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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蕭尋微笑道:「好啊,那就麻煩寶珠妹妹了……」
於是繼續前行,卻把寶華樓、安華樓、絳雪軒以及蕭尋當年住過的咸若館一一看過,才轉道過去,走向萬卷樓。
蕭尋目注歡顏,嘆道:「這便是你從前日思眠想的地方吧?」
歡顏想了想,說道:「現在我開始日思眠想我的鳳儀樓和我的風華醫館了!」
蕭尋點頭,「有進步!」
至少學會用腦子想一想再說話,知道哪些話可以哄他歡喜,不至於讓他摔在醋缸里爬都爬不起來……
歡顏卻瞠目以對,「什麼意思?」
蕭尋道:「證明我這大半年養的不是一頭白眼狼啊!」
歡顏還他一記白眼,卻抬眼看著萬卷樓,悵然道:「我原以為會在這裡度過一輩子呢!」
忽然間又酸了。
蕭尋氣鬱,覺得自己瞬間又被丟進了醋缸。
小白猿和大黃狗待見歡顏他們進客廳用茶,便已跑得不見蹤影。待他們進了院子,才見這對活寶正在院裡耍鬧。
這裡一花一木都沒變化,連它們以往住的小窩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在它們簡單的頭腦里,這裡還是它們的家。
歡顏來到錦王府,它們分明認為,它們這是回到家了。
甚至更可能認為,從此之後,告別了分離,告別了跋涉,會永遠在這裡安定地住下去了……
見歡顏過來,大黃狗和小白猿也便不再打鬧,跑到她身邊上縱下跳。
有侍僕在稍遠處跟著,獨寶珠和他們親近,一直貼身跟隨。她已有五六個月身孕,走得甚是蹣跚,歡顏生恐她遭了池魚之殃,也給哪個小畜生示愛時撲倒,慌忙走得遠些,拍著它們腦袋道:「去去,一邊兒玩去,別太鬧了,不然給你們餵藥了……」
這下兩個活寶立時都蔫了,雖沒像以往那般驚恐飛逃而去,卻耷下尾巴走了開去,立時安分許多。
寶珠笑道:「比從前乖多了!」
歡顏道:「你都快有第二個孩子了,它們年紀也大了,自然懂事些。」
寶珠柔和地笑笑,一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另一隻手卻不由地捶了捶腰。
歡顏知她走得太久,必是累了,忙扶住她道:「累壞了吧?你先休息著,我們自己進去看看便成。」
寶珠點頭笑道:「好。其實這府中也就這屋子裡沒動過,都和太子妃當年離開時差不多。」
她猶豫了下,又道:「鎖了整整四年,到夏夫人過來時,夏夫人說要進來住,這才開了。」
歡顏不覺又向屋內看一眼,問道:「娘就住在這裡嗎?」
寶珠忙領她過去瞧,微笑道:「便是這裡,臥具都沒收呢!問過王爺,說不用收了,放著吧!」
歡顏上前,摸一摸那柔軟的衾被,想起母親的堅毅和嚴厲,以及那股子剛硬性氣後柔軟的心,不覺鼻子一酸。
她問道:「我娘親沒為難你們吧?其實她人很好很好,只是偶爾脾氣有點壞。」
寶珠一怔,忙道:「的確很好,很好,王爺很敬重她,她對我們也好。嗯,對王妃和小世子也很好。」
歡顏嘆道:「如果她還活著,跟著我一起過來,那該多好!」
蕭尋心道,若是你母親還在世,允許你過來才怪!
想想也只有他最無用,自己的愛妻,好端端藏在家裡才是王道,千里迢迢帶她到昔日情人跟前,看著他們眉來眼去還不敢發作……
這樣想著,他萬分誠心地說道:「對,如果娘還在,咱們一家不知該多開心!」
歡顏見寶珠臉色不大好,越性坐下為她診了一回脈,笑道:「好像是個男脈。小傢伙可能跟著娘親走累了,正鬧騰著呢!你先在這邊靜靜地臥一會兒,我們自己到樓上去看一眼便下來!」
寶珠也不敢逞強,也不敢去動當日葉瑤睡過的臥榻,只抱了一床衾被,在一旁的木榻上躺了。
歡顏這才放心,轉頭看向周圍陳設。
蕭尋以往也來過萬卷樓,如今四下里看著,說道:「好像的確沒什麼變化,只是架上的書更舊了些。」
歡顏便有些不屑,「你知道什麼呢,這裡好多都是孤本,成千上萬的銀子都沒地兒買的!」
她提起裙裾,拾步走上木梯,說道:「珍貴的大多在樓上,便是你在錦王府住過那麼些日子,也沒來過幾回吧?」
蕭尋忙緊隨在她身後,攜了她的手笑道:「誰說的?我早已見識了萬卷樓最珍貴的孤本。」
歡顏已快到二樓樓梯口,聞言不由頓住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哪一本?唐大師手抄的《大藏經》?還是靖元帝御批的《列傳》?」
蕭尋攬了她的腰,微笑道:「那些算什麼?真正孤本是這個!」
歡顏迷惑道:「哪裡?」
蕭尋看著她呆呆憨憨的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這裡!」
他按住她後腦勺,微一加力,已按到自己跟前,親上她的唇。歡顏身體一震,含糊地說道:「餵……喂,有人呢……」
蕭尋悄聲道:「隔得遠,寶珠聽不到啦,別人沒跟進來。」
歡顏傻眼,卻本能地抗拒在這裡和蕭尋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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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卷樓,她和許知言兩個人的地方。
他把她抱在膝上,一筆一畫地教她寫他和她的名字;
他伴著她,她亦伴著她,一點點長大,直到她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撫著自己失明的雙眼,勸她跨出萬卷樓,接受健康皇子們的感情;
她被陷害,他相營救;
她受辱,他痛心;
她被當作殘花敗柳遺棄,他將她當作明珠般捧於掌心,告訴她,他深愛她……
而她真的又木又傻,直到那時候才被換起不知潛伏了多少年的愛意,歡喜而忐忑地讓他執住她的手……
他們在這裡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第一次歡好……
歡顏腦中亂成一團糨糊,心裡格外的慌亂和酸澀,連忙推搡蕭尋道:「別……別鬧了……」
蕭尋黑眸幽深,卻將她擁得更緊,吃吃笑著,一邊親著她,一邊已悄然將手伸向她胸前要害。
歡顏低吟一聲,身體已是蘇軟,再也無力掙扎,只由著蕭尋將她擁緊,肆意親吻輕薄。
不自覺的輕喘間,上方忽有一兩聲壓抑般的咳嗽傳入兩人耳中。
歡顏大驚失色,不要命地猛推開蕭尋,快步奔上樓去。
樓上的窗扇關著,陳舊了的窗紗有些暗,透不進多少光線來。陳年書卷的氣息里,仿佛還纏繞著當年的茶香和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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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恨花前攜手處,往事成空(二)
更新時間:2012-8-21 1:06:32 本章字數:4208
屋中一時看不清有沒有人,更看不清人在哪裡。
但歡顏幾乎毫不猶豫地奔向了某個角落。
某個昏暗無光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她那個雙目失明的二殿下,總是一身素衣寬袍,靜默地坐在那裡,孤獨地下著一個人的棋局。
那裡果然做著一個人,依然是清淡的素白色,質料式樣卻華美精緻,正適合他原本的身份崴。
他並未束冠,一枚極珍貴的羊脂玉簪綰著略嫌松挎的髮髻,下方大片黑髮靜靜垂落於素袍上。
他的眼睛蒙了布條,手中拈著棋子,眼前的棋盤上,是走得正混亂的一局棋。
「二……二……舉」
歡顏想如以往那般喚一聲二殿下,忽覺自己的嗓音憋得極緊,居然「二」了半天沒能喚出來。
「二哥!」
她的身後,蕭尋已跟了過來,若無其事地含笑喚他。
許知言摘下蒙眼的布條,默然看著眼前的棋局,好一會兒才輕輕一笑,說道:「許久不曾一個人下棋,竟不會了!」
蕭尋笑道:「二哥不是說有事要忙?怎麼會在這裡?」
許知言道:「忙完了,經過這裡,忽然想再體會一下當年一個人下棋的感覺,所以進來坐坐。」
當年,他就是在這個角落裡靜靜地下著棋,側耳傾聽著來自她那裡的動靜。
或說話,或看書,或喝茶,或搗鼓藥材,偶爾還會出門走一走。
但她總會回來,為他泡一盞茶,聽他彈一曲,看他下一會兒棋。
輕盈的腳步聲和衣裙悉索間,他目盲,卻心靜。
甚至有淡淡的愉悅。
今日她回來了。
也許,將是這輩子裡僅有的一天,一天裡僅有的一兩個時辰。
他想找回一點點……她在他身邊時他曾擁有的安然和愉悅。
假裝她只是出去采兩枝花,煎一帖藥,看一會兒風景,很快便會悉索著衣衫回到他身邊,清澈地笑著,為他添一盞茶……
終究……
他將手中棋子擲在棋盤上,看著眼前紛紛亂局,站起身道:「你們繼續看吧,我下去看看阿雪和思顏回來沒有。」
他始終溫文沉靜,但從頭到尾,再沒有正視過他們一眼;快步走向樓梯時,居然自己踉蹌了下,差點絆倒。
歡顏看他一絆,只覺心都要從嗓子口跳出來,慌忙就想奔過去扶他。
蕭尋迅捷將手伸出,準確地拉住她手腕,笑道:「走,咱們到你以前住過的屋子裡看看!」
歡顏沒動,看許知言步履凌亂地飛奔下樓,慢慢轉過身,漆黑的眸子看向蕭尋,「你……你早知道他在樓上?」
蕭尋尷尬道:「小白狐,我這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又怎會知道二哥在這裡?」
他只是看到原先跟著錦王的侍從有兩名出現在樓下,剛進來他們上前見禮時,其中一位還抬頭向樓上看了一眼而已。
於他,判定某些事便已足夠。
當然,證明某些事也成必要。
他已擁有的,斷不可能拱手讓人。這一點,許知言和歡顏都必須明白。
可許知言生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歡顏卻迷糊依舊。
她聽蕭尋喊過她無數遍的「小白狐」,卻從沒哪一次聽著有這樣難受,憤然指責道:「我哪裡像狐了?看來看去,明明只有你才狡猾得像狐狸!你明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