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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素和又點點頭。

    這女主子沒什麼心眼,她雖是伺候她,可從來不見裴玉嬌為難人,心裡也挺喜歡她,當然沒有拒絕。

    二人從小巷子裡出來時,司徒修已經見到知縣了,果然便安排了住處,裴玉嬌隨那些剩餘的護衛小廝一起前往。那是一座二進院子,不若那些倒塌的房屋,它絲毫沒有受到損壞,可見其牢固,園子裡還種了不少花木,平日裡像也是常常修建的,平平整整,枝葉並不凌亂。

    裴玉嬌一到就讓人四處打掃,又叫著小廝去廚房燒水,等司徒修回來,必是要洗澡的,倒是她自己,閒著無事,初來密雲縣,拉著素和去外面四處看看。結果大半店鋪都沒有開門,滿目瘡痍,難民們無處可歸,披著舊衣躺倒在各處,幸好衙門裡設了施粥棚,不至於挨餓。

    可這景象夠慘的,她很快又回了去。

    等到司徒修與知縣談完話,來那宅院,她正專心致志的重溫三腳貓功夫,一會兒扎馬步,一會兒拿著匕首戳來戳去,他倚在拱門上看得會兒,笑得寂靜無聲。她卻不知,練得興起,嘿的一聲,把匕首刺到樹幹上。

    結果也不知是不是用力太猛烈,沒刺進去,倒把自己手指震疼了,捂著蹲下來。

    他連忙上來,捉住她手看:「在王府不見你練,如今臨時抱佛腳有什麼用?就你這,能打誰啊?」掰開她手指,仔細看著,幸好沒傷到,沒流血,他鬆了口氣,把旁邊匕首撿起來,只輕輕一揮,那匕首除了把柄,整個都沒入樹幹里。

    她眼睛都瞪圓了。

    司徒修看她震驚,頗是得意,挑眉道:「你覺得,本王如此還需要你這小廝保護?」

    可就算這樣,他上輩子不是還受傷了嗎?裴玉嬌嘟囔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驕兵必敗。反正不管怎樣,我都要跟著你的。」她揉揉手指,站起來去拔那匕首,誰料扎得深,竟是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拔不出,惱得她乾瞪眼。

    司徒修笑出聲,走過去,拔出來給她:「就你這力氣,便是有架勢也沒用。」

    跟貓兒似的,還拿匕首嚇唬人,誰會怕?

    她不服氣:「所以爹爹教了我擒拿術。」

    「那得近身搏鬥,本王瞧,你要使暗器的話還有些用場。」

    她眼睛一亮,暗器的話,是不是就跟他剛才一樣,手一揮,就能擊到很遠的敵人?她猶豫會兒,鼓起勇氣道:「你教教我。」

    他挑眉:「你真要跟我學?」

    聲音低沉,好似在說,做好給本王訓的打算了嗎?

    她一下瑟瑟好似河邊荻花,雖然一張臉易容了,膚色暗淡,可眉尖顰起來,眼帘半垂,眼珠子微動,仍是生動的很。司徒修看她這樣,暗暗好笑,伸手握住她手掌,把匕首拿好,對著樹幹一扔,又再次沒入。

    真准啊,她驚訝道:「你都不用瞄準的。」

    「扔上上萬次,你也會這樣。」他從袖子摸出一套十二把小飛劍於她,「這是我隨身帶的,現在送與你,你既然要學就好好練,今兒不扔上一百次不許回來休息,不過,別誤傷人。」

    那小飛劍才手指大小,極為薄,寒光閃閃,乃精鐵打造,她驚喜道:「真送我了?」

    「誰讓你立志當本王的護衛呢。」司徒修心想,她天天纏著他,明兒他要同知縣去轄下視察,她又得跟著,不說不方便,也怕累著她,要是她專心練這個,指不定就忘了這事兒。當然,多學點兒功夫總是好,這飛劍要真學會,三丈內能取人性命。

    不過低頭瞧一瞧她,圓圓的眼睛,愛不釋手的看著飛劍,又想,大抵期望太高了,過上一年,她能把飛劍釘在樹上只怕都是個奇蹟。但裴玉嬌是個很有決心的,說練還真練,念著他教得口訣,對著才做好的靶子,一下一下的扔著。

    他一早洗好澡,可她扔了幾百回沒來,聽馬毅說,娘娘一開始扔不准,本是有些泄氣,後來練上一百次總算能扔准一次了,高興得不想走。

    他啪的放下書,起身走去看。

    果然她還在扔著,還跟素和炫耀:「我能扔中了,我看今兒指不定便能做到百步內取人首級。」

    大言不慚,他捏一捏眉心,大踏步走到她身邊,把小飛劍一律沒收:「這都什麼時辰了?明兒手抬不起來,是不是還要本王給你按?」說著把人一抱就往淨房走,「先洗澡,把臉洗乾淨!」

    「為什麼?不是叫素和專門給我易容的?」她皺眉道,「真麻煩,洗了明兒出門又要易容。」

    司徒修淡淡道:「本王可不想有個男人躺在身邊。」

    她噗嗤笑起來,原來是為這,想著壞心上來,湊過去親他臉:「主子,小人伺候你。」

    還憋了嗓音,真像個少年了。

    司徒修差點把她扔在地上。

    她摟住他脖子,去咬他嘴:「主子,小人伺候的好嗎?主子,能不能升小人做管家?小人多賺些錢,也要娶妻生子的,還求主子賞個恩典……」她伸手去解他腰帶,玩得興起,學人家小廝,不停的主子,主子的喊。

    司徒修一到淨房,猛地就把她反身壓在浴桶上,啞聲道:「繼續叫主子,別停,看你能叫多久。」

    這回她臉看不到他了,手按在浴桶邊緣,叫道:「你得讓我轉過來啊。」

    不然怎麼拿這張臉逗他啊!

    可司徒修力氣大,按著她的背,她怎麼也轉不過身,氣得抬腳從後面蹬他,他脫了她鞋子,立時那光腳踢在身上也不疼了,當然,鞋子沒了,衣服也沒保住,他到最後也沒有讓她轉過臉。

    而她一開始還報復性的叫他主子,漸漸的,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欲生欲死。?

    ☆、第131章

    ?  就為這幾句主子,她趴在浴桶上大半天,手腕都硌出印子來,才知道什麼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一點兒沒耍到他,倒把自己賠進去。

    還是因為力氣小,鬥不過他,她昏昏沉沉總結一句,到得床上,眼睛一闔就睡著了。

    洗乾淨的臉仿若桃花,白裡透紅,他坐在床頭,看了又看,想起她剛才扮小廝捉弄,現在卻又像個安靜的睡美人,嘴角忍不住就翹起來,拿指腹摩擦她的臉頰。她極為睏乏,嘟囔一句壞蛋,翻了個身就轉過去。

    他沒再打攪,起身出去與素和道:「明日早上王妃若問起,便說本王去了衙門。」

    實則他是要去密雲縣轄下的村子,那裡損失更是慘重。

    素和答應一聲。

    等到第二日 ,裴玉嬌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透過窗子瞧見外面明亮的陽光,她猛地翻身坐起,問素和:「王爺呢?他去哪裡了?」

    床的另一頭並沒有人,司徒修走了,她豈能不慌?原本陪著他來,就是要待在他身邊的。

    依著之前司徒修的吩咐,素和笑道:「王爺還有事與知縣交代,故而一大早就去衙門了,聽說知縣還留王爺用飯,大抵是要一整天的。娘娘就在這兒練飛劍罷,或者出去走走也行。」她上去給裴玉嬌穿衣服,「娘娘早上要吃什麼?這密雲縣,最出名的是油餅,比京都吳記做得都好吃呢,娘娘要喜歡,奴婢使人去買來。」

    可她記掛司徒修的安危,對吃食也不在意,坐到梳妝檯前道:「隨便吃些什麼,吃完了我要去看看王爺,這都要中午了。」

    沒想到她那麼固執,素和眼睛一轉:「衙門輕易不放人進去,娘娘如今是小廝,怎麼去看王爺?」

    裴玉嬌發怔。

    果然是個問題。

    吃早飯時,她就在發愁,確實沒個正經由頭要見司徒修,而且光明正大不能去,派人去也不好,萬一還在商議事情,她這樣打攪就不妥當了,想來想去,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油餅倒也吃了三個。

    有點兒太飽,她去園子裡轉一轉,又對著靶子扔會兒飛劍,這又過去半個時辰。

    眼瞅著太陽往西斜,司徒修還沒個影子,莫不是真要待一天?裴玉嬌皺起眉頭,說不出的心慌意亂,記憶里,聽說就是第二天出的事兒,他去密雲縣下頭的村子,被人伏擊,難道這輩子他不去那裡了?不行,她還得去看看才放心。

    裴玉嬌把飛劍藏在袖子裡,對素和道:「給我易容罷,咱們去衙門瞅瞅。」

    「許是不准進入。」

    「就說宮裡有消息,非得當面通知王爺。」也不管打攪不打攪了,裴玉嬌心急。

    這下素和也不好反駁,慢吞吞的給她抹易容粉。

    她道:「怎麼比昨兒慢那麼多?」

    一遇到事兒,她總是敏感,素和知道瞞不住,像她這樣刨根究底的非得見到司徒修,那去衙門,肯定要露餡,隨便找人一問便知司徒修與知縣出縣城了,她老實道:「是王爺吩咐,不要告知娘娘,其實王爺去村里了。」

    裴玉嬌猛地站起來:「哪個村?咱們也去。」

    素和嘆口氣:「王爺帶了許多護衛,絕不會出事兒,娘娘何必擔心呢?」

    死確實不會死,可受傷了她會難過,哪怕在他旁邊,在他受傷的時候給他上藥都好,裴玉嬌心想,素和不會明白的,司徒修也不會,所以他們才會瞞著她,可憐自己一片心,她低垂著頭,眼圈微微發紅。

    像是要落下淚來。

    素和心軟了,只得告訴她:「在六村。」

    裴玉嬌忙換上小廝的衣服。

    從縣城出去,百姓多用牛車,驢車,但他們是騎馬過來的,去六村不過七八里路,不到半個時辰便能到,二人騎上馬,又帶了四個護衛,一溜煙的往外趕路。

    司徒修此刻正與知縣說話,站在六村還未倒塌的一座小廟前,負手道:「百姓不曾挨餓,也及時送了衣物,本王上稟於父皇,定會嘉獎於你,只屋舍起造慢,卻是為何?銀子早些前就撥下來,難不成是尋不到工匠?」

    真是一顆甜棗,一個棒槌,知縣小心翼翼道:「王爺明鑑,委實是因人手不夠,附近方圓幾十里都受到波及,總不至於從京都請人來……」

    「為百姓福業,為何不能去京都?京都近,便得去那裡找尋工匠,若是有人坐地起價,即刻交予順天府處置,便說是本王說的,杖責二十。」司徒修直視著知縣,徐徐道,「本地也有工匠,雖說有傷者,但本王瞧著重傷的並不多,光等朝廷來辦怎麼能行?自己屋舍不建者,你傳令下去,一樣杖責!」

    知縣心頭一凜,沒想到司徒修還會拿難民開刀。

    他是不知,司徒修向來也厭惡這等好逸惡勞之輩,不過他臨時還補了一句:「願意出力的,帶傷者,多加工錢,至於多少,你酌情去辦。」

    知縣忙答應聲,一邊兒偷偷瞧司徒修一眼。

    聽說京都幾位王爺中,四王爺落馬,五王爺因沈家牽連,鬱郁不得志,三王爺正韜光養晦,唯有這七王爺破浪而來,令皇上極為器重。今日一見,委實有些手段,辦事也有衝勁,且還周密果斷,照此下去,這位怕是要成為儲君最有力的人選了。

    他態度也越發的恭謹,司徒修說什麼,他都聽從,後者卻微微皺起眉,這樣討好有什麼用?為官者,原本就是為上峰解決問題,現在都是他來決策,知縣唯唯諾諾,沒個建議,還要頭上這頂上烏紗帽作甚?打定主意,回頭定要撤了他的職。

    知縣還不知他在想什麼,已著人去準備晚膳,這時有隨從過來輕聲與司徒修說得兩句,他臉色一沉:「在哪兒?」

    「在東邊。」

    知縣忙問:「可有下官效勞的地方?」

    「不用,你自己先行回衙門。」司徒修轉身往東邊而去。

    原來裴玉嬌來到六村之後,只見到處都是塌掉的房屋,一點不好走,當下便下馬過來,誰料途中一個不慎,崴到腳了,她還是不走,吵吵嚷嚷的要見司徒修,素和沒法子,只得使人來傳話。

    見她太不聽話,司徒修有些著鬧,沉著臉趕到這裡,喝道:「不是叫你留在家裡的,你又來作甚?你幫得上什麼忙?你看看,只會添麻煩,如今腿也傷了,本王還得扶你回去!」

    他說得又厲又急,黑眸像曜石沉在冰冷的潭水裡,她被說蒙了,想著自己一心怕他受傷趕過來,可他問也不問,也不關心自己的腿,怎麼受得住,眼淚一下就從眼眶裡掉落。

    素和忙道:「王爺,娘娘也是擔心您。」

    「你下去。」司徒修喝道。

    王爺發火,素和也不敢再勸,忙與一眾人退到遠處。

    其實裴玉嬌一哭他就後悔了,可他性子原就果決,並不喜歡別人打攪他辦事,故而一開始裴玉嬌要跟著來就不是很贊成,剛才聽說她受傷,火沒壓住,朝她而發。她受了委屈,眼淚串串落下來,腿疼沒人扶,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嘆口氣,柔聲道:「別哭了。」

    伸手去碰她肩膀,她避開了道:「是我不對,你別管我,你,你自己回去好了。」

    司徒修單腿屈下:「剛才我這不是在火頭上,你還真計較?」

    「你知道我為何來看你的,要不是……我才不來呢!」裴玉嬌揉著眼睛,想著狗咬呂洞賓,滿腹的傷心,怎麼肯理他,「反正是我不對,不該來找你,我本來在家裡還好呢,可以吃東西,扔飛劍,非得過來把腳扭了。」

    嘴兒倒挺利索,司徒修心想,估計傷得也不重,他拉她起來,她不動,但到底也扛不住,還是被他一把橫抱在懷裡,但她不想看他,把頭低下來。

    只見那眼淚還在往下掉,在衣料上落下一個個小圓點,又慢慢暈染開,他有些頭疼,輕聲道:「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本王是小孩子嗎,還要你看著?一早說了有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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