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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52:15 作者: 張葬葬
    何瓴生使勁地聽,卻都像是在水中,呼嚕呼嚕的不真切。

    何瓴生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急的要命,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一個年輕的女聲喊出那個名字。

    何瓴生猛地一口氣喘出來,身上連著儀器的各種線被他坐起來的動作帶掉了,袁曉靜扔掉粥盒衝過來:「你醒了?!!」

    何瓴生低頭,微微蜷起的修長手指非條件反射一般張了張,他抬眼,正著急看他身上線的袁曉靜猛地怔住了。

    何瓴生開口沙啞的厲害:「他在哪……」

    小護士正準備給隔壁床大爺換吊瓶,一看他醒來,激動的拿了記錄本過來接道:「你是說那個!那個!手術剛做完,在四樓416……啊你幹什麼?!」

    何瓴生拔了自己手上的針,鮮血一下子洇進被子裡,他像是感覺不到一樣,掀開被子拿起床邊的大衣就往外跑。

    袁曉靜還愣在原地,手裡的姿勢都沒變。

    何瓴生一路滴著血往四樓跑,他從沒這麼急切的想看他一眼,哪怕是一眼,要了何瓴生的命他都願意給。

    阮折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阮文天佝僂著背坐在牆角的小沙發上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發呆。

    何瓴生一進去就撲到他床邊跪在那裡,午後的陽光給他鼻子這一側打上陰影,何瓴生伸出手去卻沒敢觸碰。

    阮文天嚇了一跳,等看清了人之後才走過來,手搭在他肩上:「沒事了,這小子命大,挺過去了……」

    阮文天手指間的煙掉在何瓴生赤|裸的腳邊,何瓴生抬頭,表情不變,眼淚卻無聲地往下滑:「謝謝……」

    阮文天連夜的航班趕回來,還好有最後一張票。

    這個五十歲的男人在生離死別面前,脆弱地像個孩子,他無比懼怕手機突然響起,他無比懼怕那是來自另一頭冷冰冰的噩耗。

    還好,上天讓他趕上了在那張薄紙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他是這個世界上阮折所剩下唯一的血親。

    阮文天苦笑了一下,正想說「不用」卻也愣在原地,過了好久,才找回聲音:「你眼睛……」

    何瓴生攥住阮折的手,那個溫度又回到他的身上,像個擁抱一樣,一下子就把何瓴生所有的不安和悲慟都清的一乾二淨,剩下的只有溫暖和柔軟。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能看到這個世界----和他昨晚那樣憤恨自己看不見一樣強烈。

    這個男人鬧起來讓他受不了,安靜起來又顯得異常溫柔,撒嬌粘人起來像是家養的狼狗,生起氣來齜牙咧嘴過後又獨自委屈巴巴的過來抱著他認錯。

    直到今天,何瓴生看著這張陌生卻熟悉的臉,回憶像是灌滿全身每一個細胞,包括他對自己做過的每一個甜膩的小動作,何瓴生的身體和耳朵都記得清清楚楚。

    何瓴生跪在床邊,點了點阮折的鼻子,不知名的情緒突然開了閘一般,讓他泣不成聲。

    阮文天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抬頭看著天花板,試圖把自己的眼淚憋回去,語無倫次的說:「好啊……好了就好啊……好……」

    我人生中最陰鬱最發瘋的樣子你都見過,可你為什麼還要選擇我。

    我人生中最糟糕最紈絝的樣子你都見過,可你為什麼不願意離開我。

    我對你的愛,早就超出了我的底線,我以為會是大河彎彎,卻是大洋深深,我稍想離開,就發現,我早就被包圍住,早就無處可去,只有你是我唯一能回的家。

    阮折的手抽出來,搭在何瓴生腦袋上,何瓴生愕然抬眼,阮折朦朦朧朧的笑起來,「傻……」

    阮文天奔出去叫醫生,何瓴生聽見他喘了口氣竭盡全力笑著說:「我寫的劇本賣了,那是我送你的驚喜……我包養你,你跟我就……放心吧……」

    光斑落在阮折一側的臉上,那束光直射進何瓴生心窩裡,把他整個世界點亮。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個舍友,她的一個叔叔是個同性戀,他的愛人腦溢血送醫院的時候,由於他沒法簽字,那個人最終也沒挺過幾個小時,她的叔叔在醫院哭的肝腸寸斷。

    這部分是故事開始前我就設定好的,就像是命中該有此劫一樣,不過小說的結局可以是皆大歡喜,可現實卻殘酷的淋漓。

    希望有一天,相愛的人都能在對方的手術單上光明正大簽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只能坐在地上無力的哭泣。

    這或許是我們最後的追求。

    第40章 終章

    「你為什麼還沒好!怎麼跟女人似的!」阮折穿著正裝,打著一條花領帶,戴著個平光眼鏡,靠在門口像個花花公子一樣,一隻手百無聊賴的從客廳的花瓶里抽出一朵白玫瑰來聞了聞。

    何瓴生的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地:「你知道女人出門用多長時間?」

    阮折突然噤聲,把白玫瑰往桌上一扔,鑽進裡屋抱住拎著衣服的何瓴生,「我爸跟我說的,女人出門磨死驢,慢著呢……」

    何瓴生伸手推開肩膀上嗅味道的狗腦袋,「這個,還是這個?」

    阮折手底下還是不放開他的腰:「黑的好看,正式。」

    「那你呢?」何瓴生反手揪住阮折的花領帶朝鏡子裡看。

    阮折從鏡子裡看了看他,無辜地笑了笑,突然掰過何瓴生的下巴,在他唇上吸了一下,趁他沒生氣趕緊離開半米:「你也戴和我一樣的那條領帶,我們平均一下就都正式了。」

    何瓴生彎腰從床上撿起那條和阮折一模一樣的領帶,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太輕佻。」他下結論。

    可阮折眼看就要得逞,急了把領帶搶過來,二話不說勒上何瓴生的脖子就要給他繫上。

    何瓴生掙扎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

    系個領帶的功夫,阮折又深吻了一次----也不全怪他,何瓴生看他戴著眼鏡微微低著頭,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心一癢就抬了抬大腿蹭了蹭不該碰的地方。

    結果是袁曉靜在樓下等到想殺人,他們才雙雙神清氣爽的出現。

    袁曉靜深吸一口氣磨了磨牙壓了壓火,高跟鞋跺的「蹬蹬」響:「少爺!上車!」

    「腹稿打好沒?一會兒別不會說了……」袁曉靜在前排提醒何瓴生。

    「嗯。」

    阮折接道:「怎麼沒打好?他做夢都背!靜姐你就放心吧!」

    袁曉靜衝著後視鏡想翻白眼卻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不由得她不笑,袁曉靜手裡,這是第二個拿「最佳男/女主角」的。

    第一個是拿了影后就立即隱退的袁枚,當年漂亮的堪比八十年代的港姐,天生麗質演技超群,雖然脾氣大了點,但人很仗義,像個男人一樣能抗能挑,直到遇見她的真命天子----年紀輕輕的商業巨子,堪稱傳奇的一個人物----袁枚拿了影后就和那人雙雙隱退,過起了環遊世界恣意江湖的快活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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