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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雲舟如實回答:「殿下看出我的私心,發了怒,將我禁足值房,等待發落。」

    禁足在值房,便是不打算發落。

    薛尚宮將手中的傘遞給雲舟,道:「莫要太執拗,與殿下針尖對麥芒,於你沒有好處。」

    雲舟並沒有接那柄遞過來的傘,而是直接走入了雨中。

    薛采儀有所會意:「你的身子骨,可經不起淋雨,回去半夜必是要生病的。」

    雲舟回眸一笑:「薛姑姑說的是。」

    到了半夜,蕭錚的暖閣窗子裡還透出燈火的光。

    薛尚宮執傘於夜雨中行至門前,對值夜的蓮繡道:

    「進去通報一聲殿下,宮女暮雲舟今日剛剛救駕,恐是受了驚嚇,夜裡發起了高燒,問問殿下要不要通知御醫前去診治?」

    作者有話說:

    雲舟:殿下好兇,好害怕,病了……

    第19章 、探病

    雲舟離去後,蕭錚坐在案邊,發現自己難以集中神思在政事上。

    那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的白色影子,時時擾亂他的思緒。

    雲舟說話時的聲音不大,有些縹緲,但蕭錚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他與她相遇的次數,太少了。

    兩國開戰之前,過去兩次匆忙的相遇,都不過在他心中留下極淺淡的一點旖旎印象,他從來來不及,去探索她,探索得更深一些。

    他今天忽然間意識到,在那個單薄的軀體之中,或許有一個令他都要覺得耀目的靈魂。

    然而這靈魂才顯露出一點光芒,便已迫不及待要離他而去。

    蕭錚莫名的感受到心臟一陣異樣地收緊。

    他的手在袖中攥緊又鬆開,最後,少見地看著手背上那道疤發起了呆。

    這時,門外的蓮繡進門,帶進外頭一點濕涼的夜風。

    「稟殿下,承天殿宮女暮雲舟夜裡起了高燒,不知是否傳御醫進來看診,還是待到明日?」

    她病了?蕭錚眉頭一跳。

    他這才注意到外頭已經下了半夜的雨聲,凝眉道:「宣薛采儀進來。」

    承天殿外的值房裡,雲舟躺在榻上,蓋著夏被也還是覺得冷。

    她雖打著顫,但頭上出了許多虛汗,額發濡濕了,緊抿在臉上。

    隔壁的春錦見她淋雨回來,擔心她生病,本是給她送了碗薑湯來,結果一進門,發現這多愁多病的丫頭,已經燒起來了。

    於是,她只好把薑湯趕緊給雲舟餵下,投洗了濕帕子給她敷在額上降溫。

    「你這丫頭,平日裡看著挺聰明,又與我們這些粗人不同,是讀過書的貴人,怎麼行事竟是痴的?這麼大的雨,不打傘怎麼使得?高熱可是開玩笑的呢?」

    春錦的數落讓雲舟想起晨霜,親切中又有一些心酸,晨霜如今音訊全無,竟是打聽不到。

    她身上酸疼的厲害,只能勉強朝春錦笑一笑。

    春錦絞了帕子去換盆里的水,站在滴水的房檐下剛要往外潑,忽見薛尚宮打傘站在不遠處朝她招手,待她近前時道:「春錦,殿下念暮雲舟救駕有功,特許了御醫一會來看診,你現在就拿著對牌去御醫院找人過來。」

    春錦應道:「是。」

    她放下水盆,回屋取了傘,往御醫院行去。

    春錦離開了,沒人與自己說話,雲舟又昏沉起來,她伏在枕上,喃喃著:「阿娘……身上疼……想喝甜羹……」

    然而沒有母親溫柔的回應,屋子裡只有夜雨濯枝的沙沙聲。

    恍惚間,門被推開,有人進來,走至她的榻前。

    雲舟嗅到空氣中除了雨腥味,還有一絲熟悉的龍涎香氣息。

    她睜開眼睛,先是看見被雨水濺濕的深藍色袍擺,再往上是繡著纏紋金線的腰帶。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蕭錚。

    「殿下……」雲舟掙扎著爬了起來。

    高熱令臉頰異常的泛紅,虛弱中又添幾分異樣的姝色。

    她的嘴唇有些干,不得不抿一抿再說話:「殿下何故前來?」

    蕭錚冷著一張臉,似是之前的余怒還未消,他一言不發看了她許久,終於開口:「你就如此厭惡這座宮殿,走不了就打算直接病死嗎?」

    雲舟搖頭:「不是的。」

    蕭錚仿佛厭惡再瞧著她,背轉了身去:「說過了不會放你走,你不如想想更切實際的賞賜,我都答應你。」

    雲舟的目光此刻大膽地落在了蕭錚的背影上。

    他一向很挺拔,肩膀寬闊,腰背筆直,在這房梁低矮的值房裡尤其顯得高大,層疊柔軟的錦袍也遮不住渾身剛勁之態。

    這就是天下未來的主人。

    「我想求殿下,放我阿娘出宮。」

    雲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蕭錚意外地回過頭,發現雲舟正跪在榻邊。

    他下意識朝她走近了兩步,問道:「只求這件事嗎?」

    雲舟看著他:「殿下說了,我想離開,你也不會答應我,但我阿娘嫁給不愛的人,一輩子困在宮中,鬱鬱不樂,一朝國破家亡,現在被貶為奴籍,連安穩的日子也沒有了,我別無所求,只求我阿娘能恢復平民的身份,回到魂牽夢縈的故鄉去,回到母族的庇護中去。」

    蕭錚聽著雲舟說這番話,心情有些複雜。

    她是在說自己並沒有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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