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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只是她自小長在這深宮裡,知道阿娘如何謹小慎微才保全一分平安,也眼看著後宮的女人們沒有和男人斗的機會,便為了一點寵愛去自殺自斗。

    大魏幾百年,那些莫名殞命的女子和嬰孩不知凡幾,這魏宮裡的每一寸土恐怕都染過血。

    所以她只喜歡下雨的時候,雨水沖刷這整個宮殿的每一寸角落,激起塵土腥潤的氣息,像是老天爺恩賜來的片刻乾淨。

    囚鳥金籠窺,池蛙困井底。

    世間多閒情,猶記魏宮雨。

    因為只有後兩句流傳出去,所以世人多誤解,以為此詩是貴女雨中思春。

    沒人知道那紙上被撕去的前兩句,不過是一位年輕的少女在嚮往想像中乾淨自由的天地……

    ***

    北燕大君去世,蕭錚的母親北燕大妃急於見到長子,所以一路不曾歇息,與北燕二皇子岷山王蕭銳,比原定提前了一半的時間到達魏都。

    蕭錚帥眾在城門外親迎。

    進宮後,大妃被安置在原太后寢宮寧和宮,蕭錚為其設宴接風。

    因有國喪,宴席從簡。

    雲舟跟在蕭錚身側侍宴,與尋常宮女無異。

    那天之後,蕭錚未曾與她說過一句私話,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她。

    蕭錚的二弟蕭銳近身向兄長敬酒,結果毛手毛腳弄灑了,濺了些在蕭錚衣擺。

    雲舟上前,拿了帕子,去給蕭錚擦衣服,誰知剛一抬手那帕子便被蕭銳搶走。

    蕭銳性格與蕭錚不同,嘻嘻哈哈,不拘小節,他把帕子拿在手裡,對雲舟道:「我親自給我兄長擦衣賠罪。」

    雲舟只得默默退下。

    蕭銳剛要上手,被蕭錚推開:「少做戲,喝你的酒去!」

    蕭銳順手將帕子揣了,嘿嘿一笑,回了座位。

    大妃見他們兩兄弟和睦,自然高興的,難得笑一笑,她坐在蕭錚身側,輕輕搭一搭他的手:

    「如今,魏都已在囊中,我兒還不張羅娶親嗎?娘今日路過鳳梧宮,真是一座好宮殿,沒有女主人,不是可惜嗎?」

    蕭錚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道:「兒子尚未登基,這些事容後再考慮吧,母親不必憂心。」

    大妃道:「早知道該叫你在北燕就把親成了,如今直接把人抬到鳳梧宮豈不輕省,我兒,你可記得,我們蕭氏只納北燕的貴族女子為正妃,你可不要叫那些妖妖調調的魏女亂了心性。」

    魏女二字讓蕭錚抬眸看了看大妃的神情。

    然而大妃的神態似乎並不是因為聽說了什麼,而是因為蕭錚的父親曾有過兩個大魏出身的妃子,其中一人深得寵愛,蕭錚的母親曾經吃過苦頭,尤恨魏女。

    她不過想起舊事,有感而發罷了。

    蕭錚垂眸飲酒。

    今日侍宴的是雲舟和蓮繡,都是薛尚宮的意思。

    其實薛尚宮本不想安排雲舟過來,因為大妃在場,魏人宮女很容易一個疏忽惹來懲戒和叱責,她也怕雲舟還未受到渤陽王的寵幸便被大妃看出端倪,招來禍患。

    但云舟主動要求去宴席伺候,她不想錯過一些大的場面。

    如今天下二分,各方勢力搖擺不定,人心複雜,各為其主,越是重要的宴會,越有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混亂,而自己一個小小的宮女,只有在亂中才能謀得一點突破。

    宴上的青玉酒壺,每壺大約盛十幾杯酒液,侍宴的宮人須留心瞧著,酒壺見空便要立刻換上。

    蓮繡向她使眼色,雲舟點頭,轉身去取酒。

    蕭錚眼睛看著庭上宮中司樂坊的獻舞,魏女柔婉的身段由此舞展示的淋漓盡致。

    而余光中,身側那抹素色裙角轉身而去。

    大妃見他觀舞觀的認真,有些不悅:「大魏的舞,只一味強調女子柔態,太沒有風骨。」

    蕭錚提杯道:「母親是爽朗性子,自然不愛看這個,一會有咱們北燕的舞,還望能討母親的歡心。」

    他說完,舞也不看了,起身更衣去。

    雲舟端著一壺新酒,經過迴廊,步子小而快,然而旁邊一扇門忽然被人從內推開,玄色的袖袍伸出來,瞬間將她掠進屋內。

    雲舟大驚,手一抖,將托盤傾翻,那酒壺墜落半空,又穩穩被人兩指勾在手中。

    蕭錚提著酒壺,撂在案上,將雲舟抵在牆邊。

    「你今日不必再侍宴了,回去吧。」

    這是連日來,蕭錚除了「上茶」「退下」之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雲舟想起,童憲在席間落座之時,曾向自己投來一眼。

    她總覺得今天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殿下,我是宮女,侍宴是我分內的職責。」她低頭向他行禮,不肯與他對視。

    蕭錚凝眉,面露不悅。

    方才她就站在自己與大妃旁側,大妃說了什麼,她不會聽不見。

    自己又是為什麼讓她避開,她也不會不懂,只是與自己賭氣,便執拗至此。

    「你以為讓大妃看見你,厭惡你,你就能趁機遠離本王嗎?你不了解大妃,不知道她的手段,你這是在找死。」

    似乎有些怕了,少女的睫毛顫了顫,不言語。

    「聽懂了?」他問。

    「聽懂了。」她答。

    蕭錚拂袖而去。

    然而回席不久,剛剛還說聽懂了的那個人,膽大包天地又回到他的身側,對他凌厲那抹神色視而不見,若無其事地將托盤上的酒壺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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