玉嬌老實不客氣的道:「我想回家去看看,或者請娘家人來宮裡。」
他笑道:「這有何難?」
「可宮裡規矩,不是不行的嗎?我要是一個月一次,或是……」
「規矩是死的,怕什麼?」司徒修挑眉道,「便是你日日相請,朕也准你,只有一條,你不能違反。」
「什麼?」她忙問。
「去你娘家的話,當日去,當日回。」
她眼睛都瞪大了,暗道小氣,討價還價的道:「就一晚行不行?」
他沉下臉道:「不行。」
「朕晚上沒你睡不著。」
前一句還硬邦邦,後一句直接讓她紅了臉,啐他一口,牽著熙兒就往前去了。
第二日便請了裴家女眷,還有裴玉英,裴玉畫兩姐妹,太夫人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那軟轎是徑直抬到坤寧宮方才停下來。
太夫人一下來就道:「你這孩子啊!」
原是多得信寵的大臣才能有這等殊榮,而她不過是個老婦,裴玉嬌許久不見祖母,疾步上去拉著她的手道:「祖母,不說出去,你知我知大家知就行了。」
太夫人點點她鼻子:「還是原先那樣。」她憐愛的看著自己的大孫女兒,真是做夢也不曾料到,她竟會成為華國的皇后,但也幸好是遇到司徒修這樣的丈夫,不然真是怕她不能應付呢!
「玉嬌真是好福氣,許是天上神仙下凡也難說的。」馬氏今兒也跟著來,如今裴玉嬌是一國之母,她巴結都來不及,也知曉有這樣一個關係,她的孩子,裴家,將來都註定要榮華富貴,故而絕不敢再生出么蛾子來,生怕惹得這主兒不高興。
裴玉嬌笑笑,叫熙兒過來認親戚,等到阿彥面前,見到久違的堂哥,熙兒高興道:「表哥哥,我養的狗兒已經很大了,會踢蹴鞠呢,我帶你去看!」
那狗啊聰明,人把蹴鞠踢過去,它也能伸腳踢過來,也不知司徒修使人怎麼訓練的,熙兒是分外喜歡那小狗,也很樂於向人展示。
阿彥也不過才三歲多,露出期待的表情。
裴玉英道:「去罷,只別淘氣,欺負熙兒。」
阿彥點點頭,一拉熙兒的手,兩人歡快的跑了出去。
裴玉嬌又問裴玉英孩兒的事情,她三個月前生下一個女兒,如今也是剛出月子。
「都好呢,便是上回出痘驚嚇一回,幸好你派了御醫……」話未說完,裴玉畫一捅裴玉英,揶揄道,「二姐,你不是有話要跟娘娘說嗎,這會兒正好是機會。」
裴玉英臉一紅,伸手要去捏她。
裴玉嬌好奇:「什麼話啊?」
裴玉畫抿嘴笑道:「皇上啊,太重用二姐夫了,成日都不著家,二姐怕二姐夫累著,這不遇到我,少不得要埋怨幾句,心疼姐夫呢!幸好我相公還在觀政,不過我也有話說,希望娘娘提醒皇上一句,別太看得起我家相公,我希望他多陪陪我。」
真不愧是直慡的性子,話就這麼說出來了,太夫人笑得彎腰:「你們啊,哪個官太太不希望夫君高升呢,還嫌這嫌那的。」
裴玉畫斜睨一眼裴玉英:「祖母,二姐夫獨苗苗,許是二姐想生七八個呢!」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裴玉英也不管是不是在殿內,追著裴玉畫就要罰她,一時滿溢著歡聲笑語。
不過裴玉嬌後來還是轉告了司徒修,考慮到他們夫妻感情,司徒修略減輕了一下徐涵的負擔,皆大歡喜。
轉眼便過去半年,司徒璟又再次提起和離的事情,這回司徒修也沒轍了,只得准許。
夕陽西下,袁妙惠穿著身素衣,從二門進來,腳步輕緩的走在甬道上,那是她曾經走了好幾年的路。那時,二人尚且和美,他怕她勞累,早晨從不讓她服侍,可傍晚,他辦事回來,她總會親自迎到這裡。
他會低頭親她,兩人親親密密的手牽手走入上房。
然而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終究到這一天。
坐在黑檀木的八仙桌前,她低頭瞧著和離書,上頭的字跡遒勁又不失風雅,乃出自他的手筆,其實拋開王爺的身份,他琴棋書畫精通,原也是個少見的才子。當初偷偷寫給她的詩詞,文辭華麗,情誼深厚,她讀之怦然心動,卻也有些得意。
那時年少輕狂,總以為那份感情得的很是容易,他待她如珠如寶,也以為理所當然。
司徒璟瞧著對面削瘦的女子,險些有些認不出她來,畢竟才過去大半年,他心境早已慢慢平復,柔聲問:「可是生病?」
她搖搖頭:「不是。」也問他,「王爺別來無恙?」
司徒璟略微坐直了身子:「尚好,瓊兒也挺好,長胖了好些。」只是沒有再見到袁妙惠,好似漸漸要淡忘了她,他有次嘗試與她提起娘親,她竟是茫然。
或者,忘了也好罷。
他拿起毛筆沾了墨汁,在和離書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司徒璟。
親眼見得,袁妙惠只覺心上被人劃了一刀似的,痛得刻骨,她嘴唇微微顫動,但又用力抿住了。
司徒璟將毛筆遞給她。
和離書雙方都要寫上名字,按上手印,再一起去衙門官署落檔,這才算真的和離,當這一切都做完的時候,便表示他們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