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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裴玉嬌道:「無妨的,原先我還當二嫂不會請咱們來呢,如今真是打攪了,原本該好好養病。」

    她聲音嬌柔,兩隻手擺在膝頭,坐姿端端正正,薛季蘭想起她在宮中打翻酒,今日一見,好像又穩重些了,正當要說什麼,常佩扶著奴婢的手進來,輕聲咳嗽幾聲道:「要你們陪著我這個病人才罪過,只你們送了好些賀禮,我想著也沒見過幾位王妃呢,這才請你們來。」

    整個人瘦得好像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

    臉色也有些蠟黃,她身邊跟著個小姑娘,七八歲大,瓜子臉,一笑起來兩個酒窩很是討喜,司徒彰看到她,一下子就撲過來,叫道:「姐姐,我可想你了,只爹爹不准我常來,下回你來我們家啊!」

    司徒宛摸摸他腦袋:「我要陪著娘呢,等我有空必會找你的。」

    「好,但我今兒來了,咱們出去園子玩,好不好?」司徒彰拉著她衣角。

    司徒宛抬頭看常佩。

    常佩道:「見過長輩們行了禮,便去罷。」

    司徒彰忙拉著她:「姐姐,這是新來的五嬸,七嬸,咱們不太熟。」

    大家都笑起來,薛季蘭道:「彰兒,別這樣不懂禮貌。」

    司徒彰道:「一回生二回熟的。」

    司徒宛噗嗤笑了,給袁妙惠,裴玉嬌行禮:「見過五嬸,七嬸。」抬起頭,看著裴玉嬌,見她笑容甜美,她眨一眨眼睛,「七嬸,你好漂亮啊,你瞧,咱們兩個都有酒窩呢!」

    兩個人只稱讚其中一個,袁妙惠神色有些不悅,但孩子說話直率,興許只因看到裴玉嬌的酒窩罷,她笑道:「鬼靈精怪的,你這是要夸自己漂亮罷?二嫂,宛兒,是叫宛兒罷,可真聰明伶俐!」

    司徒宛忙道:「五嬸也很好看。」

    裴玉嬌從頭上拔了一支纏絲瑪瑙簪子下來:「送給你,你這年紀可戴這個的。」

    不老氣,瑪瑙紅艷艷的,一看成色就很好。

    司徒宛謝過,笑嘻嘻插在頭上。

    袁妙惠送了她一對耳環。

    司徒彰等不及,這會兒忙拽著司徒宛出去玩。

    兩個小傢伙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口,常佩朝裴玉嬌看了看,雖是已成婚,可渾身還透著姑娘家的嬌憨,笑起來有點兒像司徒宛,十分的天真可愛,不是那等狡詐無恥之徒,好比蔣琳,竟然不要臉到這個地步,尋到男人的馬車上。

    聽聞兩人在車廂里待了許久,她出來時衣衫不整。

    常佩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能滿足司徒裕,故而府中有不少側室通房,可像蔣琳這樣的,她不好接受,口頭上雖答應司徒裕納進來,但心裡豈能不計較?就是不知裴玉嬌與蔣琳關係如何,只當著眾人的面不好問。

    「別說小孩兒喜歡玩,今日天氣好,咱們也出去走走,御醫都說,經冬了,春天都得舒展筋骨,也難怪好些人出去踏春,只我不能走得遠,光在家裡了。」她使人去園子裡設案擺箸,「今兒還請了富春班來。」

    薛季蘭撫掌:「好啊,這戲班唱戲好聽!」

    眾人陸續出去,朱玫一直不曾怎麼說話,這會兒輕聲與薛季蘭道:「二嫂這身子骨,只怕活不了多久。」

    她為人刻薄,薛季蘭眉頭皺了皺,要不是司徒瀾與司徒熠關係不錯,她都懶得搭理朱玫,忙道:「這話你可不要胡說,多多調理還是會好的。」

    「得了罷,如今御醫都不來看了,誰都知道。」朱玫撇撇嘴兒,「就是不知繼王妃會是誰來當。」她想起一事兒,忽然笑起來,朝著裴玉嬌道,「說來七弟妹與二嫂也頗有緣分的,你家表妹不是要來周王府做側室了嘛。」

    薛季蘭頭疼。

    裴玉嬌也沒想到朱玫竟然會這樣說出來,一時有些尷尬,真能體會到裴玉畫說得了,很丟臉,但也不能不接話罷,她淡淡道:「也算不得什麼表妹,咱們裴家向來重規矩,哪裡會結識這等人。」

    竟是撇開關係,朱玫冷笑了兩聲,卻也找不到話說了。

    常佩目光一轉,看來裴家也很厭惡這個蔣琳,這倒好辦。

    薛季蘭心煩朱玫,走過去與司徒瑩,安成公主說話。

    袁妙惠一直與裴玉嬌在一起,姚珍時不時打量後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手裡掐了朵花走來。

    「姚姑娘女大十八變,我剛剛見到都不認識了。」袁妙惠老早與司徒璟定親,人又玲瓏,故而皇親國戚,她都是認識的,這姚珍早前也見過一面,她與裴玉嬌道,「不比你我,姚姑娘連皇祖母都見過的,她幼時常去宮裡呢。」

    裴玉嬌其實也認識姚珍,但實在記憶模糊,好似沒與她說過幾句話,她笑道:「剛才看長公主,好像很疼你呢!」

    「那當然,將我當女兒一樣的。」姚珍盯著裴玉嬌看,想起司徒修是自己要求娶裴玉嬌,心氣又很不順,倘若是皇上指婚便算了,他到底看上她哪兒啊?她道,「所以伯母去宮裡,常帶著我,我很小就認識七哥哥了!」

    七哥哥?裴玉嬌露出疑惑之色,難道她是說司徒修?他排行第七。

    「七哥哥小時候被人欺負,都是我陪著他玩,我好些小玩意兒,都送與他了,你知道嗎,七哥哥那時候最喜歡我了,聽到我來宮裡,頭一個就來找我呢!後來咱們長大了,我不太好常入宮,七哥哥還托人送了我這個。」她把胸前掛的一個碧玉做得小羊墜子拿出來,「我屬羊,這是他送與我的生辰禮物。」

    她眼神挑釁,好像在問你有嗎。

    要是尋常,裴玉嬌可能感覺不出,可姚珍性格外露,敵意十足,還滿口七哥哥,七哥哥的,叫裴玉嬌也有些惱,可一想,司徒修真的沒送過給她,只有些點心,還有藥膏,哪裡有這個玉墜值錢?

    可她不能啞口無言答不上來,叫姚珍欺負了,她思來想去,忽然有了個好主意,忙道:「他娶我了,送得聘禮,堆滿了兩個庫房呢。」

    她眼睛也瞪回去,一個小墜子能比得上那麼多的東西嗎?

    當日禮單報出來,所有的人都很吃驚呢!

    ☆、第081章

    ?  姚珍其實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又被家人寵慣的,行事作風並不圓滑,才能當著裴玉嬌的面說這些,眼見她把婚事抬出來反擊,一下竟手足無措,找不到說辭,眼睛瞪得圓圓的,瞬間氣得臉都紅了。

    袁妙惠忙打圓場:「戲班子登台了,咱們快些去看!」

    姚珍哪裡願意跟她們一起去,跺一跺腳,將手裡的花狠狠扔在地上,轉身走了。

    「這姑娘看來是被寵壞了,說話沒有顧忌。」袁妙惠搖頭道,「幸好你大度呢。」

    裴玉嬌沒說話。

    她現在對袁妙惠意見可大了,以前還覺得好,可這輩子幾次有什麼,都不見她第一時間幫自己,只會站在旁邊看笑話。明明知道她不是那麼聰明的,要是家人在,一早護著了,所以她再說什麼貼心的話,她都不會相信。

    她徑直往前走去。

    袁妙惠只當她生姚珍的氣,倒也沒什麼,緊隨其後。

    女眷們坐在園中聽戲,男人們在前院說話,司徒裕請府中幾個樂jì過來唱小曲兒,笑道:「可不能輸給她們,咱們也樂樂。」他平素不做事,盡專研吃喝玩樂,這方面是無人比得上的,就說那兩個樂jì,一把好嗓子難尋。都十分清亮,好似雀鳥,一出聲便讓眾人驚艷。

    司徒熠閉著眼睛,腦袋微晃的聽著,手指輕敲台面,很是享受。

    「看來三哥與二哥乃同道中人。」司徒璟道,「我是欣賞不來的。」

    司徒瀾懶洋洋,吊兒郎當的坐在案几上,好好的椅子不碰,搖得案幾格格直響,此時斜睨司徒修一眼:「七弟新婚燕爾,日子比誰都過得舒坦,你們看吧,人都長胖了些,正應了那句話,心寬體胖,叫四哥我好生羨慕。」

    司徒熠的手指一頓,眼睛睜開來,他從來不會明面上與人爭吵,一來兄弟不合惹人笑話,二來,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眼見司徒瀾不安分,還想去刺激司徒修,忙笑道:「說起胖,你自個兒也好不了多少,前幾日,父皇還說,有日問起上衣局,說起每年定製親王常服,一個個尺寸都大了。」

    司徒瀾輕笑:「那是去年罷。」他雙腿換了上下交疊,「要說今年還長的,定是七弟。」

    挨了揍,他記著那仇,仍盯著司徒修。

    司徒修右手手肘支著案面,拿起酒盅喝一口,慢悠悠道:「既然四哥那麼羨慕,不如也與父皇請辭,到時咱哥兒倆天天遊山玩水,好不樂哉!」

    「唉,我眼紅歸眼紅,可離不了俗物,七弟便自己一個人樂著罷。」他眉眼間滿是得意。

    司徒璟聽得惱火,挑眉道:「四哥,你那火兵營怎得一日要消耗那麼多火彈?如今弄得戶部,工部都不樂意,原先七弟管著,可不曾像你這般。」管得一塌糊塗,也不知他怎麼有臉說這些。

    「操練操練,能不消費大嗎,又不像刀劍,怎麼使勁兒戳,使勁兒砸,也不會損壞,我有何辦法?」司徒瀾笑嘻嘻。

    司徒璟又要說,司徒修淡淡道:「好好的,聽個曲兒也沒個清淨,二哥,叫她們換個唱罷,熱鬧些的,可有?」

    「就唱你們拿手的《春紅》。」司徒裕吩咐兩個樂jì,他也不想看弟弟們鬧事兒,好好的生辰,還得熱熱鬧鬧,他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這酒是藏了幾十年的女兒紅,你們品品。」

    一時屋裡又只剩下樂jì的歌聲。

    從周王府出來,差不多也是申時,司徒璟與司徒修在外面等兩位妻子出來,一邊兒悄聲說話,司徒璟道:「你如今閒得連早朝都不去,天天碰不著,我今兒得與你說件事兒,要不去你府邸?離得近些。」

    他神色很是嚴肅,應是正事,司徒修答應一聲。

    裴玉嬌與袁妙惠先後出來,她坐上馬車,才知道這事兒,忍不住微微嘆口氣。

    小臉上有些不耐煩,也有些累。

    他握住她的手笑:「難為你了,不過就五嫂一個人,沒那麼煩惱罷?」

    裴玉嬌知道他從小是被許貴妃養大的,便與司徒璟跟親兄弟一樣,是以對袁妙惠也頗是尊重,不然上輩子他們也不會常來楚王府,可她如今真不喜歡袁妙惠,面上一套心裡一套的,不知道肚子裡在想什麼。

    但這些,她能說嗎?

    就像假使有人說妹妹壞話,她肯定會生氣。

    「不知當不當講。」她猶猶豫豫。

    司徒修道:「在外面,可反覆思量,在本王面前沒必要。」

    「那我說了。」她稍許側過頭看著他,小聲道,「我不喜五嫂。」

    「哦?」司徒修訝然,以前她與袁妙惠很親近,有時候他訓斥她,她還躲在袁妙惠的身後呢,「為何?」

    原因也難說,都是些很敏感的地方,她搖搖頭:「就是種感覺,她也不喜歡我,」她伸手拉住他衣袖搖了搖,「你信不信我?」

    人與人之間相處,原本就不單純,更何況是皇親國戚,如今裴玉嬌從不把人往壞處想的,都能討厭袁妙惠,可見定是做了什麼令她不舒服的事情。司徒修又被她拉了袖子撒嬌,哪裡會不信:「本王信你,可你嫁與我,有時就得與不喜歡的人交往。」他頓一頓,「你也不喜蔣姑娘罷?可你念在是親戚,總得敷衍下。」

    那倒是,她點點頭:「那我就把她當討厭的親戚一樣看。」說起這事兒,她想到今天的表現,很得意的道,「我今天沒有給你丟臉哦!」

    邀功的樣子,就差身後沒有條尾巴搖起來。

    司徒修笑道:「真能幹,要本王獎勵你什麼?」

    「獎勵……」裴玉嬌一點兒沒有猶豫,「我想回家。」

    他臉沉了,說好的半個月呢?這才幾天啊,他否決:「不行!」

    不能回家,又有什麼好獎勵能吸引她?王府吃得用得都是頂頂好的,要他獎勵什麼,她想著,腦海里忽然閃現出姚珍拿著玉墜子的樣子,那樣得意的說,是司徒修送得。她下意識摸摸自個兒的脖子,悶悶的道:「我沒有墜子。」

    司徒修聽不明白。

    「姚姑娘說你送了她墜子,說你小時候與她最好了。」她撇著嘴兒,「還叫你七哥哥,後來我說,你送了我聘禮呢!」

    司徒修一下子大笑起來。

    笑聲從車廂飄出去,叫車夫都豎起了耳朵,不知王爺為何會那樣高興。

    裴玉嬌也有些愣愣的。

    她略微歪了歪頭:「可是我說的不對?」

    「說得好極了。」他將她摟在懷裡,手指一下一下摸著她臉,「當時你是不是很生氣?」

    「嗯,她想欺負我。」她問他,「你真送了她墜子?」

    「是,我把她當妹妹,咱們小時候是常見的,那時她十歲,我送了她這份禮物,權當幼時情誼。」他知道姚珍對他有些許好感,所以那時她嫁人了又和離,願意做他繼室,這輩子,他便不想再接近她,沒料到還跟裴玉嬌示威。

    只她也是個單純的姑娘,這种放在外面的惡意,實則並不可怕。

    裴玉嬌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難怪她現在還叫你七哥哥。」

    他笑了笑:「你也可以叫我七哥哥。」

    抬著她的臉兒,他聲音低沉,滿是誘惑,好像說與他聽,是多榮幸的一件事兒,裴玉嬌心裡一跳,撇過頭道:「不,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我……」

    「是什麼?」他聲音更輕,呼吸拂入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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