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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雲舟知道這必是因為今天的事,於是問道:「她這是要去哪?」
春錦道:「聽說要去慎刑司。」
雲舟手一頓:「她是去受刑嗎?其實說來她也沒錯呀,當時她又不知道那些銀子的來歷,揭發檢舉也是按規矩辦事,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雲舟心裡清楚,這事終歸是自己做的不對,被蕊娘抓住了把柄,雖然蕭錚包庇了她,但若蕊娘因此受到重罰,總歸算自己的業障。
春錦道:「不是去慎刑司受罰,是調去慎刑司當差,按說那邊又不用伺候貴人,還清閒了呢,便宜了她。」
春錦將水倒進木盆,將衣裳泡了,看看雲舟道:「你呀,太天真,蕊娘告發你難道是揣著維護公正之心?她原來是貴妃娘娘宮裡的人,趁著前些日子那混亂時候,自己不知在那宮裡搜颳了多少東西?一問就說是從前貴妃娘娘賞的。」
她冷笑一聲:「一個慣會偷奸耍滑的東西,仗著有兩分姿色,心比天高,貴妃娘娘防著她都不讓她近身伺候,她能立過什麼功,得那些賞賜?自己手就是髒的,又有臉去檢舉誰?」
聽春錦這語氣,蕊娘平日裡和別人的關係大概也不好,如今被調離承天殿,其他人都是拍手稱快。
雲舟洗著自己的衣裳,道:「不管怎樣,還是多虧了薛姑姑維護她,不然這事因我而起,總歸心裡是有些愧疚的。」
春錦道:「蕊娘是薛姑姑舊友的侄女,所以她對蕊娘有些照應,只可惜蕊娘實在不是個安分的,到底是薛姑姑宅心仁厚,沒把這事捅到殿下那去,只是請了個旨意把她送去別處了,慎刑司遠離殿下,是個安分守己等出宮的好地方。」
雲舟笑了笑:「說的我都有點想去慎刑司當差了呢。」
春錦挑眉:「你是殿下親自指名到承天殿的,想去別處那可得殿下親自說話。」
雲舟不言語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而後的一段時間,雲舟因為蕭錚和她同榻而眠有些躲著他,蕭錚也有所察覺,並且不大高興,他再未對雲舟有過調笑之語,讓雲舟都有些恍惚,那日所謂名分的話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一日午後,蕭錚正與元弼先生下棋兼議事。
外頭宣,有一位童將軍求見。
元弼先生落子的手一滯:「童憲不是留守北燕為北燕禁衛軍統領?他親來魏都,難道……」
蕭錚不語,但神色已是凝重。
童憲將軍得了傳召,進來便跪下,他一身鎧甲,看來是一路快馬加鞭,未曾休息。
他聲音沉痛:「大殿下,大君他,崩逝了!」
北燕大君蕭山在三年前就已經纏綿病榻,這也是當時蕭錚不顧一切要離開魏都逃回北燕的重要原因。
後來蕭錚於天下各處集得各式續命之方,勉強又拖了三年,在攻入魏都之前,蕭山就已經不省人事,只靠每日灌服參湯續一口氣。
崔元弼一聽,當即跪倒,向北方叩首,老淚縱橫。
蕭錚面上倒沒有特別沉痛,他親自扶起元弼先生,道:「先生快起,大君一生敬重先生,必不願先生過慟,還請先生召禮部等官員,協商後事。」
崔元弼抹掉皺紋間的淚水,點頭,而後疾步離去。
蕭錚詢問童憲:「大妃現下如何?身體可還好?我二弟處事還穩妥嗎?」
童憲回道:「大君一病多年,大妃雖哀慟,但尚能主理後宮事,二殿下替大君宣了遺照,傳位於大殿下您,如今北燕上下都等您的吩咐,且,大妃決定,大君既已崩殂,魏都如今也已在囊中,她與二殿下處理完北燕那邊的事情,便要出發,前來魏都。」
蕭錚點頭,遣退了童憲。
因童憲初次入宮,按規矩,雲舟送至門口並安排其他宮人引路,從西宮門出。
在送童憲的時候,雲舟發現,這位北燕將軍的手腕上有一處紋身,若雲舟沒有記錯,是南茲國的常見圖騰。
童憲初時低頭走路,沒有注意雲舟,待行至門口,他偶一抬眼,忽然愣住一瞬,然後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這位姑娘你是否……」
然而話說道一半,童憲似乎覺得不妥,終究沒有問出來,只是又看了雲舟兩眼,才轉身離去了。
雲舟覺得有些莫名,但現在狀況並不是與人說話的好時機,所以也沒有多問,只是按規矩送走了童憲。
回到屋內時,發現蕭錚正閉目而坐。
雲舟放輕腳步,然而蕭錚還是聽見了,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過來。」
雲舟走過去。
蕭錚又道:「坐下。」
說著拍了拍榻邊。
雲舟有一絲遲疑,但想到他聽聞的噩耗,還是依言坐在他身邊。
蕭錚不說話,再次閉上眼睛,好似倦極,將額頭靠在了雲舟的肩膀上。
雲舟肩膀一僵,本能想躲,然而低頭時瞧見了蕭錚搭在榻沿上的手。
看見了他手背上那道淡淡的疤痕。
雲舟的心裡忽然升起一絲柔軟,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月夜,她看見他跌跌撞撞地躲進假山,自己又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走到他跟前去的呢……
這個人看起來如一方堅硬的磐石。
但他其實是有裂痕的,她曾見過。
即使是現在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蕭錚:「最討厭別人揣測本王!往本王身邊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