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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57:39 作者: 柴帽雙全
    姜炳猶豫片刻,他雖然仍沒有放下那柄詭異的泛著紅芒的劍,但也沒有再指著青年。他朝前走了幾步,跟青年保持了安全距離,跟在對方身後。

    青年騎在白馬上慢慢前進,他刻意放緩了速度,讓身後的姜炳可以跟得上。

    兩人一馬在月夜下行走,姜炳注意到他們在往回走,那是月牙泉的方向。

    月光下的泉水乾淨澄澈,跟青年的眼睛一樣漂亮。水中倒映著隱隱綽綽的圓月。

    白馬的馬蹄踏入清澈的泉水中,馬蹄一半沒入水中,他涉水而行。白馬依著駕馬人的命令,在近岸處停下,月下騎著白馬的青年回頭看向姜炳,發出無聲的邀請。

    姜炳被蠱惑了一般上前,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了及膝深的泉水中,他內心小小唾棄了一下顏控的自己。

    他強硬的命令自己的身體將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他看向水面,水面上是跟青年一模一樣的倒影,玄色的盔甲在月色下發出金屬的光芒,乾淨無塵。

    乾淨無塵......等等!姜炳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對方的盔甲上明明都是血污才對!他殺了那麼多的人!

    他震驚的重新抬起頭看向青年,青年的身上一如水中倒影,乾淨無塵。

    姜炳猛地想到了什麼,他再次看向水面,這一回,他看的是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自己一臉蒼白,透著股失血過多的虛弱。

    平靜的水面突然盪起小小的漣漪,那是有液體滴入湖面帶來的震盪。姜炳朝水面中自己的右手看去,水面映照一切有形之物,泉水讓妖魔蠱惑人心的幻象無所遁形。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撕咬開了一條傷口,傷口有寸許長,血流不止,自己竟然一直沒有察覺!直到此刻,姜炳才感覺到右手的疼痛。劍柄處的饕餮獸紋,正在啃食著傷口處的血肉,那滴落下去的,是從妖魔嘴裡流下的血水。

    第7章

    姜炳大驚失色,他立即鬆手,想要將這柄邪劍扔掉。但是已經暴露的妖魔再無顧忌,咬住他的手就不鬆口,姜炳竟然甩不脫它!

    「撲通」一聲,這是重物落入水面的聲音,青年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他走到姜炳身邊,伸手握住了姜炳的右手。

    他微一使力,貪婪的不肯鬆口的饕餮獸紋就被強硬的扯下,青年隨手一拋,劍身斜插入泉邊鬆軟的沙地。

    妖魔狡詐無比,白天的交手已經讓它知道自己在青年手裡討不到便宜,劍身輕顫,竟發出人聲,它蠱惑道:「他天生靈體,於我等而言是大補之物!見者有份,血肉歸你,骨髓歸我,怎麼樣?」

    姜炳一晚上遭遇了無數過去二十八年都沒遇到過的奇怪事情,他多少有些見怪不怪了,是以,對著一柄口吐人言的邪劍也沒有太過吃驚。

    但是對於邪劍暴露出的信息,他還是不免震驚了。這話的意思是,青年和這柄劍一樣,都是妖魔?!

    想到此,姜炳不著痕跡的離青年遠了幾步。然而他忘了他站在水裡,一動作就是一片嘩啦水聲。

    正看著那柄劍的青年聽見聲音轉過頭看了姜炳一眼,姜炳身子一僵,唯恐對方採納了那柄邪劍的建議,把自己給分吃了。他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還是塊唐僧肉。

    聯想到白天青年啃咬人形薑餅人的模樣,一口咬掉頭顱,然後是四肢,姜炳當時被美色蒙蔽,覺得青年這舉動透著股可愛,但如果被咬掉頭顱的是自己,那就可愛不起來了。

    難道因為他叫姜炳就要落得跟薑餅人一樣的下場嗎?即便是這樣生死全由人的境地,姜炳的腦洞也停不住,不知該說自己心大,還是說...他潛意識覺得青年並不會害自己呢?

    「薑餅先生。」這是青年第四次出聲,他看著姜炳喚出這個名字,然後視線轉向妖魔:「我的。」

    「原來他還會說別的詞語。」姜炳胡思亂想。

    妖魔勃然大怒,劍身嗡鳴不停:「你要吃獨食?!」

    雖然青年似乎並不是這個意思,但妖魔這麼理解也沒錯。雙方徹底談崩。

    雖然血污是妖魔為了引誘姜炳生出殺心虛造的幻象,但那些遊魂軍隊並不是。

    荒漠上四散的肢體仿佛被什麼牽引一樣,重新拼接到一起,那些剛剛被青年斬殺的楚國士兵重新站了起來,妖魔縫補的手藝約莫是不大好,那些拼湊出的身體鼻歪眼斜,醜陋又恐怖。

    邪劍從沙地上飛起,它飛向那楚國將領的手中。頭顱歸位的絡腮鬍將領,脖頸處突然「咯吱」一聲,頭顱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他帶著頭盔的後腦勺朝前,鐵質的頭盔上浮現出饕餮獸紋,妖魔發出憤怒的嘶吼,重新站起的楚國士兵跟著他們的將領一起向穿著蜀國軍服的兩人發起衝鋒。

    一切都如白天劇組演的戲文一樣,仿佛曆史重演,宿命輪轉。

    青年向前跑去,他飛身上馬。姜炳被眼前這生化危機一樣的場景驚的還沒回神,青年已經駕著白馬來到了他身邊。

    青年並不減速,只是在經過姜炳身邊時,伸出手。兩人沒有說一句話,但姜炳默契的伸手握住,青年臂彎一使力,姜炳就被輕鬆的帶上馬背,坐在青年身後。

    他們騎著白馬,在月夜下逃亡。

    前方是昏暗月色無法照亮的前路,後方是長相醜陋又恐怖的殭屍軍隊。他們本該緊張又恐懼才對。

    但青年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不知道是面癱還是胸有成竹的篤定,姜炳覺得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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