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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此舉是為什麼?

    可想著她又搖搖頭,算了,她本來就傻,是他非得要娶自己的,便是哪裡不好,她也盡力了,她使人抬轎,從宮門出去。

    外面雪更大了,靠著轎壁,聽著風聲,她想著一會兒見到祖母,該與她怎麼說,就在這時,轎子又停了,她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怎麼也不跟本王道別聲就走了?」

    ☆、第067章

    ?  他就站在轎子的窗邊,聲音隨著風灌進來,異常清晰。

    她拉開轎幔,看到他玄色的衣袍,再往上,看到他俊美的臉,嘴角兒彎著,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像風雪中的一輪太陽,驅散了陰霾。

    他沒有生氣,但她還是沒有說話。

    看著帘子微微晃動,便知道她在偷看自己,司徒修好笑,伸手敲一下轎子:「本王在外面凍得緊,你卻連面都不肯露一下?」

    她這才把帘子全拉開。

    逆著光線,只看到她一雙眼睛,如同山間的泉水般清澈,想著她在宴席上,全心全意的吃東西,旁若無人,甚至連自己好幾次看過去,她都沒有發現,司徒修心頭不知該欣慰還是該愧疚。上輩子因她愚笨,他怕她被人利用,總是警告她小心說話,如今她是學得了,然而殿中歌舞喧囂,眾人熱鬧,唯獨她謹慎的只敢做個傻子。

    臨走時,也不敢來與他告別。

    他走近兩步,隔著窗棱道:「下回也不用這般,你又不是真的啞巴。」

    是叫她多說話的意思嗎?裴玉嬌驚訝,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說,少說少做?」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是說敏捷的辦事,謹慎的說話,但不是要你一句都不說。你想說的時候便說,本王相信你如今已能分辨對錯了,既如此,不妨放開些。」

    不再拘著她,他相信她,裴玉嬌心頭一喜,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可瞬間想到丟臉的事情,手抓著窗棱瞧著他道:「我把酒撞翻了。」

    她自己也很遺憾,假使沒有這一出,她也算表現的挺好罷。

    他道:「那是意外,誰都有出錯的時候。」

    「可我把衣服弄髒了,不得已,穿了皇后娘娘送的裙子。」她眼睛忽閃忽閃的,「你之前看到了嗎?」

    她來去匆匆,也不知他注意到沒有。

    「看到了。」他心想,她走進來的時候,好像春天飄落人間,繁花盛開,他怎麼會沒看到,倒是她只顧著去道謝,一眼沒瞧他。他笑了笑,「很漂亮,下回侯府做新衣,照著這個,再做一條淺碧色的。」

    她睜大了眼睛:「你不生氣?這裙子我原本不該收。」

    「怎麼會,母后賜予,便是本王都不好拒絕,何況你區區一個姑娘家。」他替她開解,「你沒做錯,再說,將來她也是你的母后,一條裙子算得上什麼。」

    他今兒滿口的護著她,她做錯事,他一點都沒訓斥,裴玉嬌實在有些受寵若驚,眼瞧著他沒有撐傘,雪花片片落下來,在他的玉冠上,肩膀上堆疊著,她問:「你的護衛呢,你怎麼一個人?」

    「怕打攪咱倆說話,本王沒讓他們跟來。」

    她問道:「那你這樣冷嗎?」

    「當然,冷。」他手往肩頭拍去,抖落雪花,仍沒有要走的樣子,「不過母后送你裙子,也有她的意圖。」

    冰天雪地里,他就站在那兒與她說話,裴玉嬌忍不住道:「你,你進來再說罷。」

    他笑起來,二話不說就往轎中走。

    她輕聲道:「不准抱我。」

    他已經坐進來,坐在她身邊,快要一年了,從明光寺撿到她的簽文起,經歷了那麼多事,她終於願意讓他離得那麼近。

    笑容從他眼角眉梢溢出來,他沒有抱她,可卻握住了她的小手:「冷,你替本王捂捂。」

    她一下紅了臉,暗想還是不該請他上來,他如今臉皮太厚了,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她使力要抽出手,可他握得緊,好像鐵鉗。她手掌的暖氣一下子被他吸走,他在外面站得久了,手如同冰塊一般的冷。

    「手爐,你用這個。」她連忙用小巧的下頜指指懷中的手爐。

    他道:「我就用這個,這個順手。」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只笑,將她兩隻軟若無骨的手圈在掌中,轎子又繼續往前而行,裴玉嬌想起正事問:「皇后娘娘為何送我裙子?」

    「自然是為拉攏本王。」上輩子,韋氏為離間他與司徒璟,費了不少功夫,只他當時對許貴妃,司徒璟忠心耿耿,只當韋氏說得全是假話,如今想起來,裴玉嬌是傻,可自己又何嘗不是?想著精心照顧自己的養母,護著自己的哥哥,永遠都會站在他身邊。

    結果,這只是他一廂情願。

    可人有時候,就得撞到南牆才知回頭,見到棺材才知掉淚。

    他如今什麼都清楚了,看得也比較長遠。

    裴玉嬌點點頭:「原來如此,可她圖什麼呢?大殿下都已經被廢了。」就是拉攏司徒修,又能做得了什麼?她的小腦瓜弄不明白。

    這事兒太過複雜,牽扯的太多,司徒修倒不敢全告訴她,笑道:「你知道她意圖便是,別的不用操心。」

    他收攏她的手掌,原本她熱,他冷,可現在他熱了,又在捂她變冷的手。她臉頰有些燒:「我有手爐的,王爺的手既然熱了,也不用我捂著了罷?」

    他知道她害羞,可一點不捨得放:「等到侯府再說。」

    話音剛落,轎子停了下來。

    沒想到時間過得那樣快,這瞬間,他真期望已經到三月,這樣她就是他妻子了,他做什麼都能光明正大,他放開手:「過年本王事務繁多,新設的火兵營,另外戶部的庫銀,都得點算。」

    裴玉嬌奇怪,好好的與她說這些,她道:「我也很忙,在三月前,我要繡好些東西送與家人呢。王爺,既然侯府到了,你快些下去罷。」

    竟然聽不出他的意思,還趕他走,司徒修想著要到明年才能再見她,又覺時間過得慢,身子傾過去,將她直逼得貼在轎板上。

    看著對面幽深眼神,她的心怦怦直跳,想逃,可他兩隻手掌壓在身體兩側,根本無處可逃,可不走,外面還有轎夫等著,實在羞人。

    司徒修看她面如芙蓉,湊過去,鼻尖拂過她的鼻子,拂過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聲道:「以後最好等本王自己說走,知道嗎?」

    ☆、第068章

    ?  男人冷冽又微帶清香的氣息包圍住她,她全身繃緊,難以呼吸,他離得近,俊顏也放大了,眼睛鼻子嘴唇,無一不處不好。她臉頰紅透,心在胸腔里亂跳,就像上輩子一樣,每當他親近她,她總是束手無策的。

    見她睫毛顫動,便知她緊張,他托起她的下頜,輕輕在她唇上碰了下。

    完美的好像粉色菱角,又濕潤又漂亮,他碰了一下又一下。

    她耳朵根都紅了,輕聲道:「王爺。」

    「還叫本王走嗎?」他挑眉。

    她怕他又生氣,忙搖頭:「別走。」

    他噗的笑起來,吮吸住她的唇,含糊道:「那本王不走。」

    加深了吻,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裡,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他或輕或重的放任著渴望,吻得她氣喘吁吁。但終究怕被裴家人撞見,轎子停在外面太顯眼,他戀戀不捨鬆開手,瞧著她緋紅的臉,一捏她鼻子道:「你可要記得這句話,本王現在要走了。」

    裴玉嬌睜開眼睛,聲音小入蚊蠅:「嗯,那你走吧,走好。」

    他輕聲笑起來,彎腰走出轎子。

    四名轎夫是宮中派來接裴玉嬌的,只見司徒修進進出出兩回,都裝作沒看見,當然,他們也沒膽子四處說,原本裴玉嬌就是未來楚王妃,早晚都得嫁給他,算得什麼。他們挺直腰杆,又把轎子抬起來。

    「送進裴家罷。」司徒修吩咐一聲,轉過身去。

    遠處,馬毅正撐著傘等他。

    「皇上見過安成公主後,又召見了何大人,蔡大人,最近朝中都在傳,皇上有意要重立儲君,不知是真是假。」

    太子乃國本,關乎社稷,一早立下太子能穩定人心,故而當年太子七歲,司徒恆成就立了他。然而六年前,太子信任閹人使用「厭勝之術」,被揭發後,司徒恆成雷霆震怒,當即就廢了他。韋氏稱此為冤案,跪在乾清宮門祈求徹查,司徒恆成不曾答應,太子此後便一直被囚於和光宮。

    到今日已經過了六年,這幾年裡,官員們陸續上奏,請求皇上再立太子,可司徒恆成從沒有表明態度。但司徒修知,他是想立的,只人心難測,出了太子一事,他疑心也更重。

    「王爺,另外還有一事,柳安才已到京城。」馬毅稟告。

    司徒修眸光一閃。

    洪樂二十四年,柳安才得已起復,被皇上任命為兵部員外郎。

    洪樂二十七年,柳安才被判凌遲。

    這三年裡,華國經歷了一場變動,他左手拇指與食指在袖中輕輕摩挲,半響道:「你派人去青州,找姜左。」

    原來姜左躲在了青州,馬毅驚訝,既然已經藏身,為何主子又要將他挖出來?他道:「王爺,您要姜左執行什麼任務?」

    「到衡陽去找一個人,等他到了,本王自然會再下命令。」他轉身往前走了。

    馬毅跟在後面,敬畏的瞧了他背影一眼。

    若說原先的主子是出鞘的刀劍,銳不可當,但總算還看得明白,如今卻是神神秘秘,做事東插一刀,西插一劍的,叫他們這些屬下完全摸不清頭腦,他到底在籌謀什麼大計?馬毅很是好奇,然而他不敢問。

    裴玉嬌從轎中出來,徑直往上房而去。

    誰料裴玉畫竟然也在,見到她,哎呀一聲:「總算回來了,可把我擔憂的!見到皇后娘娘了嗎?」

    「見到了。」裴玉嬌笑笑。

    裴玉畫看到她裙子,又驚呼道:「你何時有這樣漂亮的裙子?我怎麼從未見過?」她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摸了摸料子,嘖嘖兩聲,「這是從江南來得雲緞罷,鮮少見過,我往前求著娘買了一匹,也不是上好的呢,你哪兒來的?」

    這三孫女兒啊,眼光是不錯,可這還用問嗎?太夫人好笑:「必是宮裡賞的,倒是為何?」

    裴玉嬌嘆口氣,坐在太夫人身邊:「我沒做好,不小心把酒灑了,皇后娘娘送與我換的。」

    「那是因禍得福啊!」裴玉畫笑。

    太夫人卻問道:「皇后娘娘很是和善?」

    印象里,她不是這樣的人,不過經歷過太子一事,性子有些變化也難說。

    裴玉嬌道:「還算好罷。」她瞧了裴玉畫一眼,想了想,都是家人也沒必要隱瞞,便告訴她二人,「王爺說,娘娘是為了拉攏他,祖母您說,是不是?」

    兩人說上話了,楚王還把這告訴她,太夫人有些驚訝,她將裴玉嬌的手放在掌心,拍一拍道:「竟然王爺都那樣說了,必是如此,你往後更要小心些,事關王爺的事兒,一句不能告訴別人。你們將來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皇家別個兒,誰也沒有他與你來得親,知道嗎?」

    不說他們兩個,就是裴家如今也與司徒修的命運連在一起。

    裴玉嬌當然知道:「我不告訴別人,就告訴你們。」

    太夫人笑一笑:「太機密的事兒,便是咱們也不能輕易告知。」不過想必司徒修也不會告訴裴玉嬌罷?

    她這樣的小人兒,哪裡能承受這些!

    裴玉嬌被她說得害怕,將腦袋埋在她懷裡,嘆口氣道:「真不想嫁了。」

    太夫人摸摸她腦袋,有些心酸。

    真是難為她,原本就不機靈,還要應付這些事,如今只願這未來姑爺頭腦清明,不要捲入無謂的爭鬥,到時連累所有人,沒個好下場。她心想是不是哪日與裴臻說說,還是要提醒司徒修幾句。

    裴孟堅性子剛烈,去說不合適,裴臻有勇有謀,聽裴應鴻說,司徒修也很尊敬他,還是讓他去才好。

    太夫人打定了主意。

    過得幾日,司徒璟迎娶袁妙惠,皇子娶妻,乃一國盛事,一時京都又好像燒沸了的水,街道上即便有兵士守衛,也是車水馬龍。裴家自然也要去恭賀,裴家女眷也得了袁家邀請,不得已,裴玉嬌只得挑了個首飾送與袁妙惠當添妝,但心裡她是一點兒不想去。

    兩世為人,她與家人情感日深,與外人卻日漸疏遠,幸好聽說裴玉英也去,她才雀躍起來。

    坐了轎子,到得袁家,袁妙惠已經梳妝打扮好,親熱的拉著裴玉英的手說話:「上回沒能見到你,委實遺憾,幸好你這次有空。」

    「王妃大喜之日,如何不能來?」裴玉英送與她一對玉鐲。

    瞧著成色很好,袁妙惠笑道:「破費了。」又聽丫環稟告,裴玉嬌,裴玉畫來了,忙請她們進來。

    姐妹倆再次見面,裴玉嬌比什麼都高興,拉著妹妹的手道:「我可想你了!過兩日我請你來家裡好不好?你忙嗎?」

    妹妹能幹,徐家什麼事兒都是她在管著,裴玉嬌怕她沒空。

    「再忙,你請,我還能不來?」裴玉英覺得在這等時候說自家事情不好,又轉到袁妙惠身上,「袁姑娘的嫁衣可真漂亮,一般繡娘可繡不出來。」她為人玲瓏,想著袁妙惠以後是裴玉嬌的嫂子,自然要打好關係的。

    可裴玉嬌,裴玉畫如今都不喜歡她,二人送了添妝後便把裴玉英拉到僻靜處,裴玉畫輕聲道:「不是什麼好人,上回請咱們去,大姐險些吃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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