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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她一個奴婢打扮的花枝招展,竟比主子還要精心,裴玉嬌這會兒真明白司徒修為什麼要懲治她了。上輩子,澤蘭就很愛美,也喜歡湊熱鬧,那時候不能去燕王府,她很失落,這回能去,她興致勃勃。
可作為奴婢,滿腔心思放在這種事情上面怎麼是好?裴玉嬌淡淡道:「你莫去了,留在家裡。」她叫了別的奴婢代替。
澤蘭吃了一驚,只覺全身到腳都被冷水澆透,失聲道:「姑娘為何不讓奴婢去?竹苓她,她都去了。」
「你不是……」裴玉嬌原想找個藉口,可想起妹妹說的,她是主子,她說什麼都不應該向奴婢交代,當下改口道,「沒什麼,叫你留著就留著。」
她說完徑直走了。
澤蘭臉色鐵青,那可是燕王府啊,來了多少權貴,她原想著跟在姑娘身邊,還能結識公主,說不定還能說上兩句話,博得青睞,那是做夢都夢不到的榮耀,然而姑娘竟然不帶她去。
枉費她花了那麼多功夫!
她眼淚忍不住流下來,滿腹委屈,可也恨透竹苓了,不明白她給姑娘灌了什麼迷魂湯,樣樣都依賴她,反而她成了多餘的人。
竹苓回頭看她一眼,她低垂著頭,看起來極其可憐,忍不住低聲與裴玉嬌道:「她昨晚上那樣高興呢,說可以去燕王府,姑娘是不是……」
「不管她。」裴玉嬌道,「她這樣是不對的。」
竹苓老實,不太明白,可主子發話,她什麼都聽的,當下就沒再多嘴。
到得傍晚,辭別太夫人,眾人隨著裴孟堅出去,姑娘們坐轎子,男兒騎馬,裴玉嬌急著與裴應鴻說話:「大哥,你等會兒酒要少喝點兒。」
她從來不曾與他說這些,今日竟像個大姐姐,裴應鴻好笑:「今天熱鬧,酒是少不了要喝的,不過我聽妹妹的,不多喝。」
裴孟堅皺眉:「不止酒要少喝,跟那些紈絝子弟也少混,別與他們坐一塊兒,吃完早些走。」
祖父發話,裴應鴻一疊聲的答應。
可事實上,真到了酒桌上,觥籌交錯,划拳行令的,身不由己,又是這樣的大喜日子,好多事情推脫不得。故而裴玉嬌知道,哪怕祖父叮囑,後來裴應鴻還是喝了不少酒下去,結果才會倒了大霉。
不得已與甄家大姑娘定親,後來甄大姑娘嫁進來,鬧得二房雞飛狗跳。
太夫人也頭疼,說起這事兒就嘆氣。
雖然不知具體緣由,可裴玉嬌知道,全是因為這天發生的事。
她嚇唬裴應鴻:「我昨兒做夢,夢到大哥你很背運,就是因為喝了酒,大哥,你記得祖父說得,千萬莫醉了。」
可裴應鴻哪裡相信什麼夢,他到底還年輕,只當裴玉嬌又在犯傻,敷衍兩句了事。
眾人各自出發去燕王府。
此時天已微暗,然而府里張燈結彩,連樹上都掛滿了燈籠,故而整個王府亮的如同白晝,賓客們互相見禮,談笑風生,姑娘們不便參與,隨府中奴婢去往內宅。
果然有兩位公主在,一位是安成公主,一位是常寧公主。
於多數姑娘來說,都是不曾見過的,然而裴玉嬌卻一點兒不陌生,她輕輕拉了拉裴玉英的袖子:「妹妹,常寧公主看起來不太和善,你莫與她搭話。」
常寧公主是皇后的嫡親女,極是囂張跋扈,尤其在太子死後,也不知怎麼,她越發放肆,裴玉嬌印象里,她很不好惹,她自己是挺害怕她的。
裴玉英輕聲道:「你還會看人了?」
「相由心生呀。」
「真聰明。」裴玉英捏了捏她的臉蛋,「我知道了,儘量避著她。」
二人說話間,陸續來了好些女眷,裴玉嬌瞧見許黛眉,心裡咯噔一聲,暗自心想,今日事兒只怕比她想像的還要多!
到得吉時,鞭炮聲響起來,一聲接一聲,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天空。
燕王騎著高頭大馬出去迎親了,等到回來,她們便是在內宅都能聽到外面的熱鬧聲,好似燕王撒了不少喜錢,百姓們紛紛恭賀,一時鑼鼓聲又打響。
沒有哪家成親能比得上這等氣派。
有些姑娘忍不住便有些羨慕,裴玉畫懶懶靠在椅子上,輕聲與裴玉英道:「也不知你跟大姐嫁出去,是什麼樣子。」
裴玉英啐道:「說什麼呢,我還早呢。」
裴玉畫嘻嘻笑道:「早什麼,大姐招婿哪有這等容易,我瞧必是你先嫁。」
裴玉英臉蛋一紅,不與她說了。
這時只聽身後「啪」的一聲,緊接著桌上碗碟也碎了幾隻,眾人瞧過去,竟是常寧公主甩了許黛眉一巴掌,後者捂著臉,眼睛瞪大了,驚叫道:「你,你竟敢打我!」
「我打你怎麼了,什麼東西,竟敢在本宮面前放肆!」常寧公主輕撫一下手掌,又吩咐下人,「把這裡收拾下,莫耽擱了喜宴。」
她轉身又去與安成公主說話。
再也不瞧她一眼,許黛眉氣得渾身發抖。
裴玉畫噗嗤笑起來:「活該,仗著許家出了個皇貴妃,可皇后還沒死呢,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腦子。」
眾人都竊竊私語,看笑話,許黛眉咬牙切齒,其實她也沒怎麼過分,不就是問候了下皇后娘娘嘛,聽說好似在生病,結果常寧公主就動手了。
可她卻不敢還手,也失了時機,只得忍辱朝外走了去。
尋到周繹,她把頭埋在他懷裡哭,控訴道:「你不是副指揮嘛,她這樣侮辱我,等會兒回去,你一定要給我報仇!」
周繹安慰了幾句,輕聲道:「你到底說什麼了,惹得她生氣?」
「我沒說什麼,」許黛眉叫道,「也不知她發什麼瘋,許是恨姑母,把氣都出在我頭上,你等會兒使人把她轎子翻了,叫她好好摔一跤。」
「這怎麼行。」周繹皺眉,「你才受氣,她就出事兒,順藤摸瓜,早晚查到。你不要著急,這等仇,慢慢再報。不過你也……明知道她的身份,何必湊上去呢?」
「你還責怪我?」許黛眉大怒,「現在是她羞辱我,你不幫我,竟然還來怪我?我,我要你何用?」
周繹聽著有些惱火了,沉聲道:「就算你許家現在得勢,也不該總無事生非!我雖是副指揮使,卻不能幫你做這些,別說,還會留下後患,你難道不知,皇上疼愛常寧公主?便是你姑母,還得忍讓幾分呢!」
「我就是看不慣她,不知得意什麼,她都沒有兄弟了,將來天下……」
周繹厭煩她不顧大局,出聲打斷她道:「我還有事,你既然覺得在此待著不舒服,便先回家罷,莫再來找我。」
他轉身走了。
許黛眉怒氣攻心,又轉去找她大哥。
司徒修陪著司徒瀾迎親歸來,又幫著待客飲了會兒酒,也有些微醺,走到園子裡透透氣,馬毅輕聲道:「王爺,裴大姑娘也正往這兒來。
這算是心有靈犀?司徒修嘴角一翹,從袖中滑出一管黑玉膏,原本還在想法子送與她,不知她那日撞得重不重,這下倒省了功夫了。
☆、第028章
? 其實裴玉嬌為何來,還是因為裴應鴻的事情坐立不安。
她總覺得今兒傍晚叮囑的話白叮囑了,裴應鴻許是不會聽,那麼恐怕還是要喝醉酒,她便盯著甄大姑娘。
甄大姑娘出自忠勇伯府,大房沒有女兒,故而她即便是二房的,也是大姑娘。裴玉嬌瞧她一眼,跟上輩子印象里一樣,生得眉清目秀,身段風流,說起話來,嬌嬌媚媚很是招人,但不知為何,大哥娶了她,夫妻卻像仇人一樣。
她不安生,大哥也不安生,在家裡鬧得翻天,弄出不少糟心事。
想起這些,裴玉嬌直搖頭,盯了會兒,便見甄大姑娘起身,她忙與裴玉英道:「我剛才吃了不少東西,要去茅廁。」
「那我也去。」裴玉英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許是要……好一會兒的,省得你等著。」裴玉嬌撒謊,不想妹妹跟著,等會兒又起疑心,她道,「外面掛了燈籠,不知道多亮。」
裴玉英便道:「那你快些回來。」
「好。」她急忙忙走出去。
可結果甄大姑娘竟好像對這兒很熟,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裴玉嬌奇怪,說起來,這燕王府,她也來過幾回了,今兒都差點迷路,甄大姑娘到底去了哪兒?但丟了她,她不好無功而返,沒法子,只得往園子裡的拱門去,上輩子聽得隻言片語,她知道就是在那兒出的事。
在路上,她先吩咐今日代替澤蘭的丁香:「你去跟外面的婆子說,讓她去外院找一找大哥,如果還在喝酒,千萬與隨從勸他回去。」
丁香應一聲。
等到她走了,竹苓奇怪:「姑娘要吩咐這些,大可剛才就說的,怎麼還非得跑到這兒?」
「以防萬一。」裴玉嬌心想,萬一裴應鴻已經醉酒,過來園子裡了也說不定,「你仔細看,見到大哥,趕緊叫住他。」
燕王府很大,主僕兩個好不容易走到月亮拱門,這門前後種滿了高大的樹木,幾乎遮蔽掉所有月光,在夜裡顯得特別陰沉。
竹苓有些害怕:「姑娘到底在操心什麼呢?這兒也不知會不會有鬼,咱們還是回去吧,」
可她不操心,誰也幫不了裴應鴻,再說,他跟自己很親近,又是裴家的嫡長孫,她不能袖手旁觀的。
她小聲道:「別說話,聽著些,一會兒咱們就回去。」
現在差不多是酉時末,記憶里,她那時留在侯府沒去,用完晚飯,去太夫人那裡玩,順便等著爹爹跟妹妹回來,誰想到他們一直未回。祖父使人來說,才知道要跟甄家談事情,如今這時辰,再等會兒賓客就要散的。
兩人悄無聲息,屏氣凝神盯著前面。
結果沒等到裴應鴻,司徒修來了。
他穿著件暗紅色的錦袍,顯得有些喜氣,也不知是不是在夜裡的原因,雙眸格外亮,仿若星辰倒映在眸中。
見他緩步過來,玉樹臨風一般,裴玉嬌下意識就往樹後躲,竹苓也忙跟著躲進去。
然而司徒修什麼眼神,早就瞧見了,他走到樹前,淡淡道:「出來吧,裙子都露著呢。」
裴玉嬌沒辦法,只得與他見面,磨磨蹭蹭的出來,不太情願的行了一禮道:「見過王爺。」
司徒修瞧她一眼,看向竹苓:「你走遠些,本王跟你主子有話說。」
冷肅中帶著威嚴,竹苓心裡已經害怕了,就想聽從,可這兒黑燈瞎火的,她怎麼好把姑娘一個人留著?那是萬萬不可的,她低垂著頭沒反應。
司徒修挑了挑眉。
裴玉嬌忙道:「竹苓,你去前頭看著,只是說話沒什麼的。」
她可記得,在侯府,司徒修是怎麼對付竹苓的,叫馬毅捂著嘴就拖走了,眼下她不說,定然還是這種情況。這也是貴為王爺,叫人討厭的地方。
竹苓這才走了。
裴玉嬌垂下眼皮道:「王爺有什麼話,快些說吧。」
司徒修瞧她不耐煩,心頭有些惱,畢竟上回,他們的關係也算進了一步,可才隔了幾日,她又不對頭:「本王看你無情無義的很,早知如此,興許那天不該多管閒事。」
他語調涼涼的,裴玉嬌無奈的抬起頭:「上回的事,我自然感激,可眼下……我有事呢,王爺,不能耽擱的。」
「什麼事?」司徒修詢問。
「我大哥,我來找他。」裴玉嬌不好細說,「我找他有事,很緊急的事!」
提到裴應鴻,司徒修記起來了,上輩子便是在這兒,裴應鴻醉酒遇到甄家大姑娘,顯然是發生了什麼,兩家隨後結親。只裴應鴻娶了甄姑娘,卻也納了幾房側室,嫡子一個沒有,庶子庶女好幾個。
怎麼想都不光彩,司徒修也覺得該阻止,他思慮片刻道:「本王派人去找他,找到了……」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可眼下他瞞著裴玉嬌重生的事,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所以假裝詢問她。
裴玉嬌心想他是王爺,手下人多,做起事很容易,想一想道:「倘若找到了,請送他回去吧,總之,不要來這園子,反正我等不到便走了,有話便與他在家說。」
司徒修點點頭,吩咐下去。
她目的已經達到,原本也不想跟司徒修牽扯,當下道謝一聲便要走。
司徒修手一攔:「我還沒說完呢。」
「你……」
她剛開口,前邊忽然傳來腳步聲,司徒修一下將她拉在樹後。
原來是有兩人往這邊來了。
一個正輕聲浪笑:「本王大喜之日,你還不放過本王?就不怕被人瞧見,唔……」好像嘴被堵住一樣,他含糊道,「也罷,叫本王先餵飽你,你乖,過陣子,本王再納你為側妃。」
「你可莫騙我,我都是你人了。」另一個聲音嬌媚,略有些沙啞,並不陌生。
裴玉嬌整個人都繃緊了,面紅耳赤。
司徒修也很震驚。
畢竟上輩子他沒來這兒找裴玉嬌,當然不會遇到自家皇兄跟別的女人偷情,不用說,那女人定然是甄大姑娘了。
可眼下,怎麼辦?司徒修雖然身經百戰,還是頭一回遭遇這些,委實覺得荒唐,裴玉嬌更是,她咬著嘴唇,耳邊聽得污言穢語,整個人都藏在司徒修懷裡,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開,要是可以,她甚至想用袍子把自己的頭都蓋起來。
簡直就像一隻要挖地洞,但是沒處挖,極為慌張的老鼠。
他瞧見她的羞窘,笑了笑,伸出手一下捂住了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