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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沈時光答應。

    何淑瓊還未上馬車,在門口東張西望,沈時光探出頭道:「要不你還是同我一起回去。」

    來得時候,她們是一起來的。

    何淑瓊搖搖頭:「不行,表哥說好來接我的,我走了,他不是白來一趟?」她說著,突然驚喜的指著前面,「來了,來了,我表哥來拉!」

    之前裴玉畫就在好奇徐涵的樣子,聽見了,忍不住從車窗里往外看,看得一眼,悄聲跟裴玉英道:「還真不差呢,就是看著不好親近……果然還是沈公子平易近人,難怪這徐公子搬來京都後,名聲不顯,恐是沒什麼人緣。」

    裴玉英到底也是姑娘家,聽聞徐涵是張奎的徒弟,也想一睹風采,便也往外看。

    裴玉嬌恨不得捂住她的眼睛。

    可這樣太明顯了,她只得道:「非禮勿視,妹妹,你別看,這樣不好!」

    裴玉畫噗的笑起來:「哎呀,大姐,你何時這樣端莊了?」

    「就是不好!」裴玉嬌鬧脾氣,去拉裴玉英,小嘴翹得老高。

    裴玉畫給她逗得咯咯直笑。

    但這還是沒能阻止裴玉英。

    三月奼紫嫣紅,尋常人都愛穿些鮮艷的衣服,唯他穿了一身墨袍,滾邊亦是暗色,襯得一張臉雪白如玉,使人一眼就看到他。

    她心裡驚訝,這不是上回在街上見到的公子嗎,原來他就是徐涵。

    也不知是不是因她們姐妹倆輪流出現在車窗旁,徐涵往這邊看過來,一雙眼仍是精光閃耀,逼迫的人無所遁形。

    她連忙縮回去。

    可他還是瞧見她了,目光凝定不動。

    何淑瓊在旁邊嘰嘰喳喳的,半響見他沒有理會,皺眉道:「表哥……」忽然發現他在看著裴家馬車,「哦,剛才我與裴家姑娘說起你,她們都想看看你呢。」

    「是嗎?」原來如此,難怪她會探出頭,徐涵道,「她是你朋友?」

    「她?」何淑瓊一怔,「哪位姑娘?」

    「戴了蝴蝶玉步搖的。」

    這都能發現,何淑瓊盯著他看:「那是裴二姑娘,我與她算不上相熟,不過因沈姑娘與她交好罷了。」

    徐涵便再沒說,只臨走時又瞧了裴家馬車一眼。

    何淑瓊眉頭皺得更緊。

    她對徐涵再了解不過,他從不對女人上心,故而在江南時,那麼多秀美姑娘,也沒見他留意過。他把太多的時間花在了念書上,跟張奎學習,跟同窗探討時事,別說什麼陌生姑娘頭上的首飾了,便是她與徐涵是表兄妹,他都從來不曾注意。

    可剛才……

    何淑瓊一下捏緊了帕子,心裡有些難受。

    坐在馬車上,她沖徐涵甜甜一笑:「表哥念書那麼辛苦,還來接我,實在過意不去呀,表哥你真好!」

    徐涵淡淡道:「不過順路,也是母親與我說要來接你,下回我可沒空了。」

    仍是冷冰冰的。

    何淑瓊咬了咬嘴唇,把車簾放下。

    門口的馬車慢慢離開了蘭園。

    到得裴家時,還在下午。

    三個姑娘下來,嘰嘰喳喳的走去上房。

    「長公主賞了大姐姐玉簪子,二姐姐棋盤,還有我的畫,長公主掛在書房了!」裴玉畫一來就與太夫人報喜。

    太夫人高興,笑道:「給咱們侯府爭光了,能得長公主誇讚不容易。」她招招手,「快來見過竇老夫人。」

    今日還來了客人。

    這竇老夫人呢,是太夫人的知交好友,丈夫是湖南布政使,一方大員,兒子是戶部郎中,算是與裴家常往來的為數不多的家族之一。

    三位姑娘忙上去見禮,也見過坐在旁邊的馬氏。

    竇老夫人早就觀察過了,笑道:「數月未見,倒像是隔了幾年,一個個個子都高了,生得也越髮漂亮,有人問起我京都姑娘哪家最美,我總是說東平侯府。」

    太夫人哈哈笑道:「不怕得罪人呢!」

    「老實話,有什麼怕。」竇老夫人拿出三樣東西,一人送了一樣。

    姑娘們連聲道謝。

    等到她們走了,竇老夫人笑道:「就這樣的,還怕無人上門提親?且剛才說了,長公主都夸呢。」

    「還不是看你人脈厚澤。」太夫人嘆口氣,「其實嬌兒幾個我還不擔心,委實擔心我臻兒。」

    馬氏聽得,心裡咯噔一聲。

    竇老夫人呢,在京都人緣特別好,別看著慈祥和善,實則內里是八面玲瓏,很有本事,不然像她那相公,兒子,刻板固執,卻在官場步步高升,都有她四處通融。因認識的人多,近幾年,甚至還給人保媒。

    經她說得,無有不合適,兩家都歡喜,如今裴臻這情勢罷,中年喪偶,要再婚配,有些不上不下,太夫人也操心。

    竇老夫人還不曾答,馬氏笑道:「母親,是不是跟大哥先說一聲。」

    「跟他說,不知何年何月,不如先行尋著,若有合適的相看相看,保不定就成了。」太夫人握著竇老夫人的手,「我就這一樁事,弄得我寢食難安。」

    竇老夫人感同身受,作為母親,兒子哪怕那麼大了,也一樣操心,她笑著拍拍她手背:「我心裡有數,若有合適的,自會幫你。」

    兩人這般談著,馬氏心思沉重。

    假使裴臻真娶了,將來生個兒子,那侯爵怎麼也輪不到二房了!不過他與亡妻情深意重,當真會娶?

    可男人,哪裡能如此長情,時日久了,孤枕難眠,要守住身可難,她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裴玉嬌回到屋裡,奴婢們要了熱水,竹苓伺候她洗澡。

    她躺在浴桶里,不知不覺就想到司徒修的事情,雖然已經確認他不是重生的,可他這般對自己,還是很奇怪。

    「竹苓,我與你說個秘密。」

    竹苓嗯了一聲,用小水瓢往她潔白的肩膀上淋水。

    裴玉嬌輕聲道:「楚王殿下總是纏著我,他撿了我簽文不說,上回趁著我去換玉墜還要親我,」她說著,自己臉也紅了,「在公主府,又,又抱我,你說為何?」

    「啊……」竹苓嚇到了,「登徒子!」

    「是啊。」裴玉嬌輕嘆,好好的親王居然是個登徒子,還叫她不要怕他,她擰著眉,「可為什麼是我呢?竹苓,世上那麼多姑娘。」

    她滿臉疑惑,捧起水上的花瓣玩。

    渾身雪白的肌膚泡在浴桶里,亮的耀人,烏髮被水打濕了披在肩頭,抬起頭,烏溜溜的瞳孔像墨石一樣。竹苓目光又瞥到她高聳的胸脯,毫不猶豫的道:「還用說,定是喜歡姑娘,楚王殿下,他喜歡姑娘才這樣的!」

    「啊?」裴玉嬌傻了一樣,手啪嗒放下來,濺起一大片水。

    他喜歡自己?

    ☆、第019章

    ?  馬氏回頭與裴統說起裴臻之事。

    裴統老實本分,笑道:「這不是挺好的,要不是大嫂娘家遠在金陵,只怕林老夫人都會想法子叫大哥另娶呢。」

    林家就是大房的親家,馬氏心想,林老夫人豈會沒有這種想法,只林家沒個合適的姑娘再嫁過來,且那時裴臻又常年在外,如今外夷敗退,他晉封左為都督,又不一樣了,或許過陣子,林老夫人會來京都也不一定的。

    她看著丈夫憨厚的笑,暗地裡搖了搖頭。

    二房要指望裴統,簡直是做夢!

    她沒再多說。

    過得幾日,沈家使人來傳話,約她們去白河,裴玉嬌高興壞了,一大早的跑來攏翠苑找裴玉英,裴玉英將將梳好頭。

    她忙著給她挑首飾。

    眼見儘是些珠光閃爍的,裴玉英嘆口氣:「裝扮的我好像要嫁人似的,姐姐,不過是出去遊玩。」

    「那也要漂亮些!」裴玉嬌給她插頭上,「白河那兒定是有許多姑娘在玩的,咱們不能太寒酸,咱們可是侯府姑娘呢。上回去長公主府,你還記得嗎,個個都很出彩,我都覺得妹妹太不在意外表了,光顧著我。」

    竟然說了一大通話出來,裴玉英好笑:「腹有詩書氣自華,人要出眾可不能光靠扮相。」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裴玉嬌不退讓。

    裴玉英見她還能反駁,輕聲笑起來:「也罷,看在你一片心意……不過這支簪子不合適,換一個。」

    「這個呢?」她拿起支翠羽簪。

    裴玉英點點頭。

    姐妹兩個好一會兒才出來,路上遇到裴臻,眼見她們人比花嬌,他笑道:「這樣好看,為父都不捨得你們出門。」

    「那爹爹跟咱們一塊去吧!」裴玉嬌撲上去,拉住裴臻的袖子,「爹爹才回來沒多久就忙成這樣,不如趁著今天,也去白河玩玩!爹爹不是釣魚很厲害嘛,咱們坐在船尾,爹爹教我釣魚,好不好?」

    大女兒撒嬌,恨不得整個人賴在他身上,裴臻的心早就軟了,可燕王大婚在即,各地皇親國戚陸續入京,不說城內,便是附近都要警戒的,作為五軍左都督,自然不得鬆懈。

    摸摸女兒的頭,他承諾道:「等過陣子,大概四月中,為父會有些空。」

    看來今日是不成了,裴玉嬌放開手:「那爹爹,咱們說好了?」

    「嗯,說好了。」他叮囑她們,「白河人多,你們注意安全,多帶些隨從去。」因忙與軍務,他轉身走了。

    看著父親高大的背影,裴玉英抿了抿嘴唇。

    上回竇老夫人來,憑她冰雪聰明,自是料到為什麼,像父親這等身份,尋常人家不能高攀,可門當戶對的,恐怕姑娘家也不願嫁進來,委實有些難辦。

    雖然她對繼母並不太排斥,但畢竟家裡要多個人,以後自己與姐姐還得喊她母親,要說不在意是假的,可她也不好去問父親的想法。

    她皺了皺眉,牽著裴玉嬌去上房,裴應鴻兄弟也在,他們與二老作別後,便去垂花門口坐馬車。

    裴玉畫這時上下打量裴玉英一眼,挑眉道:「二姐今兒可真漂亮,花了不少功夫罷?」她整一整衣袖,「看來二姐對今日頗是期待。」

    話里竟有深意。

    裴玉英也瞧了瞧她。

    雖是清雅算不得濃艷,可與尋常比,細節處都不同,莫不是誤會她?那沈夢容雖然是天之驕子,可她尚未動心,難道裴玉畫卻是有意了?

    裴玉英笑道:「大姐關心,一早來予我打扮,我原是不在意這些。」

    裴玉畫淡笑:「是嗎?」

    兩人你來我去,裴玉嬌立在旁邊,左看右看,才明白一些,難道裴玉畫對沈夢容有好感?不對,不對,怎麼會有這種事!

    上輩子,裴玉畫是嫁給華子揚的,兩個人歡喜冤家,和離了不說,後來又成親,太夫人都說折騰人。可裴玉畫那時候喜滋滋的,還說這樣才表明華子揚喜歡她,她反正是不明白。

    可現在,裴玉畫怎麼會看上沈夢容呢?還是本來就看上的?

    裴玉嬌頭疼,捂了下腦袋插嘴道:「這有什麼,姑娘家這等年紀不打扮,多浪費,我,我還想往頭上多插幾枝花呢!」

    這下那兩人都笑起來。

    春光浪漫,任哪條路上花兒都開得沉甸甸的,裴玉畫隨手摘了一簇藍丁香,給裴玉嬌戴在左側,嘖嘖兩聲:「還真不錯,就這麼戴著吧,好看!」

    裴玉英瞧瞧,沒有阻攔。

    姐姐雖然年紀最大,可臉兒生得娃娃相,看起來是一點不比她們大,戴了花也不顯俗氣,那花兒在她頭上,也更是鮮活。

    三人說笑著坐上馬車,裴應鴻跟裴應麟則騎了馬相陪。

    今兒是休沐日,踏春的人格外多,馬車行得會兒,就停下了,耳邊只聽外面喧囂,也不知有多少人家。

    裴玉畫性子一向急躁,掀開窗幔探出頭去,只見前頭好幾輛馬車堵著,她四處一看,發現何淑瓊,忍不住笑道:「好巧,你也出來了?」

    「時光今兒出來玩,我當然也一樣。」

    好像沈時光的跟屁蟲,裴玉畫好笑,又見她馬車旁一輛駿馬上坐著位年輕男人,穿著墨青錦袍,乃是徐涵,她又心想,這兩人總是在一起,莫不是要定親的?當下也沒多管,縮回頭去。

    不遠處,周繹也騎著高頭大馬,在街上巡視,眼見這邊擁堵,過來相看,一眼就瞧見裴應鴻兄弟,那旁邊的馬車自然是裴家的。

    裡面,該坐著裴玉英吧?

    算起來,他們已有四五月不曾相見,他驅馬過去。

    裴應鴻瞧見他,不太想理會,但面子上還過得去,稱道:「副指揮使大人。」

    「你們要去城外?」周繹挑眉問,聲音頗大,直傳到車內。

    裴玉嬌心裡咯噔一聲,暗道周繹怎麼來了?她很反感,既然背叛妹妹,這時怎麼有臉出現,還與大堂哥說話!

    她擔心裴玉英,側頭瞧她一眼。

    裴玉英面色自然,好像沒聽到似的。

    「哎呀,忘了帶瑤琴來了,不然在游舫上彈一彈,多有滋味。」裴玉畫故意找話說,「不過沈姑娘應該會帶罷?」

    「怎麼,想顯擺你的琴藝?」裴玉英笑道,「放心,便是沈姑娘沒帶,我哪怕給你在附近的琴行買一架。」

    裡面歡聲笑語,聽起來十分歡快,混不把他放在眼裡,周繹有些惱火,他不明白裴玉英怎麼能真的捨棄他,一點兒都不曾想到挽回!他可是還沒與許黛眉定親呢,如今就在這兒,她竟也不主動些。

    裴應鴻看他不走,語氣淡淡的道:「大人想必很忙,就不打攪了。」

    周繹臉色一沉,下頜朝馬車揚了揚:「裡面坐了誰?你叫我瞧瞧,今日不太平,有流賊四處藏匿。」

    「你說什麼?」裴應鴻大怒,「裡面有誰,你難道不知?什麼流賊,怎不見指揮使大人去查別的馬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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