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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良久,但聞歡顏長長地舒了口氣,微不可聞地說了兩個字:「好了……」

    但聞「咚」的一聲悶響,接著便傳來寶珠的驚呼:「歡顏……」

    蕭尋急忙奔過去,卻見歡顏倒在地上,前襟已被鮮血染透,連外面披的小襖都是星星點點的紅。未及梳起的黑髮凌亂地披下,沾了血跡和汗水,越發襯得臉龐灰白異常,再不知是疼的,還是累的。

    許知言的琴聲住了,聽得「咚」地一響,弦音久久迴旋,卻是他匆忙間將瓊響丟在地上,急急要奔過來查看傀。

    歡顏扶著寶珠的手勉強抬頭看向他,深吸了口氣,努力穩定了聲音說道:「知言,我沒事。夏姑娘……應該也能救下來了!」

    許知言頓了頓,柔聲道:「嗯,我知道。」

    可她的救人法子分明既耗體力,又耗心力,如今傷病在身,施用後更是精神萎蘼,勉強安撫了許知言,終究支持不住,在寶珠的攙扶下掙扎片刻,竟然渾身哆嗦著沒法坐穩身子。

    蕭尋攬著她雙肩一用力,讓她倚在自己臂腕,低聲道:「要不要扶你到床上休息?」

    歡顏搖頭,指著夏輕凰道:「我不礙事。你先把她帶出樓,找個地方把她右手五指割開,讓她放出毒血,回頭我再開個方子調理些日子,也便差不多了。」

    蕭尋聞言,忙看向夏輕凰的右手誄。

    五根指頭腫得像五枚小饅頭,紫黑髮亮,好像像隨時要爆溢開來一般。

    他不敢遲疑,忙拔出劍來,在她五指挨個扎破,便見烏黑的血液如箭一般直射而出,淅瀝瀝滴落下來。

    歡顏瞧一眼正摸索著走過來的許知言,嫌惡地瞪向蕭尋,「讓你帶出去放毒血呢,弄髒了這裡可怎麼好?」

    她傷病在身,靠著意志力好容易施完針灸法,早已體虛力乏,疲累得連坐都坐不穩,卻記掛著蕭尋放出毒血會惹許知言不快,竟是語出如刀,絲毫不留情面。

    蕭尋想彎彎唇角,說笑兩句化解眼前尷尬,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低頭便抱起夏輕凰走下樓去。

    他緊抿著唇,往日燦亮的黑眸沉沉如墨,深海般杳不可測。

    聆花驚惶地看一眼歡顏,似也不敢久呆,急急跟了蕭尋離去。

    兩人還未走到樓下,便聽歡顏氣喘吁吁地向寶珠說道:「午時到了,快,把藥僮喚上來,預備給殿下換藥……」

    這次歡顏給夏輕凰療毒的方式和之前又不一樣,蕭尋明知餘毒未清,也不敢離得太遠,在距萬卷樓最近的一處閣樓安頓下來,讓跟隨過來的兩名大夫為她繼續割放毒血。待黑血擠盡,顏色轉作殷紅時方才住手。

    大夫重新診脈後說道:「毒性已經驅除大半,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不過這種毒毒性劇烈,如果不能儘快將餘毒驅去,會對肝腎造成很大傷害。」

    聆花便道:「那是不是請兩位大夫先為輕凰姐姐開藥煎服?」

    蕭尋沉默片刻,說道:「不用。我等她開藥。」

    他指的自然是歡顏。

    一夜未睡,他的臉色同樣憔悴,疲倦地坐於床邊,向來晶亮含笑的眼底竟是從未有過的複雜和無力。

    聆花道:「歡顏好像傷得不輕,可能還要預備給二哥治眼疾,未必有空理會姐姐。」

    蕭尋道:「她會的。」

    聆花怔了怔,「姐姐得罪了她。」

    「醫者父母心。」蕭尋懶懶地道,「輕凰於她,先是病人,其後才是敵人。」

    「是……是麼?」

    聆花不確定地看著他。

    她和歡顏從小相識,只覺歡顏看似單純,實則深沉,特別在猜到某些事後,歡顏看她的神情,仿佛時時都是恨意,處處都是惡毒,一言一行都是居心叵測,讓她膽戰心驚,睡不安枕。

    而蕭尋,他和歡顏相識有多久?

    他敢這樣信她?他便這樣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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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也許蕭尋真的更了解歡顏。

    這日傍晚,夏輕凰還是沒有甦醒,總算臉上的晦暗散開了許多,只是一味地蒼白著。不過一天一夜間,她瘦削了好些,本來豐美的雙頰陷下去,顴骨都突了出來。

    聆花正守著她急得快要落淚時,寶珠姍姍而來,帶了一碗煎好的藥。

    她道:「這是按歡顏姑娘開的方子煎的,夏姑娘喝完後便可以回蕭府了!」

    蕭尋問道:「歡顏姑娘只讓煎藥,沒給方子?沒說下面怎麼治?」

    寶珠道:「歡顏姑娘說,服了這貼藥,夏姑娘大約就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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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人呢,都冒冒泡吧!

    機正發時誰中的,空山落日幾驚心(五)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數:2605

    她說這話時,神情舉止依然謙卑有禮,無可挑剔,只是目光卻淡漠之極,頗有許知言待客之風。。

    蕭尋哭笑不得,「死不了,也活不好?」

    寶珠道:「聽說蕭公子認識不少名醫,何不快快回府去,傳喚他們診治?」

    蕭尋嘆道:「這是錦王殿下的意思,還是歡顏的意思?」

    寶珠淡淡道:「據奴婢看來,殿下和歡顏姑娘應該都有這意思。廓」

    聆花一直守在夏輕凰房間,早已臉色漲紅,此時站起身來道:「蕭尋是我貴客,輕凰亦是我義結金蘭的姐姐。殿下不肯相留,不知我可不可以相留?」

    寶珠躬身答道:「這話不是奴婢可以議論的,公主不妨去問錦王殿下。」

    聆花蹙起細細的眉,轉頭看向依然昏迷的夏輕凰,狹長溫柔的黑眸漸漸濕了。

    她沙啞著嗓音道:「好,我去問二哥。」

    寶珠也不多說,施了一禮便走了出去。

    聆花正要跟著去萬卷樓,蕭尋止住她,笑道:「女孩兒家細心,你就先看顧著輕凰吃藥,我去見見二哥吧!傑」

    聆花遲疑,然後點頭,嘆道:「其實二哥從前待我很好的,我也不知他今年怎會……」

    她欲言又止,終是低低喟嘆一聲,走到床榻邊,叫侍女扶起夏輕凰,親自餵她藥。

    恰也是今年,歡顏和她生了嫌隙,卻和許知言親近起來。縱然她不曾說出口,蕭尋也該猜得出她的言外之意,----是歡顏從中挑撥,壞了他們兄妹曾經和和美美的手足情誼。

    蕭尋皺眉,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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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知言一夜沒睡好,午間敷了藥,便有些撐不住,自回房睡去了。歡顏怕擾他休息,重新包紮傷口後便回到自己原來住的小房間靜臥。

    蕭尋聽說許知言在休息,便知不可能去驚動他;好在他想見的本來就不是許知言。

    寶珠本想藉口歡顏睡著,連歡顏也不去驚動,蕭尋卻笑道:「寶珠姑娘,你就去幫我問下她又何妨?在下實在不甘,引為生死之交的紅顏知己,抵不過旁人幾句詆毀。」

    寶珠怔了怔,到底上樓問了歡顏,然後很快又下樓來,將蕭尋引了上去。

    歡顏睡了半日,精神已恢復了些,正披著外衣倚在床榻上出神。

    見蕭尋進來,她也不見禮,只微帶嘲諷望著他,說道:「我們還算生死之交?」

    蕭尋笑得眉眼彎彎,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反問道:「難道我們不是生死之交?東山中毒,你我萍水相逢,你掉落山坡我不肯丟開你,我奄奄一息你也不肯捨棄我。我們在最艱難的時候患難與共,我願意把我性命交給你讓你試藥,你被人劫持遇險,我也願意捨命救你。小白狐,你告訴我,這樣不算生死之交,怎樣才算生死之交?」

    他雙目灼灼看向歡顏,目光中依然含著清亮笑意,「或許,從來只是我認你為知己,你卻從未將我當作朋友?」

    歡顏的雙眸黑而深,定定地看著蕭尋,想從他面龐看出一絲虛偽來。可蕭尋絲毫不迴避她的目光,俊美的面龐倜儻磊落,坦然無畏。

    許久,歡顏道:「我怎會是你知己?我根本看不懂你。我更不敢再把你當朋友。有背後算計著怎樣毀掉我未來的朋友嗎?」

    蕭尋看著她蒼白的面龐,鴉翼般的長睫投影覆不住眼圈下方淺淺的青,知她從昨日接了聖旨便已驚懼到現在,始終不曾休息好,不覺又是憐惜,又是酸澀。

    他伸出手,想撫一撫她散落在頰邊的碎發,歡顏身體向後一縮,避開他的手,警惕地看著他。

    蕭尋自嘲一笑,說道:「不錯,我喜歡你,我很希望能帶你回蜀國,遠離這方是非之地。但我更希望你過得好,過得快活。小白狐,我從來沒想過毀掉你未來,更不會想著害你。我不想你恨我。而且,小白狐,你恨錯人了!」

    他想著怎麼解釋更多。但他很快發現,也許他不需要解釋更多。

    歡顏長睫顫動,默默地看著他,清澈的眼底竟沒有太多的猜忌。

    他的確從未騙過她。許知捷提到陪嫁的聖旨與夏輕凰有關,可現在看著,他和夏輕凰未必抱著一樣的心思。何況,連許知言也說了,此事未必是蕭尋相關……

    蕭尋見她神情,一直緊繃的心弦便輕鬆了許多,微笑道:「我原來在你心裡是怎樣的,我便是怎樣的,我從未變過。前日聽見些流言蜚語,已經涉及你我。我怕累及姑娘清譽,這才匆匆辭去。不想還是晚了。不知小白狐有口無心,得罪了多少有心之人。抑或……與二哥治眼疾有關?」

    歡顏不覺抬眸,「知言一直在治眼疾,如今繼續治著,也會惹人注目?」

    蕭尋沉吟,「哦,我怎麼聽輕凰說起過,二哥這次很可能復明?」

    歡顏蹙眉。

    蕭尋忙道:「我並未對他人提起過只言片句,也曾警告過輕凰不能對外人提及。許多事……我比姑娘明白。」

    歡顏將自己的衣袍攏了攏,把目光轉到別處,問道:「你過來說這麼多,便是要我繼續給夏輕凰解毒吧?」

    蕭尋柔聲道:「你既然肯出手,斷沒有看著病人死去的道理。我希望你為輕凰解毒,但更希望能解開你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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