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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00:01:29 作者: 久嵐
裴玉嬌在太夫人懷裡低頭沉思,是啊,不嫁周哥哥,也不嫁徐涵,妹妹可以嫁給別人……她小腦袋瓜轉來轉去,在回想京都到底有哪些年輕才俊,可惜,她以前不了解這些,竟是甚少所得。
半月一過,很快就到上元節。
裴家除了太夫人外,包括孟楨都去了街上觀燈。
華國建國五十餘年,正當是繁榮昌盛的時候,百姓安樂,生活富足,故而一到大大小小節日,都有心情參與,此時京都三條大街,從街頭到結尾都掛滿了彩燈,一行人邊行便看,慢慢踱到八寶樓。
八寶樓與懷香樓都高三層,頂樓開闊,往下可看街燈,往前可看巨大的寶塔燈,是以這時候,所有雅間都被人提前定下。
眾人上到三樓,男女分開兩間房。
裴玉英跟裴玉嬌都有些心事,反而裴玉畫無憂無慮,指著下面道:「快瞧啊,舞獅子拉,大姐,你不是說最愛看?」
她拉著裴玉嬌過來。
果然街中心在舞獅子,那獅子兩隻眼睛發亮,隨著動作忽閃忽閃的,裴玉嬌笑道:「真好玩。」
「光看沒意思,要些東西吃。」裴玉畫點了幾樣點心,眼見裴玉英鬱鬱不樂,她嘖嘖兩聲,「原以為你有風骨,誰想到,卻也似那些小家子的姑娘,放不開。」
裴玉英惱怒:「你說什麼?我怎麼放不開了。」
「放得開,來吃啊,這等日子,你不看燈快活快活?咱們姑娘家可是甚少能出來的。」
被她一激,裴玉英夾了塊點心就吃,又跑去窗口看燈。
一時,三個姑娘嘰嘰喳喳,歡聲笑語。
過得會兒,裴應鴻來敲門,裴玉嬌道:「我去如廁。」
她趁機就下去了。
祖母說的話,她已然了解,不過假使周繹勸回周夫人,總也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她決定再去問一問,不行也就算了。
裴應鴻說得幾句也忙來找她。
兩人去對面的懷香樓。
街上人來人往,小孩子手裡提著各式燈籠,大人們喜笑顏開,或一家子走一起,或是三三兩兩同窗並行,也有膽子大的姑娘們在其間,惹得年輕公子回首相望。
實在熱鬧,他們邊看邊走。
就在這時,人群里卻一陣騷動,突然有人亂闖,也不知誰碰著誰,這個大叫,那個大罵,因為突然,裴應麟也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扭頭一看,裴玉嬌不見了。
十六年的少年一下急得滿頭大汗。
裴玉嬌這會兒也頭暈,只覺有人抓住她胳膊,一路將她拉離了街道。
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小巷子裡,背後貼著堅硬的牆,面前立著一位年輕公子,眉目清俊,優雅如月光,高高在上。他穿著白色鶴紋錦袍,腰間掛白玉佩,墨黑大氅稱得渾身如玉,貴氣逼人。
她驚呼出聲:「王……」
半個字出來,用力咽回去。
司徒修垂眸看著她,聲音如低沉琴音:「王……什麼?」
☆、第008章
? 差點把經常稱呼的王爺說出來,裴玉嬌嚇得一顆心砰砰直跳,聽到他問她,她鼓起勇氣,板著小臉道:「你,你聽錯了。」
說完,拔腳就要開溜。
司徒修往前兩步擋住她的路:「去哪兒?」
幾乎把她壓在牆壁上。
裴玉嬌小臉一下子慘白,顫聲道:「你想幹什麼?」
司徒修把簽文拿出來:「這是你的吧?」
裴玉嬌一看簽文,正是在明光寺求到的,她搖頭:「不是我的。」
睜著眼睛說了兩次瞎話,看來完全沒猜到他是她相公。
上輩子,他教與她許多,其中有一項便是不准與外人說大實話,禍從口出,告誡她與眾王妃相處,必得虛虛實實,叫人弄不清楚,然而,她要是對他撒謊,他從來不饒,要求她忠誠。
假使她覺得自己是那個司徒修,哪裡敢撒謊?
如今竟是欺他不知,還敢糊弄人,撒起謊來,臉皮都不紅。
他挑眉道:「不是你的?那是我認錯人,也罷,不如我明兒上你們侯府,問問你家二姑娘,是不是她掉的。」
裴玉英從竹苓口中得知那簽文,而且也見過司徒修……
她不敢想像司徒修上門會是什麼情景,也不想他來,馬上道:「好像,是我的!」
嚇一嚇才老實。
司徒修把簽文遞給她,淡淡道:「我找你便是為還你簽文。」
「……只為這個?」裴玉嬌眨巴著大眼睛,難以理解。
「嗯,只為這個。」司徒修看著她,只為來求證下,她是那個自己親手教導了三年的傻姑娘。
想起那日負傷回到王府,得知她去世的噩耗,他現在都能感覺到一陣鈍痛,這就好比你付出很多時間,付出很多精力,專心培育的一株幼苗,還沒等到開放,就被人給摧毀了,叫人難以承受!
幸好,她重生了。
沒有讓自己一番心血白費。
他上下打量她,心想,原來她十六歲是這等模樣,好像比記憶里瘦一些。
不過,她喜歡吃,再吃上兩三年,不胖點又怎麼可能。
裴玉嬌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訥訥道:「我,我要走了,大哥見不到我,肯定很著急的。」是她央著裴應鴻帶她出來見周繹,眼下弄丟她,怎麼辦是好,他會不會去告訴妹妹?一會兒惹得好多人擔心。
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願意與他多待。
因為害怕他,總是想著逃走。
司徒修心想,可他若不這般嚴格,她怎麼能變聰明,怎麼能做王妃,不把臉丟盡?他目光冷了冷,當初得知父皇要他娶個傻子,撞牆的心都有,天知道怎麼熬過來的,然而這個妻子非接受不可。
無奈之下,他教她學識,教她做人,一點點看著她變化,他心裡有著當夫子的喜悅。
可以說,這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可也有失敗的地方。
比如她怕他。
教好了她,勉強湊活了,她卻已經與他越走越遠,好像一隻隨時要逃命的兔子。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也讓他有些苦惱。
然而還未尋到解決辦法,她就去世了。
他微微擰著眉,看起來有些憂鬱。
這憂鬱讓裴玉嬌更是嚇壞了,忍不住伸手去推司徒修。
司徒修紋絲不動。
本來兩個人的身高就差很多,她力氣又小,怎會是他對手?
裴玉嬌急了,兔子被抓了還得咬人呢,她威脅道:「你不放我,我喊人來,他們,他們會抓你的!」
潔白的臉因為害怕,湧起紅暈,像是在夜裡盛開的花一樣嬌艷。
他不屑的輕笑,往前一步,她身子繃緊了,整個後背都靠著牆。
繡了海棠的襖子,胸口處越發高聳,與他白色的錦袍貼在一起。
他的心微微一盪。
裴玉嬌雖然是個傻姑娘,可發育的很好,豐胸細腰,皮膚又白,剎那間,他腦海里竟想起她玉體橫陳,神魂顛倒時,摟著他脖子婉轉嬌吟……那是難得的,她放肆自在,不記得怕他的時候。
或許,那是本能的歡愉。
兩人四目相對,好像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他深邃的眼仿若落了星子,照得人一陣慌張。
裴玉嬌垂下眼眸,掌心已經出了汗。
她不敢再動。
動一下,胸前就一陣摩擦,帶來說不出的蘇麻,讓她腳軟。
見她的臉越來越紅,額頭上隱隱滲出汗,像是到了極限,司徒修嘴角略有笑意,淡淡道:「放你走可以,只我送還你簽文,你欠了我人情。」
裴玉嬌都要哭了,咬著嘴唇道:「你為什麼來還我簽文,我可以,不要的。」
好好的,為什麼來還,這麼嚇人。
司徒修道:「我這人拾金不昧。」
他有那麼好的品德嗎?
裴玉嬌可憐兮兮道:「那你要什麼,我謝謝你成嗎?我,我給你酬金……」
虧她說得出來,明知道他是王爺,還給他酬金!他是缺錢的人嗎?
司徒修有點惱火,但他忍住了,他不能太兇,這輩子重新來過,他得培養好裴玉嬌跟他的感情,不能再那麼怕他,一氣解決上輩子不曾解決的問題。
既然她非得提錢,他往後退了一步,指指她腰間玉墜:「酬金的話,就這個吧。」
她最喜歡的胖魚碧玉墜!
從小戴到大的。
裴玉嬌臉都綠了,可看著司徒修的臉,她不敢說不給。
不給的話,可能一直走不脫。
欲哭無淚的把玉墜解下來給他:「我有銀票,但今兒沒有帶出來。」
「哦?那下回拿銀票來贖這玉墜。」司徒修把玉墜放在袖中。
簡直是……強盜!
裴玉嬌完全不認識他了,嚴肅高傲的楚王居然訛人家錢,還綁架她的玉墜。
他是怎麼了?王府出事兒了,要做這些?
她抬起頭看他:「……你要多少銀子?」
「你有多少?」
「我不能告訴你。」一會兒准得全部要了,裴玉嬌又想哭,「我那簽文又不值錢,你怎麼能拿它來換我玉墜!」
「我大老遠來還你,還四處打聽,才知道這是裴家大姑娘掉的簽文,這些不值錢?」司徒修說起謊來也很順溜,他沉吟片刻,「我看你一個小姑娘積蓄應該也不多,就五十兩吧,下回我有時間,使人約你出來,你來拿這墜子。」
裴玉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司徒修吩咐馬毅:「送她回去。」
馬毅過來,領著裴玉嬌往來路走。
臨到路口,她突然回身瞧了他一眼。
他仍立在那裡,只是與夜色融為了一體,唯有那身錦袍像冬日裡的雪。
到底是不是認錯人,裴玉嬌一腦袋漿糊,馬毅是司徒修一直慣用的人,他在,那肯定是司徒修,可怎麼……她搖搖頭,實在不知道司徒修怎麼會變成這樣,還是他沒娶自己之前就是這樣的?
她疾步而去。
裴應鴻此時仍在找她,心急如焚,甚至不敢去告訴別人,他知道,裴玉嬌在府中的地位,太夫人疼她,裴臻憐她,裴玉英更不用說,他怎麼敢?只怕自己被重罰,幸好這時候,聽到後面一聲輕喚:「大哥,我在這兒呢!」
他轉過頭,看到裴玉嬌。
如獲至寶一樣,他撲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再不要亂走了!」
簡直把他嚇死。
裴玉嬌道歉道:「大哥,對不住,是我不對。」
「算了。」找到人比什麼都重要,裴應鴻緊了緊手,「這回我不放開你,你這傻瓜,定是瞧見什麼好玩的,是不是?到底還要不要去見周繹了?」
「見,見。」裴玉嬌一疊聲的道。
裴應鴻帶著她來到懷香樓。
周繹的隨從看見,悄聲問:「裴大公子怎麼來了,小人去給您通報一聲。」
「不,不是我,你去跟你們大公子說,我堂妹要見他,就在樓下等著。」
隨從奇怪,但也答應一聲上樓去了。
過了會兒,周繹出來。
三人走到街邊。
「周哥哥,你怎麼一直沒動靜?」裴玉嬌詢問道,「這都過完年了!」
裴應鴻負手站在不遠處。
周繹看著裴玉嬌:「是玉英叫你來的?」
「不,妹妹她不知道,我……」
周繹冷笑起來,她冤枉他,扇了他一記耳光,過去這麼多天,竟然連個道歉都不說,難道還要他去求她不成?
裴玉嬌不明白他為何這樣笑,只想起自己來此意圖,輕聲道:「周哥哥,周夫人是不是仍不肯?」
想起母親冷硬的態度,周繹也不是沒勸過,然而他一個小輩能怎麼辦,父親都聽母親的,要他娶許黛眉,他能拗得過父母嗎?偏在這種時候,裴玉英一點不支持他,他又何必再做掙扎!
周繹冷冷道:「我做不得主,既然玉英不信我,便嫁別人罷。」他轉身就走。
只覺頭上被雷打了一下,裴玉嬌慢慢轉過身看著裴應鴻道:「大哥,他剛才說什麼……」
裴應鴻嘆口氣,看來周家是一門心思要跟許家結親了,可憐他這傻堂妹還想著挽回,他摸摸她的腦袋:「玉嬌,你別傷心,既然周家無意,咱們家也沒必要糾纏,想二堂妹這般出眾,還怕沒有好夫婿嗎?周繹,他也是個無情無義的,我算看錯他了。」
裴玉嬌雖然知道這事兒難辦,可沒想到周繹是這種態度,虧得她還信任他,以為他會為妹妹費盡心力,想起裴玉英為他流的眼淚,她忍不住哭了。
可哭著哭著,她想起太夫人說的話,祖母真是有遠見,比誰都聰明,「柳暗花明又一村」,妹妹這樣漂亮,聰明,能幹,他周繹還配不上!
她一抹眼睛:「大哥,妹妹肯定能嫁個好人家的。」
「嗯,咱們回去吧。」
兩人手牽手回了八寶樓。
少不得又被裴玉英責備兩句:「街上人多,萬一遇到歹人,幸好沒事兒。」
裴應鴻咳嗽一聲:「是我不對,下回定然不敢帶玉嬌隨便出去。」
裴玉嬌拉拉妹妹袖子,輕聲道:「是我求著大哥的,他本來也不肯。」
裴玉英這才作罷。
倒是裴玉畫又把裴應鴻說了一頓,不帶她去玩。
幾個年輕人又看了半個時辰的花燈才回侯府。
早上,竹苓到處找胖魚墜子,急得團團轉,因這玉墜是裴玉嬌從小兒戴著的,也是裴臻送得禮物,十分珍貴,突然就不見了,她能不著急?
澤蘭皺眉道:「昨日我記得戴著的。」
裴玉嬌實在不好瞞了:「去跟大哥玩時掉了,你們莫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