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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太后幽幽道:「賑災總不是壞事。」
荻珠覺得,自從圍場歸來, 皇帝來和太后說過一番話後, 太后的心氣好像弱了不少, 她嘆了口氣:「只可惜,慶國公大人好不容易使的一計,連夜將半路的災民用馬車運過來, 給陛下瞧, 陛下馬上要斬了那王侍郎, 可以好好挫挫魏臣們的銳氣,可惜了, 叫皇后給攪合了。」
這話倒是戳中了太后的遺憾。
「我哥哥這回做得不錯,聰明多了, 借力打力, 用魏人自己的錯處捅他們一刀, 咱們手上也乾淨。」
荻珠不平道:「本來那王侍郎必是沒活路了, 誰知道皇后又去摻和上一腳, 陛下在鳳梧宮中過了一夜, 難免被她灌迷魂湯, 日後再處置, 王侍郎戴罪立功, 必會從輕發落, 真是浪費了國公爺的一番籌謀。」
太后撥著手裡的念珠子, 垂目道:「她這樣擺弄皇帝,以為能在臣子那裡落得什麼好麼?不過叫人越發生出忌憚之心。」
荻珠道:「那就叫皇后隨心所欲下去?」
話說道此處,外頭通傳徐良來拜見太后,他弓著身子進來,給太后行禮:「太后娘娘不僅賜酒,昨日老奴的生日娘娘居然還記得,叫人賜了一桌席面,老奴何德何能得此榮寵,慚愧至極呀。」
太后賜他坐,荻珠便搬了秀凳過來,徐良再次謝恩方才坐了,太后道:「你伺候老大君一輩子,伺候的盡心,該當關照你些,尚宮局那邊換了掌事尚宮,你和魏人可還配合得當?」
徐良笑著,臉上神色古怪,眼角擠著幾條笑紋,嘴撇成為難的樣子,似乎在斟酌詞句,最後只是說道:「薛尚宮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器重,比起愚鈍的老奴肯定是強十倍百倍,薛尚宮給承天殿和鳳梧宮通消息,省去咱們陛下和皇后娘娘多少誤會?是個能人不假。」
太后本是閉目,此刻睜開眼睛問道:「皇后與朝臣聯絡,是通過誰?」
荻珠答:「還能是誰,就是這個總領尚宮薛采儀,不是奴婢嘴毒,此人實是個魏人餘孽,只認皇后那魏女當主子,陛下又多有縱容,對她的逾矩視而不見,如今在宮中,咱們北燕人宮人,可是一直被她壓著一頭。」
荻珠作為宮女,論品階也是在薛采儀之下,自有許多不服,加上薛尚宮令她財路受阻,提起皇后她尚不敢太造次,但提起薛采儀,自然要狠踩一番。
太后道:「皇后與皇帝說什麼私房話咱們沒有立場管,但一個奴婢敢涉黨爭,真是膽大包天。」
荻珠和徐良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再說多了不合適,都不再言語了。
王知鈺被關進刑部大牢後,皇帝單獨召見了李相。
許人求情就等於態度軟化,這是個信號,於是朝廷上,敢於為王知鈺求情的人就更多了。
最後,由刑部定了罪責,暫緩王侍郎的刑罰,叫他戴罪行事,將功補過,潰堤之罪,容後發落。
由於王知鈺已經是戴罪之身,已經做不得侍郎,所以在工部與此事無涉的給事中里提上一人,暫代侍郎之職。
就這樣,一場大風波,化成了一簇小浪花,漸漸地平息下去了。
春江岸的堤壩,還在循序漸進的修建,新法比舊法堅固,後來又下了一場大雨,新修的那一截效果頗佳。
受災輕的村落陸續回歸,開始籌劃春耕,朝廷發了安家銀,還放了一批春耕的種子,鼓勵村民重建。
發水之前差點掉進冰窟窿的男孩一家也拉著板車回了舊房子,淹沒人的水退去,露出早衝掉了茅草的光禿禿的屋頂。
他阿娘插著腰:「他爹,咱是修屋頂還是蓋房子?我看底下樑柱好像還行呢,東西是都沒了。」
男孩的爹抹一把拉車流下的汗:「等村里旁人家回來一起慢慢商量吧。」
……
期間雲舟與南茲又通了幾封信,知道如今她的大皇兄在兄弟之爭中落敗後,這麼久了還是沒有蹤跡,估計是找不到了,現在的南茲王城中傳言他的二皇兄每日不是喝酒就是發瘋。
雲舟捏著信紙,情緒翻湧,一時找不到出口。
她沉默了一會,將悲哀的情緒撫平,想著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
雲舟曾經問過母親,如果有機會,趙氏想不想和童氏一起掌握南茲國?
趙念去問過了趙氏的家主,得出了肯定的結論。
以如今南茲的局勢,待混亂平息,勢力分配定要重新洗牌,像趙氏這樣大族世家,若不在亂局裡摘得果實,恐怕會被後起新貴徹底逐出局去,何況他們趙家還掌握著一個可以用來與皇帝交換權柄的秘密,此時不用,難再找到合適的機會。
亂世所迫,母親家族已經難以明哲保身,趙氏是不得不入局了。
雲舟揉著額頭,望著窗外春風吹拂之下即將生發的嫩柳。
雖然初春是發過一場水災,但後來真正春汛時,春江倒是安瀾,春耕也有序的開展起來,前朝議事的重點就轉移到了南茲來。
雖說蕭錚似乎是想讓童氏掌南茲國,不起兵刃,但朝中也有主張乾脆舉兵南渡,一舉將南茲收服到大胤版圖之中的。
兩種主張都有各自的道理,一時也沒有個定論。
靜謐的午後,燕子咁泥歸來,在鳳梧宮軒窗之下築巢,溫煦平和的春風裡,雲舟聞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這時,小釵忽然惶急地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