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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歡顏蒼白著臉龐,勉強笑道:「如此,歡顏先謝過五殿下了!」
許知捷便寬慰地笑了笑,見她起身告辭,也不顧可能落人眼目再惹閒話,親自送她至王府角門,看著她上了一頂青轎,在兩名錦王府侍從護衛下漸漸消失在昏沉暮色里,才嗟嘆幾聲,無精打采地迴轉書房去了。
歡顏再說要去蕭尋府第時,兩個錦王府侍從都有些慌了。
侍從們都知歡顏是許知言極看重的,並不敢阻止歡顏出門。
許知言在前廳陪宮裡的李公公說話,一時無法請示,他們只得分派出兩名頂尖的高手跟隨保護。許知捷是常來常往的,歡顏過去還不妨;可蕭尋並非吳人,雖然口口聲聲喚著許知言「二哥」,但許知言顯然還沒打算把他當兄弟看。
何況,他們這些貼身侍從消息極靈通,近期的流言瞞不過他們,今天的旨意又略耳聞,蕭府於歡顏甚至整個錦王府,便都成了異常尷尬的去處了廓。
一名侍從上前提醒道:「歡顏姑娘,你看這天都黑了,我們是不是……明天和殿下說過再去蕭府?」
歡顏蹲下身,在路邊糙叢摸索一陣,才起身道:「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去。」
侍從呆住。
而歡顏果真不要他們跟隨,看那轎夫也是錦王府的,未必肯聽自己吩咐,自己徒步便往前方走去。
這黑燈瞎火的長街,孤身行走的美貌女子……
侍從汗顏,相對失色片刻,立時明確了分工:一人飛奔回錦王府報告行蹤,一人催著轎夫趕上前去,恭恭敬敬請歡顏姑娘上轎傑。
歡顏未必怕人劫財劫色,卻怕四通八達的街衢巷道,----就和怕密林層布的山間小道一般。
夜間可沒法用鳳仙花汗做記號,萬一迷路,她也許天明都走不到蕭府。
若是不幸撞到巡邏的禁軍,明天許知言得到官府領人了。
權衡之下,她很果斷地閃身進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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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尋近來是朝中紅人,除了歡顏這種不出閨闥的路痴,其他人想迷路也不容易。不過一炷香工夫,歡顏便被安然送到蕭府。
當她通報說是錦王府的侍女歡顏求見時,閽者大驚,匆忙將她讓進府去,卻把侍衛和車夫阻在門外。
侍衛不悅,待要上前爭執時,歡顏道:「蕭公子是未來的駙馬爺,大吳公主的夫婿,還怕他吃了我不成?你們在這裡等著便了。」
侍衛只得硬著頭皮在門口守著,而門口即刻有婆子過來,將歡顏距院門不遠處的下人茶房內安坐,才急急入內通傳。
但歡顏在內等了足有兩炷香工夫,通傳的守衛遲遲都不曾回來。
最後,當她等來了夏輕凰時,她恍然悟出,閽者急急讓她請入,並非尊重她,而是怕她在府外流連得久了,會落人眼目,壞了他們公子清譽。
至於她的身份,自是不配去見如今的蜀國少主、未來的大吳駙馬蕭尋公子了。
連他的心腹女將推門進來,也是倨傲鄙薄不可一世的神氣,臉色冷得像結了冰。
歡顏站起身來,「輕凰姐姐」四個字滾到舌尖又咽了下去。
她也那樣淡漠地問道:「夏姑娘,蕭公子呢?」
夏輕凰俊美凌銳的眉眼冷冷地睨著她,抱肩道:「歡顏,你應該知道我們少主是什麼身份。好歹你也是太子府里久經薰陶的,主僕高下尊卑有別這道理你不懂嗎?你現在是錦王府的侍女,日後也只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少主那般尊崇,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歡顏不怒反笑,「夏姑娘口口聲聲喚我姑奶奶,求我救蕭公子時,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哦!前恭後倨,先揚後抑,夏姑娘到吳國來,怎麼反學會了蜀地的變臉絕活?」
夏輕凰給她損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冷笑道:「你倒會賣乖取巧占便宜!敢情仗著給公子用了幾次藥,下了幾次針?不知歡顏姑娘出診費多少,今日我十倍奉上,從此兩不相欠!盼姑娘得了銀子後自愛些,少來糾纏我們公子!」
這位聲名赫赫的錦王府侍婢突然造訪本就惹人猜疑,夏輕凰出現後,茶房內外更多了許多守衛侍僕圍觀,看著歡顏的眼神本來便很是不屑,此時更是鄙夷之極,再不知將她當成怎樣挾恩求報賣身求榮的賤婢。
歡顏手足俱冷,只覺那些人的目光刻薄狠辣,一記記如耳光般掃在她面頰。
明明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偏被那釘子般的眼神看得面龐赤燒,仿佛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她愈發絕望,卻仿佛有一把火在胸口燎烤著,越燒越旺。
她許久方道:「不曉得夏姑娘覺得蕭公子一條命值多少銀子,十倍之多又能不能拿得出!至於夏姑娘勸我的,我原話奉還給蕭公子和夏姑娘:若是蕭公子多多自愛,少來糾纏我這不值一提的賤婢,少把我當作牲口般算計來算計去,我便每日為他燒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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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章分解。囧~~
何處最關心事,恨落梅風急(二)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數:2841
夏輕凰大怒,右手已搭上劍柄,喝道:「你還敢污衊我們少主?」。
歡顏道:「是不是污衊,姑娘心裡有數,蕭尋心裡有沒有數,我倒要自己去問問!」
她轉身,便往門口走。
圍觀的那些下人不敢阻攔,只悄悄拿眼瞥向夏輕凰。
夏輕凰厲聲喝道:「站住!你以為這裡是你錦王府,由得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歡顏充耳不聞。
旁邊有會武的僕役聽到夏輕凰發話,果然伸出手來去攔歡顏。
歡顏看也不看,只管自己向前走著誄。
攔她的僕役手才觸著她衣裳,忽覺手上一麻,連忙縮手看時,剛碰著她的手指上像被毒蠍扎過一般忽然間紅腫起來。
「有……有毒!」
旁邊人便都有些驚怯之意。
又有人試探著去抓她,歡顏卻不容他碰著,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卻將袖子向那人甩去。
那人手背給袖子甩上,立刻像有什麼爬在了手上。
他低頭一眼,已是止不住地驚叫起來。
這回,竟真的是一隻毒蠍,牢牢地咬在他手背上不肯鬆口,像在貪婪地吸食著他的血液,他的生命……
夏輕凰迅疾拔劍而出,在那人手背飛快拂過,在空中輕輕一抖。
劍氣如霜,流光如雪,毒蠍眨眼間被斬作幾截,零星掉落地間,猶在微微蠕動。
那人手背毫無劍傷,卻無心驚嘆夏輕凰劍術超群,只對著手背上突然隆起的黑紫驚恐大叫。
夏輕凰怒道:「歡顏,你敢在我們蕭府傷人,別怪我不念舊情!」
歡顏冷笑道:「舊情?若有半分舊情,我會被你夏大俠女逼在下人房裡連主人的面都見不到?我平生從不欺人,可也容不得旁人一而再欺凌我!我勸夏俠女還是不要欺人太甚,所謂狗急跳牆,兔急蹬鷹,人到絕路,並不在乎同歸於盡!」
她說罷,轉頭又往外走。
身形單薄,步伐堅定,是夏輕凰以往從不曾覺察出的決絕。
不過是讓她隨嫁入蜀而已,何必擺出這副孤注一擲的姿態?
蜀國於她,不是地獄,而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很可能讓她一介小小侍婢從此平步青雲,儕身於蜀國貴夫人的行列。
蕭尋顯然不會虧待她。
他聽聞那道聖旨,先是驚疑,隨即眉間便盈上怎麼掩不住的喜悅。
不管此事因何而起,於他,這顯然是一樁飛來的喜事。
夏輕凰甚至猜著,蕭尋此時是不是在慶幸歡顏如此聲名狼藉,才讓他有了可趁之機,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去。
她從未想過蕭尋獨自一人時會因為某個女子失態。
幾乎整整一下午,他魂不守舍,或皺眉苦思,或失聲而笑,或無奈嘆息,或悵然沉吟。
可以想見,歡顏入蜀,必會占盡風光,甚至架空正室嫡妻的權位,讓聆花這個堂堂一國公主徒具虛名。
聆花看著似乎太過溫厚單純,這一點絕對不像她義父夏一恆,也就是在吳國易名為將的吳軍統帥易無歡。也許,更像她從未見過面的義母吧?
她沒法抱怨聆花出言不慎引狼入室。便是抱怨了,聆花也只會睜著一雙小鹿般無辜的眼睛,疑惑地反問她:「蕭公子的確喜歡歡顏啊,歡顏雖然脾氣壞些,可的確是我好姐妹啊!何況我辱母銀姑,對我有再生之恩,我本該報答一二……」
所以,當她聽說歡顏求見時,著實對她那張如花容顏厭惡之極,不但沒有回稟蕭尋,反而讓過來通傳的主管借著別的事拖住蕭尋,自己親身過來,想將歡顏逐走。
但歡顏表現如此激烈,實在不像拿喬作勢。如果真有急事,這樣苦苦阻止她去見蕭尋,她這個部屬就僭越得著實過頭了。
夏輕凰正想著要不要忍口氣領她去見蕭尋時,那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忙扭頭看時,卻是先前那個中毒的僕役半條手臂都腫了,正滿臉青黑口吐白沫癱倒下去;另一個被毒蠍咬過的僕役臉色青白,抓著自己失控般哆嗦著的手臂,身體也已搖搖欲墜。
歡顏擅解毒必然也擅用毒,只怕那毒性還不是一般的庸醫能解的……
若真是致命的劇毒,兩名僕役還能撐多久?
夏輕凰心裡一寒,也不敢出手去攔,遂將寶劍遞出,飛快將歡顏前方的路擋住,喝道:「你想見公子,先去把他們的毒解了!」
歡顏給那劍氣一逼,生生地打了個寒噤,卻倔強仰起臉,盯著她道:「我也中了絕命之毒,只你家公子能解。若他為我解毒,我自然為他們解毒。否則……臨死之人,不怕多造殺孽!」
她居然伸出手指來,在夏輕凰逼在自己脖頸的劍鋒上彈了兩彈,最初因備受羞辱而赤紅的臉已轉作慘白。
可她卻笑道:「我一生總想著怎麼救人,從不曾害過一個人,卻總是被人構陷謀害。什麼善惡到頭終有報,我是不信了!何況,蕭尋的命不是特別值錢嗎?我救他兩次,他欠我的命多讓幾個蕭家人來還,也算是公平吧?」
夏輕凰氣結,「你一個小小侍婢,還想到我蜀人的地盤來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