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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37:33 作者: 伊人睽睽
慕蘭音頓首,「哦?」
她和陸靜不再多說,當下出門,去找那個薛娘子的相公。他們其實沒走多遠,慕蘭音正感嘆著鄉下的空氣果然清爽,胳臂就被陸靜一推,指給她看。大晌午下,一個穿著秀才長袍的青年蹲在花圃里,提著水桶,在給花澆水。一桶下去,慕蘭音眨眼,懷疑自己有沒有看錯,「靜姐姐,我怎麼看著地上在冒煙呢?」
陸靜道,「你沒看錯,他居然用熱水澆花!還在大中午的時候!」
慕蘭音看半天,那青年一桶水澆完,看到花圃中的花被澆得蔫搭搭,擦把額上的汗,欣慰道,「等你們全都開花了,都拿去賣掉,就能補貼這個月的家用,娘子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慕蘭音額頭顫抖,她能說她為那些花覺得可憐嗎?
沒想到那個書生還嫌不夠,又去提了一桶滾熱的水,還要再澆,聽到旁邊女童忍耐不住的脆聲,「你知不知道中午不能澆花啊?你還用熱水!」
書生想了想,笑得謙遜,「我只聽書上講,『午時花開時』,必是中午澆花的好時辰了。小姑娘你沒讀過書,不懂這些。」
「……」慕蘭音目瞪口呆。
她試著跟這個書生講常識,但對方一會兒「書雲」「書上說」,一會兒「你還太小,去玩吧」打發她,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周圍有同鄉人走過,看到他又在糟蹋花,臉黑了黑,扭頭就走,也不跟他說,恐怕也是以前被他的「書雲」給弄煩了。
老實說,慕蘭音也覺得有些煩,沒見過這樣頑固的書呆子!但她覺得自己似乎找到讓薛娘子歡心的路徑了,便仍堅持了下來。
一下午,那書生先澆花,後提著鋤頭去犁地。每次他做什麼,慕蘭音都覺得一堆常識性的錯誤。但一開始她還能說上話,到後來,她只覺得對方這樣做肯定不對,但具體怎麼做,她卻不懂,畢竟她又沒有種過地。
陸靜跟在後頭,一臉茫然加無聊,不知道表妹幹嘛對這個明顯腦子有問題的書生這麼感興趣。
到傍晚的時候,慕蘭音終於見到了那個薛娘子,看到自己相公種地,連看都不看,就先夸。然後警惕地看了看兩個蹲在田邊的半大孩子,和相公恩恩愛愛地回去了。
慕蘭音忍不住,「嬸嬸,你都不看他種了些什麼嗎?」一下午,他就在這裡糟蹋啊。
薛娘子看她一眼,目光有些冷,「我相公已經很努力了。」
倒是書生頗為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又弄錯了什麼?」
薛娘子安慰他,「沒事的,你繼續努力,家裡頭有我呢。」
陸靜走到慕蘭音跟前,拉起蹲得腿酸的表妹,抱怨,「你看到了吧,那個薛娘子啊,就不能讓人說她相公半句不是。她那相公也是毛病,天天書里說書里說,他倒是去找一本有關農學的書啊。」
慕蘭音心中想:這個時代,種田的全是鄉下人,鄉下人就算種田種得再好,也不識字,到哪裡去編本有關農學的書?倒是她所在的二十一世紀,這種書很多。
想到了辦法,慕蘭音茅塞頓開,回到屋裡就去空間裡找農業方面的書。找到了後,她又向舅舅舅母辭行,說想念爹娘。在陸家的不舍中,慕蘭音告辭回家去。回到家裡頭,她又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開始背書。一邊背,一邊把那些二十一世紀的農業書用這個時代的語言翻譯出來。
陸汀蘭看女兒回來後又躲到了房中,叫來丫鬟問姑娘在做什麼。翠雯道,「姑娘又在看書,每天都寫一大摞字。我們不識字,不知道姑娘寫什麼,就是看著挺認真的。」
陸汀蘭欣慰,「阿音別的也罷了,倒是真的很喜愛讀書,從來不用我和夫君催促。」卻又目中一黯,若阿音是男兒,讀書這樣用功,不愁沒有好出路。可她偏偏是個姑娘家,讀再多的書,又有什麼用呢?
正想著,侍女玉蘭過來回她,「夫人,那個白燕,又跑到大爺的書房外頭晃來晃去,非說要掃地。嬤嬤讓她幹活,回頭就走了。然後大爺出來,那白燕居然跑到大爺跟前告狀,說是大家欺負她!大爺說自己要出門,讓你叫人把她弄走。」玉蘭眼裡有幸災樂禍,白燕到慕家,為了什麼,大家都一清二楚,可偏偏大爺不吃這一套,大家天天看戲,都看得不亦樂乎。
陸汀蘭默了片刻,揉著額角起身,「她真是不消停啊。」可這是老夫人的意思,周嬤嬤還住在府上,他們不能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畢竟,這白燕除了這點兒拙劣的演技,也沒鬧出更大的事來。
慕蘭音這邊,倒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在房中把自己關了十天,才默寫完兩本書,並且背了下來,累得自己都快虛脫了。抱著一疊子書頁,她揉著手腕,問,「薛娘子來咱們府上了沒?」
☆、第19章 印書
坐在外頭小杌上縫衣的金雀立即起身,過了梨木屏風走進來,「昨天剛來,夫人派人去請了的。這會兒估計在膳房。姑娘要找她麼?」
慕蘭音從椅上跳下,翻著自己寫好的東西,歪頭瞅著金雀。只是十來歲的小姑娘,穿著半舊的淡青坎肩月白百褶裙,長相溫柔帶些稚氣,卻已經是伺候姑娘的丫鬟。她手裡抱著新做好的綿軟布料,針腳仍插在上頭。慕蘭音只看一眼便看出,這是為自己準備的春衣,金雀正在用自己最新的尺寸在改衣裳呢。看金雀很忙的樣子,慕蘭音便不麻煩她了,「我出去一趟。」抱著自己寫好的紙張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