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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喝,就會死,不喝,就是抗旨。
僵持之下,阿月突然沖了出來,奪過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不是世子不喝,是奴婢以下犯上。」
來送酒的內侍,毫無憐憫的看了阿月一眼:「抗不抗旨可不是你說了算。」
阿月毒發,蕭錚抱著她,找遍了魏都,沒有醫館敢為他開門。
最後,他抱著她走在街上,阿月痙攣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用微弱的聲音叫了一聲:「哥。」
然後,那隻手永遠的垂了下去。
那時的蕭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他只是把阿月冰冷的身體交給玄羽,然後一言不發朝魏宮走去。
他提著劍,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取了魏帝的首級,明日祭在阿月的墳前。
最後還是玄羽阻止了他,玄羽說:「一劍殺了魏帝,未免太便宜了。」
蕭錚在魏宮前止住腳步。
沒錯,殺了他有什麼意思?
魏帝那麼在意他的江山,那他就奪了他的江山,就算死,也要讓他死的毫無尊嚴!
隔著厚重的宮門,魏帝在承天殿享樂,他服用了煉製的仙丹,自認為在雲中訪仙問道,內侍的回覆他都聽不見。
直到魏帝略微清醒些,才主動問道:「他死了沒有?」
內侍知道魏帝自從服食仙丹,行事已經毫無章法,但他只是一位捧著,道:「北燕世子有個忠僕,替他把賜酒喝了。」
若往常,此事也便罷了,魏帝只是折辱威脅,並不真打算至他於死地。
但那一日,他白天才看過奏報,說探子探得北燕在秣馬厲兵,恐有反心,加上仙丹藥效未退,魏帝失去了理智,他將懷中的美人狠推到一旁,額上青筋暴起,怒吼道:「那狼崽子是反了!給我以謀逆罪誅殺!」
當禁軍開始搜捕蕭錚的時候,他和玄羽已將阿月葬了,他們分頭逃跑,蕭錚甩掉了一隊追兵,負了傷,然後藏進了雲舟的馬車。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蕭錚的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
但玄羽還是回話了:「殿下是在說雲舟公主嗎?」
蕭錚終於回頭,沉默了一會,道:「阿月死了,我尚可以找魏帝算帳,可是如果她死了,死在我母親的手裡,我要怎麼辦?」
玄羽不言。
蕭錚終於還是下了論斷:「是我太貪心了,最開始當我知道暮雲舟就是救我的人,我就不應該將她留在我的身邊,我前日跟著她,發現她過得並不好,但現在也不是給她安排的合適時機。」
玄羽低聲道:「我覺得,大妃只是怕魏女成為皇后,怕殿下親近前魏一派,若是將其封為尋常妃嬪,或許不至於此。」
蕭錚搖頭:「在進入魏都見到她以前,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你知道我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想扶持一個魏女做皇后,安天下魏人的心,但這註定是危險的,那個做皇后的魏女雖然有皇后的尊榮,但也要面對整個北燕派的仇恨,隨時可能殞命,就像今日母親拿那碗湯提醒我的那樣,所以當初那個見過兩次,有一點好感的雲舟公主更適合安全地待在我的後宮裡。」
蕭錚轉過身:「可是她們是同一個人,如果讓她同時承擔皇后的位置和我的感情,那幾乎等於送她去死,也許,放了她才是對的。」
玄羽少見蕭錚在情感上有這樣的掙扎和猶豫,開解道:「雲舟公主當年定的親,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思,還不是在深宅大院裡過一生,她也並無抗拒,臣想,或許是殿下想的太悲觀,她未必不樂意在宮中做一個寵妃,殿下傾心於她,那是天下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帝王之愛。」
蕭錚忽然微笑了一下:「你說劉家三郎?那是個富貴閒人,暮雲舟是個較為閒散的性子,平淡和美的生活她或許會接受,但做我的妃子,會平淡嗎?難道你忘了,父親寵愛的那位魏妃失去他的庇護之後怎麼樣了?」
蕭錚不知忽然想到什麼,他慕然轉身看著玄羽:「你倒是提醒了我,這世上確也不止一個劉家三郎……」
此刻的,寧和宮裡,正熏著治心痛症的草藥。
大妃剛剛喝過湯藥,侍女奉上山楂餡料的糕點:「娘娘,壓壓苦吧,御醫說山楂開胃,吃兩口酸的,待晚膳時便能多用些。」
這時,出去辦差的荻珠從外頭回來,大妃將一眾侍女都遣了出去,問道:「如何?」
荻珠對大妃道:「承天殿的宮女被那魏人尚宮管得嚴,只有新來的一個叫秋蘅的被我威逼利誘願意送湯去,她出來說,殿下有些失控,把那碗湯給打翻了,後來又叫了御醫去驗毒,想來,大殿下是能明白大妃的意思了,還有,那個秋蘅的膽子很小,她出來哭哭啼啼給我磕頭,說只這一次,以後不敢再給我們辦事了,橫豎都是掉腦袋,不如一頭碰死。」
大妃笑笑:「沒關係,在錚兒身邊下眼線,只會惹的他心煩,不必再找她了。」
大妃說著,似乎想到什麼令人唏噓的往事,嘆道:「阿月那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很是討喜忠心,錚兒視她做親妹妹一樣,她被毒死在大魏的事,是錚兒的一道疤,提起來定能讓他好好想想,要怎麼安排暮氏女。」
說完,大妃攆著手上的珠串,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問道:「荻珠,你說我對錚兒是不是有點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