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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第42章 、哄好

    雲舟出了寧和宮, 小釵不能進去只能候在外頭,瞧見雲舟的臉色,心裡一驚, 連忙迎上來,低聲道:

    「公主這是怎麼了?嘴唇都白了,我看渤陽王殿下剛出去, 你們沒見著麼?」

    雲舟只是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她們走出院門, 進了宮牆夾道,小釵忽然道:「公主,殿下在前頭。」

    雲舟抬頭, 正好看到蕭錚望過來的眼睛。

    蕭錚的御輦停在一邊, 他站在夾道中央, 玄色的袍角在寒風裡微微翻動。

    他沒走,在那裡等她。

    待雲舟走得近了, 蕭錚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解開了自己披風的束帶, 抖開, 將雲舟嬌小的身軀裹住。

    披風上帶著蕭錚的體溫, 初冬的風被驟然擋在外面, 身上那不斷流失的熱度被攏住了, 披風上淡淡的龍涎香氣息浮動在鼻尖, 讓雲舟想起剛才站在門口時聞到的被暖意哄出來的香氣。

    「外間那麼冷, 為什麼不喊人生火?你聲音大一些, 我就聽見了。」

    蕭錚的聲音很低柔, 像是知道她的委屈已經到了馬上就要滿溢出來, 怕聲音大了, 驚了她似的。

    雲舟臉色冷冷的,也不說話,只顧著自己往前走。

    蕭錚也不上御輦,隨著她走,只是手臂一直攏著她,怕披風被吹開了。

    徐勿和小釵都跟在後邊,走在御輦旁,忽然聽蕭錚回頭對徐勿道:「手爐。」

    徐勿不敢怠慢,連忙將蕭錚的手爐送上去,又退了回來。

    徐勿低聲問小釵:「雲舟姑娘可是冷著了?」

    小釵心中正替雲舟抱屈,看徐勿不順眼,冷哼道:

    「我們自然不敵你們北燕人扛凍,不燒火,專門弄個冷屋子凍人。」

    徐勿尷尬地咳了兩聲,不再說話了。

    蕭錚把手爐塞在雲舟手中,雲舟執拗著不要,往外一推,手爐差點掉在地上。

    蕭錚道:「你不拿著,我便只好親自給你暖手。」

    說著就要把雲舟的手攥在手心裡。

    雲舟正在氣頭上,哪裡容得蕭錚碰她,一扭身躲開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拿著,我就不碰你。」蕭錚堅持。

    雲舟無法,只得拿了,那黃銅手爐里的炭正熱,外頭罩著一層銀灰色緞面貂毛兜套,墜著玉珠的抽繩將開口抽緊成毛茸茸一團,捧在手中像一隻胖乎乎的小灰鼠。

    「大妃沒讓我走,我強出來的,大妃肯定氣壞了,你不如去哄她,少在我這裡噓寒問暖,我用不著。」

    蕭錚瞧她那彆扭樣子,只得道:

    「我母親在宮中不敢動你,只能在這些小事上給你使些厲害,你稱病回來就是了,我替你擔待著。」

    雲舟生氣,也並不是為著挨了凍,她突然停下腳步,對蕭錚道:

    「大妃說如果我現在懷著孩子,父親是誰是說不清的,她要賞我碗避子湯喝。」

    蕭錚愕然,他以為大妃不過說些冕圖青茵要來當皇后之類的話,沒想到她會說這種事。

    雲舟的盯著蕭錚的眼睛:「你敢說你不是這樣想的嗎?因為你比大妃還清楚,我現在若有孩子,必是你弟弟的,不管我有沒有,你若心裡有刺,趁早打發了我,不要以後再和我翻舊帳!」

    她情緒激動,心中委屈極了,眼中已經控制不住蘊起了淚光,那眸中的星點,被微紅的眼角框住,閃爍破碎,仿佛一經流瀉出來,整個人都要隨之破碎一般。

    她一把將那手爐懟回蕭錚懷中就要走,只覺得背後一緊,慕然被拉著撞進溫暖的懷抱中。

    淚珠子終於隨著動作曳墜進寒冷的空氣,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你們憑什麼這麼欺負我……」

    蕭錚手臂收緊將她拘在胸口,只覺得心房酸痛難當,這聲控訴聽在耳中,竟比心口中箭還要難受十分,他深吸一口氣,輕撫著她柔順的頭髮,在她耳畔柔聲:

    「都算我的,不管你什麼時候有了孩子,是誰的,都算我的。」

    雲舟停住嗚咽之聲,有些愣愣地抬起頭來。

    什麼孩子自然是沒有的,她剛才說得無非是氣話,真相他早晚會知道,只是她忍不住想試探他所謂的喜歡到什麼程度。

    他是天下之主,他有生殺予奪之權,他富有四海,而她什麼都沒有。

    她不得不時刻在他們之間橫上一柄算盤,不停地試探,為計算他從手指縫裡漏下的一點憐憫,不斷地撥動算珠。

    他賭輸了,是輸了一個女人,而她輸了,從心到命,萬劫不復。

    他們之間無論現在還是未來,永遠都不存在公平。

    但蕭錚的態度,也是雲舟沒有想到的,所以她失語了。

    這世上真的有皇帝連血脈錯亂都不在乎嗎?

    那方才的爭執在瞬間變成靜默。

    蕭錚見雲舟不說話,鬆開了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珠,然後按著她的肩膀看她:

    「你是我親手送走的,若還要求你為我守身如玉那就太荒唐,這事也談不上是一根刺,頂多算一碗酸醋,還是我自己釀的。」

    他又將手爐放回她的手心,這回雲舟沒有往外推,她指尖念著垂下的玉珠子,自語道:「還有臉吃醋。」

    蕭錚唇角微勾,露出笑意:「我若說不吃醋,豈不是太假了?我也曾以為我是個聖人,可以送你走,看著你自由也好,嫁人也好,默默地祝福,但後來我發現,我不過是個俗人,大俗人,貪、嗔、痴一樣不缺,我不以為恥,更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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