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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她忽然就緊張起來,臉蛋發紅。
「是什麼?」他又問。
她輕聲道:「是相公。」說完將臉埋在他懷裡。
耳邊聽得他輕聲笑,又道:「要是叫本王一聲哥哥,本王考慮下放你回娘家。」
兩輩子,她都不曾這樣叫過他,他想起那天馬車出事兒,她對著沈夢容,卻是能毫不猶豫的稱呼哥哥,可對他呢?滿心的不願,總是躲著他,他在她那裡得到最多的便是拒絕,如今她在他手裡了,他可不能再錯過。
聽說能回家,裴玉嬌起了意動,慢慢將頭抬起來,詢問:「真的,明天就讓我回家?」
「是,也算獎勵罷。」
「可你剛才說不準的。」他怎麼那麼善變呢,裴玉嬌奇怪。
「本王偶爾也會改變主意,你到底想不想回去?」他輕輕捏捏她耳朵,「允許你住兩日。」
裴玉嬌眼睛一轉:「那之前說的半個月回去呢?」
倒是一點不吃虧,瞧這聰明勁兒,全用在這裡了,他道:「當然仍作數。」
這麼算起來的話,現在回去一趟,然後十天又能回去了,她很是高興,那點羞澀也拋在了腦後,扭捏了兩下輕聲道:「哥哥……」原想喊七哥哥,可想著那是姚珍喊的,她又改口,「修哥哥,司徒哥哥。」
她聲音很嬌柔,帶著獨有的小姑娘的甜美,好像花朵里的蜜,嘗一口兒,從舌尖甜到心裡。
他心頭竟一陣亂跳,啞聲道:「再叫一聲。」
「修哥哥。」她聲音更輕了,臉頰好似盛開的桃花,眼見他低下頭,她不由自主閉起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任由他採擷。
☆、第082章
? 到得楚王府,馬車停了,後面司徒璟與袁妙惠都已下車,那二人竟沒有立刻露面。
裴玉嬌著急的梳理頭髮,雖然隨身有把小玉梳,可沒有鏡子,丫環們也不在身邊,她從來不曾自己動手的,手忙腳亂,一邊還用力瞪司徒修:「都是你,都不能出去了。」
原本只是親親,可他到後面就動手動腳,要不是應允過她,只怕在馬車上就做羞人的事情了,她豈能不惱?
可更惱的是司徒修。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他呢,要發不能發,只能憋回去,別提多難過。不過也怪自己,好好在車上逗她喊哥哥,在床上可不是更好?他整一整衣袍,從她手裡拿過梳子,隨便挽了個髮髻,又把首飾重新插頭上。
裴玉嬌看不見,驚訝道:「好了嗎?」
「好了。」司徒修心想,反正也只有司徒璟夫婦,他們也是剛成親不久,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他拉她下來。
袁妙惠一見裴玉嬌的髮髻就忍俊不禁,很顯然這是才梳好的,可轉念一想,她竟要重新梳頭,可見二人在裡面鬧得恨了,倒不知司徒修竟那麼喜歡她,短短一路都忍不住。她目光落在他身上,年輕男子神采飛揚,集了這世間所有的俊美,比起司徒璟著實是要出眾不少。
也難怪他母妃當初能寵慣六宮,甚至越過許貴妃,定是個少見的美人兒罷?
她笑起來,對裴玉嬌招招手:「七弟妹,快些帶我去看看你們王府,從來沒見過呢!」
裴玉嬌道:「好。」
微微露出笑意,不能板著臉,畢竟人都來了,不能趕走他們的。
司徒修拉住她的手:「天晚了,多穿件衣服。」
一瞬間,眸中溫柔傾斜,好似夜間月光。
袁妙惠看得一呆,從來不曾想到他也有這種表情,她朝司徒璟看去,嬌聲道:「看看七弟多體貼弟妹呀!」
司徒璟被她嬌嗔,渾身都軟了,忙上去握住她的手:「你也冷了?」他吩咐下人,「快些拿件紗衣來給娘娘披上。」
為預防回得晚,下人們隨時都帶著衣物,聞言連忙拿來一件杏兒鏤空的紗衣。
袁妙惠這才高興。
走入王府,裴玉嬌心裡念著司徒修說的敷衍,但也知不能太過明顯,先進臥房多穿了件兒衣服,方才帶袁妙惠去四處走走。其實與懷王府差不多,因這楚王府還是司徒璟給督工的,連尋的匠人都一樣,故而沒多少看頭。
司徒璟與司徒修在書房說話。
「前日,父皇去看過大哥了。」他兩隻手握著,很有些緊張,「父皇可是快七年都不曾去看他,不,也不是這麼說,光和宮去還是去過幾次的,但面對面,是頭一次。父皇也沒有怎麼藏著,想必其他幾位哥哥們都知道。」
這事兒司徒修自然知,或者可以說,這幾年間的事兒,他都知,故而沒什麼好驚訝,他唔了一聲:「我也聽說了。」
「不知父皇此舉為何。」雖然在書房,無人偷聽,他聲音還是壓得很低,「莫不會真放大哥出來?我與你說,這風聲很快就會傳開的,到時朝堂得掀風浪,那些牆頭糙總會又惹事出來,唯恐天下不亂。七弟,你說咱們該如何?」
「娘娘的意思呢?」司徒修問。
司徒璟什麼都喜歡聽許貴妃的,如今大事,自然不會少了她。
司徒璟道:「說是以不變應萬變,還叫咱們去求皇上放了大哥呢。」
好表現下兄弟情深?司徒修嘴角牽了牽,可都七年過去了,現在再去求,是不是虛偽了點兒?許貴妃有時候做事就有點太過,只當時自己天真,不曾看出來,說到底,養子怎麼也及不上親生兒子。
可他不會戳破,淡淡道:「既然娘娘這麼說,五哥便聽著罷。倒是我,向來與大哥也不怎麼合,去求了反而不好,靜觀其變。」
「不知三哥,四哥那兒會如何!」這是司徒璟最擔心的。
司徒修心想,那更是一場好戲了。
司徒璟想起火兵營的事兒,此時又有一肚子的火,雖說司徒瀾跟司徒熠是一夥兒的,可司徒瀾這人是真招人恨,不像司徒熠懂分寸,他是專做蔫壞的事,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多壞水,他一拍桌子道:「可不能讓老四那王八蛋得逞了!火兵營真被撤了,你的功夫就白費了,要不要……」
「別,就等著罷。」司徒修阻止他,「火兵營不會有事。」
「真的?」司徒璟看他胸有成竹,頗是詫異。
「是,五哥你就別擔心了。」
二人說得會兒,司徒璟笑道:「原還想你留我吃飯,不過瞧你與弟妹夫妻恩愛,我就不打攪了,等過陣子再請你們來府一聚。」他拍拍司徒修的肩膀,「小子成親了,總算是個大人了,也不用哥哥我成天再擔心你。」
司徒修也笑了,鼻尖卻有些酸。
幼時那些時光,確實司徒璟照顧他良多,怕他被人欺負,念書總與他坐一起,吃飯也帶著他,他騎馬射箭,都是司徒璟教得,想起那些並肩而行的日子,心有刺痛。他死而復生,有時深夜醒來,也會想,司徒璟心中,到底是否也真的想殺他?畢竟他印象里,是許貴妃毒死他的,可真相他永不知,他也不能心軟。
他不想再被背叛。
送走司徒璟夫婦,他坐在書房裡,好一會兒不曾動。
裴玉嬌卻已經叫竹苓收拾行李了。
竹苓奇怪:「姑娘要去哪兒?」
「回家啊,王爺准許我住兩日呢,快收拾!」她滿臉歡快。
丁香笑道:「王爺可真好啊,姑娘也好福氣。」她過來幫忙,「回了裴家,太夫人,老侯爺,老爺看到肯定會歡喜的,還有三姑娘!」
裴玉嬌又叮囑:「不過也就兩日,不用帶許多東西的,省得搬來搬去麻煩。你們記得,早上叫廚房多做些點心,各式各樣的都要,我帶些回去給他們吃,還有……哦,料子,宮裡不是賞了好些料子來嗎,我帶幾匹回去。」她心想,兩日的話,說不定還能去看看妹妹,這些衣料都是頂好的,做新衣服穿,肯定漂亮。
丫環們笑著應諾。
忙來忙去,竟是過了半個時辰,裴玉嬌眼見廚房端了飯菜來,便要使人去請司徒修,可一想,司徒修允許她回去,真的很大方,她決定親自去請他。
笑眯眯走到書房門口,馬毅看見忙行了一禮,想要去通報。
裴玉嬌擺擺手,她得表現自己做妻子的賢惠。
可輕手輕腳走進去,卻見他坐在書案前,人好像木樁子一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油燈光黯,他的身影也孤獨,靜悄悄的映在書架子上。
那瞬間,竟叫她想起父親。母親去世後,她再去找父親,他便總是一個人,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沒有人陪著。吃飯是,睡覺是,看書是,再沒有母親紅袖添香,也不知母親在天上看著,會不會傷心?
可他不是父親啊,他還有她。
她忽有些明白夫妻兩個字,便是在哪兒,都有人陪。
她快步過去,沖他一笑:「王爺,吃飯了!」
宛若千花萬花開,迷亂人眼。
司徒修回過神,沒想到她會自己過來,心裡總有些暖意,笑道:「你怎麼有空來?我當你忙著收拾行李呢!」
「已經收拾好了。」她拉他起來。
果然還是很急,司徒修又有些失落。
「但我過兩日就會回來的,你別……」她停到這兒,忽然找不到詞來說。
他捏捏她鼻子:「別什麼,就走兩日,本王能怎麼樣?」
她嘻嘻的笑。
兩人走出去。
月亮高掛,因離十五還早,彎彎的,散發著清輝。
晚上有小蟲兒低聲的鳴叫,顯得萬物更加安靜,唯有他們的腳步聲,在青石小路上,有一下沒一下的。
「帶了什麼回去?」司徒修忽然問。
「帶幾匹衣料,還有點心,明兒準備讓廚子做一些。」她抬頭瞧他,「可以的罷?」
「太少了,多帶些才好,你家兩位老人家呢,再帶些藥材去,不說千年人參,百年人參還是有的,另外,靈芝,虎骨,熊膽。」
「那些可貴呢。」
「送給家人的,嫌什麼貴?」
他那樣大方,主動叫她帶好的回去,裴玉嬌都不知道怎麼好,輕輕搖一搖他的袖子道:「謝謝王爺。」
「換個稱呼。」他逗她。
「謝謝司徒哥哥。」
在心裡,她其實真的很希望有個哥哥,也很羨慕裴玉畫呢,因她們大房就兩個女兒,可姑娘家從來都沒有男兒給人有依賴感的。她抬頭瞧著司徒修,他生得高高大大的,現在什麼都依著她,就好像個大哥哥。
她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歡喜。
司徒修想起什麼,忽地低下頭把腰間玉佩解下來:「本王手上現在也沒什麼墜子,這塊玉佩送你罷。」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著瑞獸,其實並不合適姑娘家,只他想著她悶悶的說她沒有墜子,心裡歡喜,便把這個給她了,「這是我十五歲那年狩獵贏得的一個彩頭,從父皇手上贏得的,你戴著罷。」
「真送我?」裴玉嬌詫異,雙手托著玉佩看。
「是,喜歡嗎?」他笑,「下回得空,再送你玉墜子,你屬蛇罷?」
她點點頭,實在有些恍惚,就因為她下午說的話,他才做了這些?心裡頭暖暖的,忽然道:「你低下頭。」
他奇怪,但也依言低了,以為她要在他耳邊說什麼,誰料她卻墊起腳,把臉湊上去,飛快的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像兔子一樣逃走了。
他呆若木雞,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回過神,將手指輕撫在嘴唇上,只知道笑。
第二日,裴玉嬌便回了裴家。
與此同時,司徒恆成正翻閱著奏疏,只見工部,戶部一道道彈劾襲來,都是望他撤銷火兵營,說火兵營消耗太大,並不合適華國,整個國庫都快為之而空。他猛地把硃筆擲在地上,死小子,冥頑不靈,還敢耍弄他老子了!
他怒喝道:「去把燕王叫過來!」
☆、第083章
? 司徒瀾還在溫柔鄉里做夢,前陣子,剛納了甄家大姑娘為側妃,兩人老相好了,甄姑娘十四歲就獻身於他,她本人也風流,時常私下相見。後來瞞不過,他親自出面,甄家沒法子,只得叫他納了去。
如今入得王府,三天兩日顛鸞倒鳳,這會兒正當酣睡,卻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
司徒瀾沉著臉爬起來,拿起桌上茶壺就要往打攪的人頭上砸,江岩低聲道:「王爺,皇上召見。」
「這時辰?」司徒瀾驚訝。
「是,小人打聽了下,好似皇上正批閱奏疏呢,中途就發火了。」
他忙套上官靴,出去坐轎子。
到得乾清宮,上前給司徒恆成行禮,司徒瀾跪下謹慎道:「不知父皇有何事召見兒臣?」
「你自己做的好事!」司徒恆成把手頭上兩本奏疏扔在他面前,其中一本直接砸在司徒瀾的頭上。
他痛得齜牙咧嘴。
對司徒恆成的態度也有些疑惑,工部戶部一早要彈劾他,他早料到的,也想好了說辭,可他沒想到父皇的態度會如此激烈!怎麼回事兒?這火兵營又不是他創的,怎麼也得罰始作俑者罷?他撿起奏疏一看,上寫「原設火兵營便是一大錯,前朝便有借鑑,然一錯再錯,難恕也。」
他臉色一變,暗道娘的,這寫誰的,膽子那麼大?目光瞄了一下名字,孫堅和。
此人湊什麼熱鬧?他目的只是指責火兵營沒有用處,讓司徒恆成發現司徒修的愚蠢,好撤銷此營,怎得這話,字字句句都指向皇上呢?
他忙道:「父皇,這孫堅和當斬!」
「斬什麼?要斬也斬你!」司徒恆成見他還不曾自省,怒氣沖沖道,「火兵營在修兒手裡時,怎不見人彈劾?如今一入你手,同時得罪戶部,工部,你怎麼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