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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憑著這個想法,他撐過了最艱難的時候,而今母親問他可曾去看父親,他嘴角一挑,又笑了起來:「父皇日理萬機,兒子怕打攪了。」
其實父親又何曾來看過他?
許是也難以面對罷,所以要開府讓他住到外面去,如果可以,他其實希望可以住得更遠一些,只憐惜母親這些年為他擔驚受怕,才願意留下來。
韋氏拍拍他手背:「怎麼會打攪呢,你們是父子啊!你年幼時,皇上最喜歡便是上朝回來教導你了,就怕大臣們說得不夠透徹,便是騎射,也是親手指點你的,所以你才能有……」
喋喋不休,說著往前的關愛,然而那些感情越深,傷得也越重。
司徒淵微微閉了閉眼睛,展眉道:「母后,兒子知道了,有機會便去拜見父皇的。」
韋氏這才笑起來,可心裡滿是苦澀,她知道她是在為難兒子,經歷過這些事兒,很多都改變了,但是司徒淵不主動走出這一步,父子兩個的感情如何修補?他還怎麼做太子呢?
有些苦,咬咬牙就過去了,等到那一天,什麼都是值得的。
母子兩個又閒談會兒,韋氏方才離開景陽宮。
出來的時候,回坤寧宮,賀方平正等在那裡,上前輕聲道:「是關於許婕妤……」
韋氏聽完,大是驚訝:「竟有此事?」
賀方平道:「屬下已將青霞真人抓捕,她已交代,許婕妤確實藏了一個宮人,十幾年前大選宮女,便與青霞真人合計,花銀子把這人選到宮裡,在她長春殿裡伺候,每日服用魅香,許是以備不時之需。」
「真是個賤人!」韋氏忍不住叱罵道,「許是要迷惑皇上的!」
賀方平神色古怪:「娘娘想錯了,許婕妤原是用來迷惑七王爺的,據青霞真人所說,後來被五王爺知道,便請了她去解毒,如今那宮人還在長春殿裡。」他頓一頓,「娘娘可還記得那道士?當初被個宮人迷惑,才會去陷害太子,屬下也問出來了,也是中了魅香。」
韋氏一掌拍在案頭,掌心生疼,可一顆心卻像在烈火中炙烤著,忍不住渾身打戰,原來幕後真兇真是許婕妤!她隱隱就在懷疑,可總是拿不出證據,但這都怪司徒恆成,他瞎了眼睛了,信任她,叫她管那麼多事,卻害了他們的兒子!
她突地站起來,惡狠狠道:「我定是要將她碎屍萬段!」
賀方平道:「屬下聽憑娘娘差遣。」
端午前夕,忙忙碌碌,各家都在互送節禮,裴玉嬌剛剛帶著熙兒去瞧了瞧司徒宛,她雖然在守孝,可今年的禮單,她竟然都親自看過了,小小的人兒,臉上有著不是這個年紀的沉穩。不過才短短一陣子,她好像很快的成長起來,見到熙兒,才露出幾分天真的顏色。
母子兩個待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司徒修仍還未去衙門,說是等過了端午,裴玉嬌道:「瞧著好像都挺好,不過心裡定是很苦。」
「時間久了就好了。」他寬慰她。
裴玉嬌倚在他懷裡道:「我娘去世時,我還不懂事,故而傷心有,可過得一陣子,便記不太得了,什麼吃食點心都能哄得我高興。如今瞧見宛兒,真覺得羞愧,也虧得我有個好妹妹呢。」
司徒修道:「人傻不能強求,再說你娘在天之靈看見你能吃能睡的,更是放心。」
裴玉嬌嘆口氣,心想指不定娘怪她沒有做好姐姐的責任呢,不過幸好妹妹這輩子挺好,想著抬頭問司徒修:「你可會想你娘呢?我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樣子,可惜了。」
司徒修神色淡淡:「不想,我已經不記得她了。」
他才不過三歲,她就棄他而去,她不配讓自己去想念。
甚至,他認為,他就不該有這樣一個娘。
臉上露出一絲諷笑,他手輕撫在裴玉嬌的發上:「你也不用對她有什麼好奇,不過是個……」他頓一頓,不知如何形容,也是個可悲的人罷,什麼恩怨情仇,在她離開的一剎那,或者也不應再有了。
他微微嘆口氣:「就當她不曾存在過。」
再如何,她也聽出他的怨氣了,看來他在心裡是怪這生母的,難道是她對不起他?可憐孩子,後來被許婕妤養,又被害死,裴玉嬌伸出手捧住他臉頰:「我以後不問了,反正咱倆現在都是沒有親娘的孩子,也只能互相疼了。」
他挑唇一笑:「你打算怎麼疼我?」
她眼睛一轉:「給你包粽子,好不好?之前廚房還來問呢,現在餡兒大抵準備好了,走,娘給你去包粽子。」
他一個毛栗子彈在她額頭上:「瞎說什麼,娘是可以亂稱呼的?」
「我是熙兒的娘啊,怎麼就不能自稱娘了?」
「那是孩子他娘!」
「好好,孩子娘,行罷?真挑,就少說了兩個字。」
裴玉嬌高聲叫奴婢去廚房把粽子葉,還有各種餡兒拿來,擺在園子裡。
五月的光有些熱辣,可院子東邊種滿了花木,開得繁盛,好像一把把小傘般撐在半空,他們三個坐在樹下,蔣大廚耐心的教裴玉嬌包粽子,司徒修抱著兒子在旁邊看,一邊還嘲諷兩句,說裴玉嬌笨,包不來粽子。
結果蔣大廚卻誇獎裴玉嬌,說娘娘已經學得很快了。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裴玉嬌揚著粽子葉,「蔣大廚說我是廚房天才呢,餃子,粽子都是一下就能學好的。」
司徒修笑噴。
熙兒聽不懂,手裡拿著粽葉撕著玩,一邊兒咯咯的笑。
裴玉嬌很快就包好了三個粽子,按照大中小的形狀排好,指著道:「這個王爺吃,這個我吃,這個熙兒吃,這是紅棗餡兒的。」她轉頭問司徒修,「相公,你還要吃什麼餡兒?」
她圍著廚房用的圍裙,一側頭,笑容燦爛,竟比那藍色的天空還要明淨,他只覺自己的心停頓了片刻,輕聲道:「吃包了嬌嬌的餡兒。」
她一時沒聽懂,眼見幾個奴婢都紅了臉才明白過來,一下把手裡粽葉朝司徒修扔過去。?
☆、第140章
? 他接個正著,調侃道:「本王聽說某族女人看上男人,就會往他身上扔東西,男人接了,便是答應的意思。」
他把粽葉一搖,意思他答應了。
裴玉嬌沒料到他臉皮那麼厚,還胡謅這些,只管低頭包粽子,不理會他,大大小小又弄了十二個才罷手,大概能吃上兩天了。她叫人把東西收好送去廚房,剩餘的給下人們去做。
事情辦完了,她要去抱熙兒,誰料司徒修卻讓奶娘抱去側間:「看著有些倦,讓他睡一會兒。」
裴玉嬌道:「我還想帶他去後院玩呢。」
司徒修道:「玩什麼?你帶本王去,是要摘菜還是玩躲貓貓?」
裴玉嬌今日被他連著調戲,有些吃不住,直往裡屋走,他跟上來趁她沒注意,一下就把她橫抱起來:「剛才給本王扔了定情信物,這回莫非想反悔不成?可卻晚了,本王答應的事,定是要做完的。你答應的,也得做完。」
裴玉嬌瞪圓了眼睛:「誰給你扔定情信物,還有,我答應了什麼?」
他邪笑:「把你當餡兒啊。」
她臉頰燥起來,伸手捶打他,嗔道:「剛才奴婢們都在呢,就亂說一氣。」
「你的意思是,奴婢們不在,就可以?」他低頭咬她一口,唔了一聲,「又香又滑,許是比世上所有的餡兒都好吃,等本王再嘗嘗。」邊說邊把她放下來,俯身上去吮吸她的甘美,瞬時她整個人就被他從月白色的裙衫里剝出來。
一下午就光在上面胡鬧了。
到得第二日便是端午節,賈麗光坐在梳妝檯前,兩個丫環予她精心打扮,比平日裡出門多花費了不少功夫。她原就生得秀麗,此番用上頂好的胭脂水粉,耀眼的首飾,又是一身華貴的綾羅綢緞,鄧氏走進來,險些認不出。
賈麗光嘟囔道:「娘,只是去見見皇后娘娘,倒弄得像個新娘子。」
鄧氏哎呀一聲:「胡說甚麼呢,這是你表姨疼你。今日啊,多少人去白河觀龍舟呢,姑娘們個個都打扮的很好看的,你乖一些,聽話,一會兒見到皇后娘娘,別像在家裡似的亂說話,可知道?」
賈麗光咬了咬嘴唇,把丫環們趕下去,輕聲與鄧氏道:「娘,您當真要讓我給裴大人當繼室啊,他女兒跟我一般大的,我怎麼好意思?」
她著實是不太樂意,明明該像姐妹般,怎麼能做母女呢?
鄧氏手捏了捏帕子,捫心自問,青春年少的姑娘,若不得已,沒有誰願意給那麼大年紀的男人做繼室的,哪怕裴臻如此出眾,可像賈麗光這樣要家世沒家世的,能怎麼辦呢?貴公子定然嫁不成,可差一些,她又覺得委屈女兒。再者,他們賈家一直都依靠著韋家,今次母女兩個來投奔,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韋家要用到賈麗光,他們賈家犧牲掉一個孫女兒,換來以後的榮華富貴,也沒什麼,不過鄧氏作為親娘自然有不捨得的地方,只裴臻除了年紀大一些,無處可挑,她心想實在很不錯了。
「裴家兩個女兒早已經嫁出去,常年不回家的,一年能見到幾次面?便是見到,忍一忍也就算了,且那二人性情都不錯,想必不會為難你,你何必怕這些?庸人自擾。」鄧氏寬慰女兒,「只聽你表姨的便是了。」
賈麗光憤懣不已,可她雖是小地方來的,性子有些野,卻很聽母親的話,一拂袖道:「我也管不得了,反正裴大人沒瞧上我,未必肯娶的!」她站起來,大踏步往外走去。
到得外面,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也就看在她孤苦帶大自己的份上,她聽這一回,但太丟臉的事兒她絕不會去做。
鄧氏看著她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卻說司徒修一家去宮裡拜見過父皇母后,便隨著一起來白河的臨水亭,皇親國戚加之黃門護衛,浩浩蕩蕩有百數人之多。裴玉嬌抱熙兒抱得有些手酸,剛想將兒子抱給司徒修,斜里插過一隻手,將他接過去:「讓他隨我一起看罷。」
聲音淡淡的,透著幾分清涼之意,正是司徒淵。
裴玉嬌點點頭,笑著與熙兒道:「熙兒,你要聽你大伯的話啊!」
熙兒抬起小腦袋,瞧一眼司徒淵,把手裡拿著的一隻青瓷小兔兒托上去,司徒淵去接,他卻沒放手,而是把小兔兒貼在司徒淵的臉上。
瓷器特有的涼意從上面散發出來,在這初夏,很叫人舒服,司徒淵笑起來,摸摸他腦袋,眼眸里流露出些許的溫柔。
熙兒又把小兔兒拿下來,搖一搖,好像在說,這個好玩吧?
司徒淵就把小兔子貼他小臉上:「給你也祛祛熱。」
他咯咯的笑,很是高興,兩隻腳在他大腿上踩來踩去。
韋氏遠遠看見,想起曾經司徒淵父子兩個也是這般融洽,不由得紅了眼眶,正當這時,韋夫人領著賈麗光來了,賈麗光遵循韋夫人教得,規規矩矩給韋氏行一禮,什麼話也不多說,省得說多錯多。
看起來便文文靜靜的,韋氏打量她,覺得這小姑娘生得不錯,便讓她坐在旁邊,笑問道:「可曾學過什麼?」
「識文斷字都會的,來此又有幾個月,我專請了女夫子教導。」韋夫人笑道,「也常隨我出去,與姑娘們交往。」她說著拍拍賈麗光的肩膀,「你與楚王妃娘娘算相熟的了,今兒遇見,可不歡喜?快去打聲招呼。」
賈麗光無可奈何站起來,眼見她走了,韋氏道:「麗光與玉嬌很好?」
「楚王妃小姑娘性情,自是能與麗光說到一處的,便是徐夫人,還不是喜歡她?」徐夫人當然是指裴玉英。
說到這份上,韋氏如何能不明白,原來韋夫人是想把賈麗光嫁與裴臻,說起來也算是一樁好事兒,只裴臻願意娶她嗎?就韋氏聽到的傳言,怕是不容易,韋夫人看她猶豫,遂笑道:「裴大人為華國立下大功,可自己卻孑然一生,實在叫人不忍那,皇上娘娘關心下也未嘗不可。」
韋氏心裡一動,但並沒有說可或不可。
苦難的歲月教會她謹慎,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衝動的女子,她道:「此事再說罷,」又提醒韋夫人,「凡事不應操之過急。」
韋夫人沒料到她竟然沒有立刻同意,不過也不著急,笑著應是。
賈麗光走到臨水亭南邊,看見不遠處的裴玉嬌,她正跟司徒修坐一起,二人離得很近,他握著她的手,她時不時的微側過頭與他說話,嘴角眉毛揚起來,好像這初夏日,這節日,滿溢著歡快。
她立在那裡,知道自己不該上去,打攪人家夫妻恩愛做什麼呢?誰不厭惡她這等行徑?可難道又回韋夫人那裡?頃刻間,好像找不到路,眼淚湧上來,她轉頭急匆匆朝西走了去,卻不料與對面的袁妙惠相撞。
袁妙惠心情正不好,她也將女兒抱了來,誰想到誰也不喜歡,韋氏沒多瞧一眼,司徒恆成也是。倒是司徒熙,個個都要逗兩句,哪怕是司徒淵都來抱他玩,她是一點都不想看這龍舟了,每年都一樣,有什麼看頭呢?
她藉口離開,卻被賈麗光撞到,忍不住斥道:「你如何走路的?」一隻手護住女兒司徒瓊,「險些撞到孩子。」
賈麗光嚇一跳,連忙行禮道歉:「娘娘,是小女子不好,沒看清路,還請娘娘見諒……」說話間,原先含在眼眶裡的眼淚撲的落下。
什麼人,自己撞到別人還哭?給誰看?袁妙惠冷笑聲道:「真箇會做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