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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1:21:22 作者: 冰蓮蓉月
還沒等任逸反應過來,手裡已然多了杯熱乎乎的飲料。女孩快速跑進便利店,沒一會兒又帶回來一袋溫熱的包子。
「素的,不膩,」沈樂綿說,「你快吃點吧,剛剛出了那麼多汗,再不補充能量都要虛脫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沈樂綿沒有叫他「哥」,而是直接用的「你」,這讓任逸短暫地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們並沒有差太多。
不過也對,說是五歲,其實只有四歲半。特別是阿婆出事後,沈樂綿的成熟懂事一直被他看在眼裡,現在都能反過來「教育」他了。
任逸沒有多說,接過包子悶頭咀嚼。
他從未被人這樣細緻的照顧過,別看阿婆待綿綿跟寶貝似的,含嘴裡怕化了,捏手裡怕碎了,到他這兒就是糙養,隔三岔五去村里診所打繃帶是常有的事。
任逸很不習慣這種感覺。
這讓他感到了一種懈怠,像是跋山涉水的旅人突然浸在了溫泉裡面,源源不斷的熱度讓他眼皮發沉,很想就這樣睡過去,什麼都不再去管。
但是他不能這樣。
他永遠都是女孩的哥哥,是這個家的頂樑柱,他必須要照顧好她。
「今天辛苦你了,抱歉,」良久的沉默後,任逸仰起脖子,嘆了口氣,手指捏著紙袋交叉在膝蓋前方,「嚇到你了吧?」
他們正坐在便利店門前的長椅上,沈樂綿搖搖頭,不知道生病有什麼好說抱歉的,同時又感到一絲憤怒。
「你要真覺得抱歉,那也是和自己說的,」沈樂綿繃著臉道,「怎麼能這麼不在意自己呢,再這樣下去,就不是發燒這麼簡單了,要是連你也倒下了,我該怎麼向阿婆交代!」
說著說著,沈樂綿的眼睛又開始發紅,配著她那張白淨的小臉,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任逸沉沉地看著她,眸底是沈樂綿看不懂的情緒,讓沈樂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然而最後,對方只是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問她:「怎麼不叫哥了?」
沈樂綿一愣,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氣勢一下子就萎了,小聲說:「沒,沒來及而已......」
「哥,你要照顧好自己的,不要把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擔著,」沈樂綿抹了下鼻子,「阿婆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累的。」
冬天在外面坐久了也容易冷,吃完夜宵後,倆人便沿著路邊走,似乎都不著急回家。
空氣吸進鼻腔,是刺骨的顆粒狀,沈樂綿盯著自己的腳尖,又開始勸任逸回去上學。
不光是沈樂綿,就連任逸學校的老師也不讚許任逸休學,所以先前交的申請一直被壓著,只要在下學期開學前提出撤回,還可以繼續跟著原來的年級上。
沈樂綿是下定決心要勸任逸回去的。
「哥,當警察對於你來說,一定有很重要的意義吧,」沈樂綿將下巴埋在衣領里,悶悶地說道,「我看你還是回去吧,也接接林祥哥電話,他都快把我手機打爆了......」
男生默不作聲地走著,眼睫在路燈之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沈樂綿本以為任逸還是不同意,誰知任逸卻突然講起了別的。
「我想當警察,是因為我父親。」
沈樂綿睜大了眼睛。
這是任逸第一次主動提及自己的父親,她不清楚其中內幕,但是她知道這對於任逸來說是一道疤。
而現在,任逸卻要把他的疤展示給她看。
沈樂綿有些不忍:「如果你不想說,可以......」
「無妨。」任逸插著兜,步子也放慢下來。
像是在回憶一件自己都不願意想起的陳年舊事,他微微蹙眉,停頓了好久才組織好語言:「他是吸毒走的。」
沈樂綿的身體猛地頓住。
「就在我原先住的房間,八歲那年,」任逸自嘲地提了提嘴角,「他已經不成人樣了。」
記憶的帷幕一下子被拉開,沈樂綿仿佛回到了那間曾經緊鎖的臥室,裡面是一片混亂,滿目瘡痍。
被毒品摧殘入骨的中年男人把自己反鎖在裡面,瞞著所有親人做著這天地之間最惡劣的事,日復一日,最終把性命也搭了進去。
「我不知他是做什麼的,他一直很少回來,我母親受不了這種日子,在我三歲那年和他離了婚,改嫁到了其他地方。」
任逸低垂著眼睛,語氣明明很平靜,沈樂綿卻感到了極大的悲傷。
「他一開始對我不錯,」任逸繼續說,「每年過節都會給我帶禮物,我很盼望他回來。」
從三歲到八歲,他一直期待著任輝歸來,等著男人笑著揉自己的腦袋。
任逸天生性子冷,但每到這種時候,他還是會很配合地湊過去,或者是在男人入睡後,悄無聲息站在門外,一站就是大半個晚上。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最後的那個晚上,他沒能等到男人出來。
——他死了,死在「毒品」這個陌生又刺眼的詞語上。
誰都不知道任輝是何時沾染上的,又這樣持續了多久,任輝死後,無數討債的打手接二連三找上門來,從此便是長達三年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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