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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53:28 作者: 梨子酒
「我明天就要走了。」魏珩望著謝潯的側臉,語氣放得又低又緩。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仿佛想搭上謝潯的肩膀。
謝潯頭也不抬,目光羽毛似地落在琴鍵上,指尖的音符並沒有收到一絲影響:「你走吧。」
魏珩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謝潯:「這……就是你的告別?」
「賀離,既然你來了,那麼有些話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琴音戛然而止,謝潯猛得一下站起身來,琴凳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靜靜迴響。
魏珩腳跟向後挪了挪,身體繃得有些僵硬。
謝潯漠然地抬眼看了看魏珩,語氣平緩,眼神緊緊地鎖定在魏珩身上:「我時常在想,我們的選擇是否出了偏差。我們彼此吸引,不過是因為孤獨。感情空缺的填補,也許也有期限。我無比的懷念過去的日子,那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時光,但這些只能成為我的過去,讓這一切在該停止的地方停止,雖然殘忍,卻也是最好結果。如果有些事從來沒有開始過,那就不需要告別。」
平靜的陳述,像是與舊友午後閒談的語氣。
這樣看來,葉瑜的冷漠與疏離,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但細心的人能發現,他眼神中的黯淡與掙扎出賣了他。
魏珩眼中的柔情一絲絲褪去,性子中的狠厲逐漸衝破束縛,他冷笑一聲:「好。」
他自顧自地搖搖頭,拳頭握緊,剛才翻窗戶手上受的傷還在,他無意識間碰到了最疼的地方,卻也只是輕皺了皺眉頭,沒出聲。
他轉身,邁出一步。
遠處的何東升坐在監視器旁,微微抬起手,一聲「卡」字已經到了喉嚨口----這一鏡到這裡就結束了,目前為止他很滿意。
可剛發出一絲聲音,就看到面前的魏珩在邁出一步以後,忽然轉身,一隻手抱住謝潯的腰,一隻手制住他的肩頭。
看來這一鏡還沒有結束。
何東升放下手,視線重新回到監視器的畫面上,並沒有喊停。
電光火石間,何東升明白了,魏珩轉身應該是要吻謝潯的。
也許在這悲傷的告別中加一個強制性的吻,也許是不錯的,何東升想。
而下一秒,謝潯狠狠推開了魏珩。
動作幅度太大,魏珩向後連退兩步,眼裡閃過一絲倉皇。
謝潯也沒站穩往後錯了幾步,撞在了鋼琴上,為了保持平衡,他伸手撐在了鋼琴上,被按下去的一排琴鍵發出不和諧的低音,突兀地音符像是隔斷兩人最後一絲聯繫的利刃。
慢慢平靜下來的謝潯微微喘著氣,劇本中,葉瑜在這次分別中非常決絕,但從從之後的感情線來反推,這時候的葉瑜對賀離感情正是濃厚的時候,只是太多情愫被性格所壓抑,再加上不想讓賀離再因為自己毀了前程,無奈之下只能狠心告別。
但這個時候,在說出了那麼決絕的話以後,賀離還是做不到乾脆的告別,葉瑜此時心中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謝潯抬起眼,剛剛壓抑的感情在崩塌的邊緣徘徊,他覺得自己的視線朦朧起來。
「以後別再來了。」謝潯抬起壓在琴鍵上的手,躲避著賀離的目光,轉身離開了。
戲演到這一步,這場告別的所有可能都已經被填補上了。兩個人的掙扎,一個明朗一個沉鬱,他們通過自己方式表現了出來,和而不同,戲感卻出奇地和諧。
「卡!」何東升拿著喇叭喊了一聲。
由於琴房的拍攝場地有些局限,整個房間裡擠了很多人,剛才由於很多人都像看了一次免費話劇似的,情緒完全被帶動了,所以氛圍有些緊張。
何東升一說結束,好多人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現場一片唏噓,好多人低頭神情興奮地交頭接耳起來。
最激動的一群人應該就是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了。一個個跟剛中了彩票似的,即便是壓低了聲音,可說著說著還是會情不自禁地聲音越來越大。
一個化妝助理隨便抓住身邊一個攝像大哥的手臂:「啊啊啊啊差點就要親了啊!!要是親上去我可能會當場昏過去哇!」
懷裡抱著設備的攝像大哥被晃得腦袋都暈了,他不是很懂為什麼這小姑娘這麼激動,一臉迷茫:「小妹,你激動個啥啊,兩個大男人親有什麼好激動的?」
「唉,大哥你不懂。」化妝助理嘆了口氣,轉頭噠噠噠地去找她的姐妹傾訴去了。
片場一時吵吵嚷嚷,只有何東升身邊還算安靜一點,畢竟沒人敢到冰山大導演身邊亂叫。
一個跟在何東升身邊很多年的導演助理把剛泡好的普洱茶遞給何東升,笑著道:「何導,給講講唄。」
何東升抿了一口茶,把監視器的畫面重新往前調了一下:「賀離親下去和沒親下去,是兩個效果。」
助理跟著坐了下來,探著頭看著剛才拍攝的畫面。
何東升看著助理眉頭緊鎖,嘴角鬆動了一下,繼續解釋:「如果剛才賀離親下去了,那麼這場戲的主導者就是他,他的不舍和憤怒,悲傷和不甘就可以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表達出來,能讓人感受到這個意氣用事的少年柔軟的一面。」
「哦----對哦,可是最後卻沒親成啊?謝老師剛才推開的拿一下真是狠,把我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