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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6:00 作者: 陳詞
「舒兒,你明知道我的身子……你還不放心嗎?」嚴傳霖如往常般嘆息,可說話間,眼睛卻一直探究地看著雲舒,
「我沒有。」雲舒嘴上說著沒有,神色卻是冷凝。
「沒有不放心,那你為何如此?還是說,你是在怪我?」
「怪?」雲舒似是被戳中了心事,短促悲切地苦笑了一聲,「難不成,我不該怪你嗎?你可知今日,母親她又對我說了什麼。在你眼裡,就算我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該發作也不該怪你是不是?」
嚴傳霖一愣,沒想到自己只是試探地一問,竟還惹惱了妻子。「當然不是,舒兒,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罷了。」雲舒向前一步,直視著他自嘲道,「我真的累了,夫君,你能想像,所有人都催著我生孩子,指責我善嫉跋扈的時候,我這心裡頭有多難受嗎?
可我不僅不能表露出來,還要盡力為你遮掩,可憑什麼呢,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一顆心也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會痛也會難受。」
嚴傳霖大驚失色,怎麼也沒想到,妻子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她似乎真的還以為他確實不舉,並且還在為此難過。
難不成,真的是他誤會她了?
「舒兒,是我對——」他正想給妻子道歉,卻聽妻子崩潰道,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明明是你的問題,卻要讓我一個人承擔這一切罵名,背負這一切責任。可我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你還來問我,我這是怎麼了,我為什麼怪你,嚴傳霖,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受夠了!」
嚴傳霖錯愕不已,妻子一向溫婉,何時發過這麼大的火,他看著妻子悲痛的眼眸,一時間竟難得有一絲愧疚。可隨即,他反應過來妻子說的話中意思後,那唯一的一絲愧疚,就被驚慌取代。
她說她受夠了,難不成,她打算將事情說出去不成?
當初他假裝不舉時,對於這件事還沒什麼感覺,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便是妻子最後將事情鬧出去了。可他到底是康健的,只要藉口治好了,那不過就是名聲上有瑕疵,還是能將事情圓回來的。。
可如今,他真的不舉了,他這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那種無地自容的難堪感。他簡直不敢想,若是此事傳出去,父母親人,同僚友人還有宮中那人,會如何看他。
往日裡隨口便能說出的敷衍此刻卻格外難以啟齒,他眼帶哀求,乾巴巴道,「舒兒,是我對不住你,家醜不可外揚,舒兒,你且再給我些時間,你放心,我會好好看大夫,定會把身體治好的。」
雲舒將他的情緒盡收眼底,敷衍般地應了一聲,「你高興就好。」
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嚴傳霖心有不甘,還想再說些什麼讓妻子回心轉意,讓妻子像以往一樣為了他隱忍懂事。可看著妻子那悲切冷然的目光,他只得憋屈地將話咽了回去。
他強撐著笑意說了兩句,便逃也似的出了荷香苑,到書房睡去了。
嚴傳霖在書房輾轉反側,徹夜未眠,直到天光大亮,他才頂著滿身疲憊,匆匆去上值。
待他走後,昨夜裡一直暗中關注香玉院中動靜的永安侯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將香玉叫來了安和院。
「香玉,你老實告訴我,那海參湯世子可有喝?世子他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
永安侯夫人想到昨夜聽婆子說傳霖只在香玉房裡待了一會便臉色難看地走了,就寢食難安。
香玉亦一晚上沒有睡好,如今又聽永安侯夫人問起,一時間更是緊張。
「怎麼?」永安侯夫人見她這副模樣,心頭一跳,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還不快說!」
香玉臉色慘白,雖然她答應了世子會將此事爛在肚子裡,可想到昨夜裡世子那飽含殺意的目光,她便明白,她就是不說,可她知道了世子這麼大的秘密,以世子的性子,日後她也不會好過的。
她如今能依仗的,就是老夫人了。世子不舉的事情乃是大事,就是她此刻不說,老夫人日後也會知道。而那時候,她這個知情不報的人,必然會被老夫人遷怒。不如此時將事情說了,換老夫人庇護。
想到這,香玉揪著手裡的帕子猶豫了片刻,終是咬唇點了點頭,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委婉地說給老夫人聽。
「昨夜那湯世子喝了,確實有用處,可後來……世子他,他力不從心似乎真的有……有疾。」
有疾!傳霖身子竟然真的有問題!永安侯夫人如遭雷擊,仿佛靈魂出竅般,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顫巍巍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瞞——老夫人!你沒事吧!」
永安侯夫人見她點頭,眼前一黑,幾乎要撅過去。好在香玉以往伺候她伺候慣了,見她如此,忙給按人中,拍胸脯順氣,她這才緩了過來。
緩過來後,永安侯夫人便死死地鉗著香玉的手腕,叫她去外頭找趙嬤嬤,讓趙嬤嬤去將兒媳叫來。
傳霖的身子到底如何,她要親口問一問兒媳。也許,傳霖只是不喜香玉,沒有興致呢。兒媳與傳霖成親這些年來感情一直很好,若真的有問題,兒媳不可能還待傳霖那般上心。況且,她新婚第二日,還親眼確定了那圓帕。
雲舒見趙嬤嬤來請自己去安和院,便猜到了永安侯夫人叫她去的原因。等到了安和院,見下人們都被盡數趕走,堂上只有面色難看的永安侯夫人,和臉色煞白的香玉,就明白自己確實沒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