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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蕭尋垂眸看她,眸光卻是無力。
他設盡機心,愛戀多少年,束縛她的,依然只是他們的夫妻名分,他的臉面。
他最想要的感情的回應呢?
她從沒主動說過喜歡他,從沒主動擁抱過他,從沒主動親過他……
他並不敢貪婪。
如果沒有敵手,他應該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她向他開啟心門的那一天。
可她卻不只一次地承認或默認,她喜歡著另一個男子,哪怕她已是他的妻子……
甚至,此刻,她依然哽咽著在說道:「我已經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我只盼著他好端端的,小世子好端端的,你……你也別使絆子害他,好嗎?他們都好端端的,我才能安心……」
蕭尋捏起拳,胳膊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堅硬如鐵。
他道:「歡顏,他們吳國內務,我從來都沒插手,又怎會去害他?我只想著可不可以和他商議商議,把你那孩子要過來,免得你總是牽腸掛肚……」
「真的吧?」
「真的。」
那麼,應該便是真的吧?
畢竟,說蕭尋暗中相助八皇子的,只是慕容雪,而不是許知言。
那個能輔助許知言走到今日這樣權位的女子,絕對不會是個簡單人物。她沒必要去信任一個外人,而不信任相知相識這麼多年的蕭尋。
她在這方面並不精明,不可能幫到許知言或蕭尋,但至少要做到不給人利用,免得不小心成了對付誰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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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便是九月九,重陽節了。
今年的中秋節,他們是在前往吳國的船上度過,自然一切從簡,重陽節便不肯糙糙了事了。
主管令人把各處打掃收拾了,掛了各色花燈,擺了各類jú花,買了大螃蟹,又預備了許多茱萸,令侍女們四處插上。廚房裡的蒸屜上早預備了各式各樣的重陽糕,又有人先端了兩盤來讓歡顏品嘗。
歡顏嘗著香甜,轉頭想著,這些中秋、重陽之類的佳節,人人歡喜,家家團圓,想必許知言一家三口也該和和樂樂吧?可惜她親生的骨肉,再沒機會和她團團圓圓過個節氣了。
這樣想著,她立時垂頭喪氣,帶著因拉了兩天肚子同樣垂頭喪氣的小白猿鑽回屋裡研究她的藥材去了。
巳正,錦王妃遣人送來幾樣花色糕點並兩壇jú花酒,又傳了話來,說王妃正帶著小世子在一家新開的茶樓喝茶,預備待會兒就近吃了飯,去給小世子挑幾樣配飾明日入宮佩戴,問蜀太子妃要不要過去敘敘話。
歡顏因看出蕭尋討厭她和錦王有所接觸,雖是思念小世子,錦王妃不過來探她,她也不便前去錦王府看望。此刻問清來人只有錦王妃和小世子二人,連忙應了下來,令人前去備車。
夏輕凰正在府中,忙道:「若你要去時,需我陪著才妥當。」
歡顏明知蕭尋必定吩咐過,絕對不放心她單獨外出,只得笑道:「自然要姐姐陪著。不然不小心迷了路,也許連回來的路都找不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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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巳正,上午10點。
順便提下古代膳食時間,我手邊查到的資料是清代皇帝進膳時間。清帝分早晚兩頓正餐,早餐卯正一刻,即上午六點一刻;也可能推遲到辰正,即上午八點。晚餐為午正一刻,即中午十二點一刻,也可能推遲到未正,即下午兩點。晚上六點左右進夜點心,已經不算是正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餐吃得少對身體有益的緣故。其他時候茶點小吃隨意,無固定時間。
嗯,這是個小知識點。不過咱們如果說中午十二點吃晚餐的話,未必太過彆扭,因此我的小說里依然把中午那餐寫作午飯了。
PS:因為推薦的原因,明天不更新,周六周日都會更新。
PPS:童鞋們,手邊的月票都丟出來吧,隔天就過期作廢啦!嗯,餃子不是好人,可以丟給別的喜歡的作者~^^~
雲聚散,月虧盈,海枯石爛古今情(一)
更新時間:2012-9-1 9:56:00 本章字數:4105
其他人見太子妃去逛街,自家的車馬過去,又有夏輕凰陪伴,再不會有人阻攔。
有慕容雪派的人引路,很快到了一處茶樓,果然雅靜清慡,慕容雪帶了小世子正在後面的包間裡坐著,見她進來,急忙起身相迎。
小世子似比先前又長得高了些,見到歡顏也極開心,一對黑眼睛笑得跟月牙兒似的晶亮,連聲喚著「姑姑」,一蹦一跳地牽她的手坐到桌邊。
歡顏看他眉眼,越長越和許知言相似。只是她從小在許知言跟前長大,卻極少見到許知言有這樣明亮清澈的笑容。
她這般想著時,心裡已是一酸憮。
再看桌邊時,卻有蘸茶水寫的字。
小世子笑道:「我等得無聊,娘親便讓我練字來著。姑姑,你知道麼?茶水也能當墨汁用呢!」
他說著,用他胖乎乎的小手在茶水裡蘸了蘸,很快寫了「知言」二字,抬頭向歡顏問道:「姑姑,我寫的字漂亮麼?瑜」
歡顏忙道:「漂亮,漂亮!」
只是,子不言父諱。
小世子從會說話起便有飽學之士教導,父母又都出身不凡,家教極好,怎麼沒人教導他,應該避諱著,不能隨意寫或說父親名字呢?
可小世子蘸著茶水,又寫了兩個字:「歡顏」。
正在知言下面。
歡顏腦中忽然轟地一聲,胸癔間頃刻像被什麼東西充滿了,連氣都透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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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前,那個十歲的小小少年,抱著六歲的小小女孩,蘸著茶水在桌上寫字。
知言,歡顏……
他在他支離破碎殘缺不全的黑暗世界裡恬淡地笑,溫柔地告訴她:「看,這是我們的名字。知言,歡顏。」
她的心口突突亂跳,急問道:「顏兒,這字……誰教你寫的?」
小世子道:「是父王啊!父王從前看不見時,就抱我在膝上教我寫字了。」
他緊接著又寫下「思顏」二字,笑道:「這是我的名字。」
慕容雪微笑道:「記得這名字什麼意思嗎?」
小世子道:「自然記得。思,思念;歡,歡顏……咦,和歡顏姑姑的名字一樣耶!不過父親和我說,我日後如果有出息了,就可以建起廣廈千萬間,庇佑天下寒士俱歡顏。我名字里的歡顏,是這個意思。」
他寫下一個「雪」字,笑道:「還是母妃的名字好,單單就一個字。顏字的筆畫好多,我小時候好久都沒學會呢!」
慕容雪抱他到膝上,親了親他面頰,笑道:「現在才多大一點,就在說小時候了,也不怕人笑話呢!」
小世子便不依,摟著慕容雪脖頸在她懷裡亂蹭著撒嬌。
而歡顏幾乎已聽不清後面的話,只覺眼前一熱,便有淚水涌了出來。
她忙走到窗邊,只作被風沙迷了眼,拿帕子揉著眼睛。
夏輕凰連忙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歡顏,如果呆著不舒服,我們還是回去吧!」
歡顏道:「回去做什麼?我還要喝這裡的好茶呢!」
她說著,果然坐了下來,便有慕容雪的侍女出去端了茶和茶盞來,也不許夥計進來,自己動手為歡顏酙茶,又為小世子換了茶。
慕容雪又哄小世子去歡顏身邊陪著。小世子並不懂得為什麼母妃要他和歡顏親近,但到底骨肉連心,下意識便覺歡顏格外親切,也便爬到歡顏膝上坐著。
歡顏緊緊摟著他,卻似摟著失而復得的珍寶般,再也不肯放開。
夏輕凰心心念念,只想著一句老話: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若有女人肯這樣大方地代夫婿向舊情人示愛,還有把好容易養熟的養子交還的跡象,簡直可以在額頭上打上兩個字:聖人!
想來歡顏未必猜不出慕容雪別有用心。只是她與兒子分開已久,早已思念若渴,且這次若分離,再不知哪日才有機會再見,當然萬分不舍,無論如何也不肯錯過和他相處的機會了。
夏輕凰明知此理,也不好相攔,只得站在身後侍奉,卻已手按劍柄,暗中提高警惕,唯恐變生不測。
但慕容雪和歡顏對坐著,一邊喝茶,一邊只聊著小世子種種趣事,從第一次寫字到最後一次尿床,從拿顏料把書房塗得花花綠綠,到一個人爬樹上掏鳥窩,卻把小世子說得臊了,跳下來跑到慕容雪身上扭股兒糖似的撒嬌鬧騰,頓時少了幾分刻意教導出的斯文有禮,多了幾分四歲小男孩應有的天真淘氣。
歡顏見他鬧得歡騰,也便笑得開顏,只是不時別過臉去,悄悄地拭一拭淚珠。
小世子偶爾瞥見,便問道:「姑姑,你為什麼哭啊?」
歡顏道:「姑姑沒哭,風沙吹到了眼睛裡,有點兒難受。」
小世子四周張望了下,想不通這好端端的屋子裡怎麼老有風沙吹到姑姑眼睛裡。
慕容雪品著茶,微笑道:「顏兒,你幫姑姑吹一吹眼睛,姑姑便好了!」
小世子聞言,果然跪在歡顏腿上,捧住她面龐,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兩吹,問道:「姑姑,好點兒沒?」
歡顏道:「好了,果然好了!」
可淚水卻似更忍不住了,直要往外涌,只得佯笑道:「屋子裡好像悶了點,我到窗邊走一走。」
遂放下懷中的小世子,走到窗前,將絲帕掩住眼睛,拭盡淚水,又深吸兩口氣,才覺好些。
低頭看時,小世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仰著小腦袋望向她,問道:「姑姑,真的不難受了嗎?」
歡顏道:「沒有,姑姑一點也不難受,姑姑開心得很!」
若你肯叫一聲娘親,姑姑會更開心……
這時,只聞慕容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去用吃點東西,呆會再去看看有沒有顏兒合適的佩飾吧!」
若論錦王府這樣的門第,上至皇帝后妃,下至各路親友,並那些素常交往的大臣,賜的賞的送的幼兒佩飾不知有多少,只怕開個佩飾鋪子都夠了,哪裡用得著去買?歡顏料著她必是找機會讓她和小世子相處而已,心中已是暗暗感激,且不去思考她到底是什麼用心,先自連聲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