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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1:22 作者: 冰蓮蓉月
畢竟除了他們自己以外, 其他的每一個人都只是這張名為「生活」的背景板的一部分。
任逸也是如此。
這就是他第一次來到首都時的感受, 明明到處都是人, 卻比獨處時還要孤單。
猶如一張無形的、緻密的塑料布,剛一下車便迎面撲來,鑽進你的鼻腔, 堵住你的氣管,裹得你難以呼吸。
格格不入。
「需要酒店嗎先生?」
「打車麼?去哪兒啊?」
「有人接嗎先生?第一次來首都吧?」
強壓著心頭的煩躁, 任逸頭也不抬地擺擺手,另一隻手拎著行李包,大步穿過堵在出站口拉客的黑車司機。
直到屬於北方深秋的晚風吸入肺腑, 坐進火車站前排隊等候的計程車內時,任逸才終於平復下心情, 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首都的司機很會看人臉色。
見任逸沒有要聊天的意思,再話癆也能忍著不說,一路無言直接開到任逸實習期間分配的宿舍。
宿舍是簡單的四人間, 總共兩張上下鋪,條件不算好, 但也不算糟。
目前其他人都還沒回來,任逸簡單收拾了一下,順便弄清了宿舍樓的布局。
本來是打算今晚吃盒泡麵湊活的,水房卻正好維護,看門的大爺建議他去外面吃,還熱心地介紹了好幾家店。
任逸禮貌謝過,猶豫片刻後,選了家看起來最親民的進去。
只是店裡的價格依舊很貴。
至少在遵城的時候,任逸不會一頓飯花掉這麼多錢。
那種使人窒息的孤獨感又開始纏繞他的軀體,試圖將他撕裂。
任逸倚靠在小巷的牆角,點燃了一隻有些被壓皺的香菸。
他開始懷疑這個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千里迢迢從遵城考來首都實習,只為了和一個被他親手拋棄的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
真的有意義嗎?
任逸想不明白。
十幾米以外,便是他從未經歷過的繁華世界,什麼新城遵城都無法比擬,這就是沈樂綿現在生活的地方。
這三年來,任逸曾經有過無數次衝動想要反悔,想把沈樂綿重新找回來。
可每當他結束打工,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宿舍,他又會覺得,何必呢?
他什麼也沒有。
既沒有金錢,又沒有保護沈樂綿的能力。
任逸永遠也忘不了那年在一中校長辦公室,女孩像是只斷了線的木偶,毫無生氣地站在他面前,臉上是被指甲劃出的血痕,頭髮凌亂地挽在腦後。
明明身體特別難受,一直在發著抖,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暈倒了,卻始終不敢抬眼去看他,依舊咬著牙強撐著。
還有那本日記。
任逸指節用力,菸頭與皮膚的接觸產生了灼熱痛感,可他仿佛渾然不覺。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女孩最後離別的場景,他從未見過女孩那樣絕望過,如果仔細一想的話,那也是沈樂綿第一次開口求他。
沈樂綿從來不會主動提要求。
她總是很乖,特別的乖,只要不是任逸和阿婆給的東西,哪怕她想要,也絕不會表現出來。
沈樂綿這輩子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或許就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哥哥。
但是同樣的,她仍然選擇了不說。
在沈樂綿走後,那本日記任逸反反覆覆讀了無數遍,久到裝訂的紙張已經變松,每一個字都能背誦。
任逸其實很想告訴沈樂綿,他從不覺得沈樂綿噁心。
只是沈樂綿值得更好的,能真正帶給她幸福的。
很顯然,這個人不該是他。
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去找一個人建立這種關係。
大都市的節奏總是快而忙碌的,實習開始後,任逸每天都扎在局裡,除此以外,為了多攢一些錢,他又開始四處找兼職,這是他早就習慣的生活方式。
同寢的舍友性格都很好,沒有誰因此看不起任逸,反而經常想方設法地去幫他。
有一個叫劉以牧的舍友最為熱心,不光操心任逸的經濟來源,還要插手任逸的感情生活,每天最愛幹的事就是幫一起實習的女學生遞情書,要麼便是和其他大學的社團搞聯誼,儘管任逸一次也沒答應去過。
首都群眾向來思想開放,劉以牧更為甚。
見任逸跟個和尚一樣不為所動,到最後竟「劍走偏鋒」,介紹了份酒吧的工作給他兼職——
實則是個小眾性取向的聚集地。
後果就是被任逸借著格鬥訓練狠狠「揍」了一頓。
「我的老哥啊,您就真的這麼想一輩子單下去?」劉以牧揉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說。
任逸這人在他的印象中就倆字:冷酷。
又冷又酷。
話少,人狠,長得帥,還是個十項全能學霸,小女孩最喜歡的一款。
缺點呢,就是不太好接觸,而且基本不笑,不知道的還以為被無良店主拖欠了工錢。
任逸的回覆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是」。
惹得劉以牧再次痛斥他沒有心,雖然沒過幾分鐘便被任逸給他帶的一份烤冷麵哄好了。
「你以後想干哪個方向啊?」劉以牧捏著根竹籤插著吃,任逸不喜歡這種油膩的味道,不動聲色地往外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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