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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1:22 作者: 冰蓮蓉月
老人最近狀況不太好,前幾天又進了幾次ICU,之前聯繫的療養院也一直往後拖,最後乾脆直接取消預訂。
醫生也是說讓他們別折騰了,話里具體的含義沈樂綿不想懂,事到如今,她還是不相信阿婆會真的離開他們。
「把食物打成汁,交給護士鼻飼進去就可以了。」護工給阿婆翻了個身,囑咐道。
「好的阿姨,這幾天您就回去吧,大過年的,也不容易。」沈樂綿貼心地說。
護工連連道謝,她當了這麼多年護工,這還是頭一回遇見僱主是兩個學生的,真是叫她既心疼又唏噓。
「你們都是好孩子,阿婆這輩子肯定幸福得不行,」護工感慨道,「提前祝你們新春快樂,好好陪陪你們阿婆吧!」
沈樂綿露出了一個微笑,偷偷在被單下拉住了阿婆的手。
要是可以的話,她也想親口問問阿婆,問她這輩子到底幸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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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現在住的是單人間,是前幾天任逸特地換的,既然去不了療養院,最後這段日子裡總該住好一些。
沈樂綿可以當鴕鳥,但是任逸不能。
他一直清楚阿婆的身體情況,他知道阿婆撐不了多久了。
床邊,沈樂綿正把食物倒進破壁機。
今天是除夕,阿婆也要吃好點,沈樂綿花了好大功夫才做出花樣來,還精心擺了盤。
——儘管被破壁機一榨,全部一個樣,哪還分得出好壞來。
「這就叫儀式感,」沈樂綿振振有詞,看起來心情很好,「今天可是除夕哦,阿婆可要多吃幾口。」
這麼多天過去,女孩原本白淨細嫩的手指已經纏了好幾個創口貼,有的是做飯時熱油濺起的水泡,有的是冬天生的凍瘡。
創口貼根本起不了作用,唯一的用途就是不疼,貼上後還能繼續幹活。
這點傷放在任逸自己身上沒什麼,但是換成沈樂綿就不行了。
任逸的眉頭微微皺緊,也沒去糾正女孩鼻飼的量是有規定的,榨太多浪費,只覺那些貼布過於刺眼,讓他一陣陣的煩躁。
沈樂綿不該跟著他受這份苦。
「怎麼了?」沈樂綿用濕毛巾擦了下手,不解地看他。
任逸沒說什麼,叫護士進行完鼻飼後便出去了。
再次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多了個袋子,裡面裝著好幾支藥膏。
「回去把藥抹了,以後洗東西用溫水,洗完手用點護手霜。」
這個點鐘醫院已經沒有門診了,更別提今天還是除夕。
男生顯然是跑了許多家藥店才買到,頭髮被風吹歪了幾撮,說話還帶著點喘息。
「記住了?」
沈樂綿愣在原地,遲遲沒有伸手接過。
窗外在這時炸起一大朵煙花,像流螢一樣划過黑夜,照亮了女孩半邊側臉。
很快,晶瑩剔透的眼淚接二連三從臉頰滾落,這回愣住的不再是女孩,而是她對面的高個男生。
「你......」
沈樂綿搖搖頭,失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緩緩蹲在地上。
她明明都清楚的。
任逸對她好,只是出自兄長的責任,從不帶任何多余感情。
是她一直擺不正自己的心思,如果她也能和任逸一樣坦坦蕩蕩,就不會因為得了幾管藥膏而難過到想哭。
但她就是忍不住。
這樣好的任逸叫她怎麼捨得放棄,她都喜歡三年了,怎麼可能輕易割捨。
但是阿婆還在生病啊,她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想這種事。
沈樂綿止不住地哽咽著,交疊在膝蓋上的手臂也堵不住越來越多的眼淚,下一秒,她的頭頂忽然一暖,男生也同她一樣蹲了下來,一隻手放她的頭上。
沈樂綿忍不住縮了下脖子,淚眼婆娑地抬臉望他。
會被發現嗎?會被覺得奇怪麼?
沈樂綿的大腦一片漿糊,誰知任逸一句話也沒有問,只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問她:「要不要放煙花?」
夜風在耳邊呼呼地刮著,沈樂綿跟著任逸來到醫院外一處廢棄的六層小樓天台,正對著阿婆的住院部。
除夕的新城到處都是放煙花的人,隔著好幾個街區都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爆竹聲,沈樂綿吸了吸鼻子,看著任逸解開一大把仙女棒。
椿鎮也會放炮仗,但是沈樂綿膽子小,每次都躲在牆角看哥哥們放。
十一二歲的男孩子正是野的時候,那會兒除了任逸和林祥,還會有很多沈樂綿不熟悉的男孩子混在一起。
他們會用磚頭壘成「炮台」,把炮仗藏在裡面,露出一截火捻兒,然後劃開火柴點上就跑。
村子裡很少放煙花,更常見的是炮仗,因為煙花貴。
所以年幼的沈樂綿一直弄不明白放炮有什麼好玩的,又可怕又難看,嘭——!的一聲發到天上,只亮一下就沒了。
直到任逸給了她一把仙女棒。
「這是什麼?」沈樂綿警惕地問,「綿綿不放炮。」
「這不是炮,」任逸說,「它不炸。」
沈樂綿將信將疑,偏偏林祥是個嘴欠的,嬉皮笑臉道:「你可別信你哥,這玩意比剛剛那二踢腳還勁兒大,能直接躥到天上,放晚了就炸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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