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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3:02 作者: 熙桃見果
    她還身處在一直生活著的宮牆之內,但這裡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還以為自己是主人呢,單在路中間晃!」一聲很刺耳的嘲諷從身後傳來。

    雲舟回頭,看到一位與她年齡相仿的宮女,正不屑地看著她。

    一朝落難,有人雪中送炭,就一定有人奉了新主便要把舊主踩到塵埃里心中才舒坦。

    雲舟看她穿一身宮女衣裳,想到剛剛母親的話,不想和她交惡,轉過身去要走。

    誰知那宮女不依不饒,幾步上前來拽住她的袖子:「還擺什麼貴人的臭架子,如今還不是沒入了奴籍?聽說慈航殿裡還進過男人?怕不是殘花敗柳,連奴婢也不如了!」

    雲舟一把揮開她的手,這時忽然有個人影奔過來,攔在雲舟身前,憤然道:「蕊娘,不過去了承天殿伺候幾天,就這樣飛揚跋扈起來了!」

    來人是小釵。

    那叫蕊娘的宮女冷笑道:「她如今也不是主子了,你還給她當狗?」

    小釵氣道:「你這樣的東西,狗都不如!」

    蕊娘眼睛一豎,就要動手,兩人爭執起來,正混亂著。

    薛尚宮的聲音忽然響起:「渤陽王殿下回承天殿,馬上經過這裡,你們兩個還不快閉嘴,想死嗎?尤其是你蕊娘,再胡言亂語,小心殿下拔了你的舌頭!」

    渤陽王三個字就代表這宮中的鐵律,蕊娘與小釵,登時噤若寒蟬。

    果然,如薛尚宮所言,片刻後,蕭錚的轎輦就經過了這處夾道。

    薛尚宮等四人忙避在一旁垂首行禮。

    那高高的輦座到幾人近前時停了下來。

    蕭錚向下瞟了一眼,目光落在雲舟有些凌亂的頭髮上,只見她垂著眼睛,很乖順的模樣。

    他忽而道:「竟忘了宮裡還養著閒人,暮雲舟,明日便到承天殿侍奉茶水。」

    雲舟雖從小在宮中生活,但她是被服侍的對象,並不知道要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宮女。

    蕭錚讓她第二日便去奉茶,屬實強人所難,但云舟不想讓薛尚宮為難,只好硬著頭皮去學那些宮女的規矩。

    只是薛尚宮對此似乎不太上心,她想臨陣磨槍,薛尚宮不肯派人教她。

    承天殿的奉茶宮女一共六人,每日三班,日夜輪候。

    夜裡當值最是辛苦,蕊娘現在便當夜值,本來她是覺得夜裡有勾引渤陽王的機會,一旦成功,便可飛上枝頭,特意要換夜裡當值的,但熬了幾個夜才發現,夜裡幾乎是見不到渤陽王的,還不如白天接觸的多。

    所以,當她知道雲舟和她同為奉茶宮女,便找到了薛尚宮,巧言討好,要讓雲舟頂她值夜的活,她自己當白日的值。

    薛尚宮同意了,蕊娘歡天喜地地出去,薛采儀一個人在屋子裡陷入了沉思。

    她自認不是一個壞人,但伴君如伴虎,她亦在魏帝身邊侍奉十幾年,也絕不是一個聖人。

    雲舟的母親趙婕妤雖然一向對宮人和氣有禮,但並未給過薛尚宮什麼大恩惠,薛采儀原本也沒有必要去照拂雲舟。

    只是敏銳如她,感受到了雲舟與渤陽王之間的一些不同尋常。

    一開始,便是因為太醫院相熟的御醫透露給她,雲舟的湯藥所費之貴重,而渤陽王對此並不在乎。

    蕭錚為人沉默寡言,並不好揣摩心思,薛采儀想要繼續在承天殿站穩位置,不得不抓住一切機會試探君心。

    所以她便順水推舟,答應蕊娘的請求,將雲舟安排在夜裡送到蕭錚的面前去,看看會發生什麼。

    ***

    夜裡的安神茶,涼了會傷脾胃,所以不管貴人喝不喝,都要整夜溫在茶爐上,不能斷了火。

    雲舟執一柄小扇,坐在爐前昏昏欲睡。

    遠離暖閣看茶爐,偶爾能打一個小盹,算做。

    只是半夜過後,一起當值的蓮繡來與她交換位置了:「一直是這樣的,輪著歇一歇,後半夜我歇,你到前邊去吧。」

    說著,接過了雲舟手裡的小扇。

    雲舟只得起來,不情不願的往暖閣里去。

    她不是怕累,而是不想見到暖閣里那個人。

    蕭錚還未就寢,殿中還亮著燭火。

    他在下棋,自弈。

    雲舟靜侍在那架屏風外,聽棋子落盤之聲,下了好一會,似有勝負了。

    隨後便傳來蕭錚的吩咐:「收了吧。」

    雲舟上前,走到棋盤邊上,入眼便是黑白兩子的激烈戰場,此局,黑子勝,白子敗。

    蕭錚於前朝每有難決之策時便下棋,他正閉目養神,聽見宮人走近,隨後傳來分揀棋子之聲,忽然想起,白日裡並沒有看見過那個小公主。

    他睜開眼,看向來人。

    雲舟穿著淡藍色宮女衣裳,綰雙鬟髻,比上次見時面色要紅潤些,像芙蓉花的顏色,十分嬌美。

    雲舟目不斜視,只管收了棋子,微微福禮,轉身要走,聽蕭錚道:「那枚玉佩為什麼不留著給自己求些東西?用來救了別人,自己以後若有難,可就沒機會求我了,不覺得可惜麼?」

    雲舟回身,垂眸道:「回殿下,不可惜,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當年做的事,就是害了大魏,雖然殿下覺得大魏早就該亡,但我是魏人,該有些懺悔的心思,我並沒有沒資格為自己求什麼。」

    蕭錚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但沒有開口,只是沉默地打量她說話時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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