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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57:39 作者: 柴帽雙全
    「五雷令啊。」姜炳配合的做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問道:「什麼是五雷令?」

    岳江:「......」這件法器的名頭太響,圈內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完全忘了這是個沒接觸過道術的普通人。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你知道姜雲煥嗎?千年前蜀國的國師。」

    聽到姜雲煥這個名字,姜樺突然抬起了頭。

    又是姜雲煥。姜炳心道,自己跟姜雲煥是掰扯不開了。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是歷史上傑出的軍事家,水利工程師,他少年成名,十八歲擊退楚國後就赴長江岸邊治水,花費十年心血,築成千里江堤,萬人稱頌,二十八歲獲封國師,三十二歲因為心力耗盡而亡,舉國哀悼。」

    岳江一臉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你知道的都是表面,事實上,姜雲煥,在我道門中,也是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

    「之前說了我的師門,山外山歷代傳人都喜歡遊歷天下,第十四代掌門在山下遊歷之際,來到蜀國都城,遇到了十歲的姜雲煥,姜雲煥跟你一樣,天生靈體,掌門驚訝於這個人的根骨,起了惜才之心,收他為徒。身為蜀國貴族的姜雲煥就這樣入了玄門。說起來,他還是我的師祖。」岳江有些得意,門派歷史上有這樣偉大的前輩,身為後人,與有榮焉。

    「他在道術上一日千里,雖然入門較晚,但十五歲時就已經超越了當代所有同輩。到了後來,就連他師父都不是他的對手,天下第一術士之名,他當之無愧。他這樣的天子驕子,難免心高氣傲。他十八歲時發下宏願,他要根治天下兩大禍患,這兩大禍患,一為長江水患,千年前的蜀國水患頻發,長江沿岸百姓流離失所,國家動盪,民不聊生。這二嘛,是天下肆虐的妖鬼。千年前不同於現代,妖鬼橫行,八大妖王盤踞八方,為禍人間。妖王級的妖怪實力之恐怖,尋常術士數百人一起上都不能匹敵,但姜雲煥一開口就是要滅盡八大妖王,在當時看來,無異於痴人說夢。」

    「所有人都等著看他因為自己的大話跌跟頭,他也果然跌了跟頭。他的第一個宏願,根治長江水患,他耗時五年之久鑄成的江堤,不過抵禦了連綿江水三年,就決堤了。」

    姜炳突然出聲打斷他:「史料上不是說他花了十年修建的江堤嗎?而且這江堤鑄成之後長江再無水患。」

    岳江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江堤剛建成時,姜雲煥雄心壯志,覺得這江堤牢不可破,可屹立萬年。結果同行的官員檢查完點了點頭道:「不錯,有了這江堤,長江水三年內不會泛濫。」

    姜雲煥聽了之後卻並不高興,他反而不敢置信道:「三年?」

    同行官員摸了摸鬍子,見姜雲煥好像被打擊道了,便委婉的安撫了一下:「四五年應該也是可以的。」

    但姜雲煥並不滿足,他追問道:「四五年?我們努力了這麼久,僅僅只是四五年嗎?」

    官員斟酌道:「人力有盡時,但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再堅固的江堤也無法阻擋,凡人之力是不可能徹底根治水患的。」

    姜雲煥徹底呆在了原地,他重複著這句話:「凡人之力不可能做到......」挫敗感和無力感一起湧上,他揮別同行的官員,一個人站在江堤上,他站了許久,看滾滾長江東逝,心中的抑鬱之氣漸漸退去,新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凡人之力不可行,那妖魔之力,乃至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明呢.......?」

    蜀國從皇室到貴族都非常迷信,他們每年都有祭祀神明的儀式,會為神明獻上奴隸的頭顱當做祭品,這樣血腥又愚昧的儀式在他們看來理所當然。姜雲煥也不例外,奴隸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人。

    在他修建江堤的五年中,每年的祭祀也沒有落下,只是神虛無縹緲,從來沒有回應過祭祀之人一分半點。天下妖魔肆虐,百姓水深火熱,神也從未悲憫過世人。

    但姜雲煥還是相信真的有神存在,他在江堤修完的那一日,辭別好友,也就是當朝皇帝李永昌。踏上前路未知的旅途,於山窮水盡,生靈絕跡之處尋訪縹緲神跡。

    他踏過千江水,走過萬重山,拋下高官厚祿,孑然一身,看過日出東山的壯闊,吹過無人山巔的寒風,跋涉過草木凋零的荒原,忍受著無邊的孤獨和寂寥。

    「那他找到了嗎?」姜炳忍不住問道,僅僅是從岳江的敘述,他也依稀可以感覺到千年前那個為了尋訪神跡走遍千山萬水之人的執著。

    岳江剛想回答。一直沉默的姜樺突然開口了:「沒有。」

    姜炳和岳江一起驚訝的看著姜樺,姜樺卻沒有在意他們的眼神,他終於想起來那個人跟自己說了什麼,穿著月牙白長袍的男人望著百姓們向神祈福用的紙燈,沉默了許久之後,對著他輕聲道:「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神明了。」

    第一句出口,他好像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我也曾日夜祈禱,遍歷天下名山大川,尋找神跡,祈求神明賜我鎮水之法,但到頭來...」男人的表情有些悲傷,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數年的尋找換來了一場空。

    過去的姜樺看著男人的臉,莫名的,妖怪感情淡漠的內心突然湧出一股衝動,這衝動讓他脫口而出:「國師,神不幫你,我會幫你。」

    一個妖怪卻妄圖代替神明行事,自負又不自量。姜雲煥聽聞此言輕笑了一聲,這笑容中不是嘲諷,反而帶著淡淡的欣喜。只是這欣喜之下,還翻湧著別的情緒,姜樺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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