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2023-09-24 23:13:48 作者: 寂月皎皎
====================================================
當時得意兩心齊,綺窗西,共於飛(三)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4 本章字數:2874
她未帶藥箱,卻執了枝初綻的杏花在手。。
杏花如綴錦,染就滿枝春色;而她明媚的笑容,卻將這滿枝的春色生生壓下去幾分。
蕭尋問:「你的藥箱呢?」
歡顏撇撇嘴道:「還要帶什麼藥箱?沒覺得你還需要用藥。」
她將身體向前一傾,手中開得燦爛的杏花快要碰到他的臉,「你是不是覺得閒得很,盼著我拿你試藥呢?」
蕭尋悚然,忙擺手道:「罷了,你看我好容易養回幾斤肉來,還拿我試藥,不怕你們大吳的公主嫁給一個活骷髏?廓」
歡顏便笑,例行公事般為他診一診脈,便端著茶盞坐到窗邊欣賞外面的春光。
蕭尋微笑道:「這裡幾株白玉蘭開得倒是好看。」
歡顏道:「我最討厭這花,瘦巴巴的枝頭頂著那麼大的花,一個個跟大碗似的,也不嫌招搖。香味也難聞得緊。」
她雖這樣說著,卻閒適地晃了晃腿,看著心情很是不錯。
蕭尋哪知她近日和許知言心心相印,正是兩情款洽的時候,只看她笑靨如花,想著外面風刀霜劍般刺向她的流言蜚語,心裡陣陣地悶疼,遂道是:「想不看這礙眼的花還不容易?你跟我回蜀地去,我送你一棟比朱陸鎮那棟還要大的安靜宅院,只種你喜歡的藥糙花果,一株白玉蘭也不種,怎樣?」
歡顏便抬眸向外看了一眼,慢悠悠道:「天還沒黑,你就做夢了!傑」
蕭尋悻悻道:「你以前不是說很想找一個安靜又沒人打擾你的大宅院住著嗎?」
歡顏道:「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那一陣我傻了!醒過來時自然記不住犯傻時候說的話、做的事!」
食言得如此理直氣壯。
蕭尋好久才能道:「小白狐,你狠!」
歡顏也不和他計較,笑盈盈地慢轉明眸橫他一眼,說道:「懶得理你!那些好聽的話,你留著給你金枝玉葉的公主夫人說去吧!」
她說完,丟開茶盞逍逍遙遙離去,卻將那枝杏花遺落在案几上。
蕭尋拈過,將花枝輕輕一彈,便見有花瓣零落如雪。
他苦笑著低喚道:「小白狐……」
懾於錦王之威,府中人等再不敢議論歡顏的事;而歡顏近來寸步未出錦王府,應該也不知道她自己在民間的名聲已被毀敗成什麼模樣了吧?
----------------------------------------------------
出了咸若館,便見前方如織明霞,絢爛奪目。
卻是一片桃林,開得重錦疊繡。
有女子執了精緻的竹編花籃摘花。
楚楚細腰,纖纖素手。
瘦巧的臂腕襯著粉色嫣然的桃瓣,愈發欺雪凝脂,惹人愛憐。
正是曾經和她情如手足的姐妹聆花。
歡顏皺皺眉,預備當作看不到繞開走算了。
她即將欽封的寧遠公主名義即將遠嫁,以後有潑天的富貴也罷,有驚天的災劫也罷,和她都已無關了吧?
如今的一切,都是聆花自己想要的,也許……也是養育她們成人的銀姑想要的。
便成全了她們的願望,讓她們都拿去好了。她不稀罕當什麼太子妃、當什麼蜀國國後,更不稀罕在女人堆里像個香饃饃的蕭尋。
她有許知言便夠了。
但這時,她偏聽到聆花在說道:「你別做夢了!」
她回頭看時,聆花依然在摘著花瓣,姿態優雅,卻盛氣逼人,說話之際連眼角都不曾掃她一眼。
歡顏左看右看,確定周圍並無他人,她確實是在和她說話。
報應來得真快,她剛勸過蕭尋別做夢,一轉眼便被蕭尋未來的枕邊人警告了。
她便住了腳步,拈了片花瓣在手中把玩,淡淡道:「我從不做夢,我也不會擾了公主的好夢。公主多慮了吧?」
聆花終於走了過來,直視著她。
「你一向嘴上說得好聽,可心裡巴不得搬開我這塊絆腳石,奔向你的榮華富貴!」
歡顏思忖半晌,疑惑地看向她,「公主,你在說你自己嗎?」
聆花的臉龐騰地通紅,細長的眼睛眯起,寒聲道:「我說什麼你自己明白,裝什麼傻?你哄著二哥追查夏家和楚家根底,以為我不知道?我奉勸你一句,二哥目盲卻位尊,本可富貴平安一世。你自私自利,把他拖到這泥淖里,不怕毀了他嗎?」
知言……
歡顏心裡一緊,不由說道:「二殿下在查什麼,與我無關,也該與公主無關吧?公主白白地緊張些什麼?我勸公主安享著自己的富貴尊榮罷!沒人打算和你搶。二殿下在皇上心中是什麼位置,大約也不用我多說。眼看著公主沒幾天就要出閣了,不會打算再生事端壞了自己好事吧?」
聆花瞪著她,冷冷道:「我自然不願再生事端,我也不會讓別人生出事端。你別以為有二殿下撐腰就萬事有了倚仗。你別忘了,二殿下從來不問政事,也毫無從政經驗,手中更無實權,連三哥、五哥都不如。要不是因為父皇格外愛憐,誰會把他放在眼裡?他想翻雲覆雨,先得問問別人答不答應!」
「別人?誰?」
聆花冷笑不答。
歡顏靈光一閃,失聲道:「是……是楚瑜?」
====================================================
當時得意兩心齊,綺窗西,共於飛(四)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數:2844
聆花將手撫上一枝花得正好的桃花,慢慢道:「開得這麼好的桃花,也只有長在桃林才最安全,可以平平安安開花結果。若是長在路邊礙了別人的眼,難免被人斫枝去葉,落個一身傷殘;若是長在路上,擋了別人的路,被人連根拔起只是早晚的事。」。
話音未落,只聞「咔嚓」一聲,她手上用力,已把那枝桃花折斷。
她看也不看一眼,提著她的裙裾裊裊離去廓。
行止溫柔,眉目謙和,弱柳扶風般嬌柔無辜。
遠遠有侍婢瞧見,已奔上前小心將她扶住,不滿地往歡顏這邊瞪了一眼。必是認定她這個二殿下的寵婢狗仗人勢,又在欺負溫柔善良的聆花公主了。
那枝原來開得最好的桃枝已被折得無力耷拉下來,花瓣飄零墜地。
它明明沒有開在路邊,更沒有開在路上,一樣被摧枝折葉,不得善終。
歡顏背上忽然浮起一層汗意,連桃林上方的陽光都覺得陰冷起來。
---------------------------------------------------傑-
回到萬卷樓時,又聽到瓊響悠悠,琴聲恬和歡悅。
近日許知言很少一個人玩棋子了,也不喚夫子過來讀書給他聽。
除了散心或偶爾到前面吩咐些事,他很少出院子,只在樓上和歡顏廝守。
彈琴,吹笛,論古史,談詩詞,說醫理。
尤其愛說療好眼疾後兩人的去向。
他開始在猶豫是先生兩個娃娃,再出去游賞山水,還是先去遊歷一番,彌補了這麼多年不見光明的遺憾,再回來生兒育女。
再用一次藥,他的眼疾就應該可以痊癒了。
正午換藥時,他不但可以看到白茫茫的光線,甚至可以隱隱看到光線里晃動的人影。
不論是沉修,還是歡顏,在診治後也都確定,許知言的眼睛絕對可以復明。
歡顏擔心許知言的計劃沒那麼容易實現。畢竟他是嫡長子,若是雙眼復明,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能做上那個萬眾仰望卻是眾矢之的的東宮太子之位。
但許知言不以為然。
他淡淡笑道:「眼睛好沒好,能不能看到東西,還不是我自己說了算?若我只能模糊視物,還三天兩日的頭暈目眩,便是父皇有心,朝臣還能同意立我為儲君?我無事不出府,出府便遠遊,再礙不著哪位未來天子的眼睛,誰又會自找麻煩和我過不去?」
歡顏本來認為這話有理。但這一刻她聽著寧和無爭的琴聲,卻只想到那被折斷的花枝。
只因開得最好,便在不經意間落人眼目,輕輕折斷。
她躡著手腳走上樓,許知言還是聽到,住了琴聲向她微笑,「今天怎麼去了這麼久?」
歡顏道:「我去得久麼?不過略坐了坐便回來了。」
許知言道:「詩經有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折算,一時不見,也便如隔三日了。難道還不夠久?」
歡顏哭笑不得,嘆道:「以往我從不知道二殿下還能這樣油嘴滑舌!」
許知言道:「以往我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能這樣快活。」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如急流般讓歡顏心頭驀地激盪。
她輕輕道:「我也覺得……我從沒這樣快活過。若能這樣一直過下去,到我們老了,到我們死了……便是上天厚待我們。」
「真想看看你說這話的模樣。想來一定好看得緊。」
許知言唇角揚起,即便布條覆著眼睛,笑容依然漂亮得驚心動魄,甚至讓歡顏失魂落魄。
或許這場愛情醞釀得已太久,才爆發得如此突然而迅猛。她措手不及地一跤跌在其中,便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也樂在其中,不想自拔。
她又想起了聆花的話,心裡一陣陣地抽緊。
毀了他,或者失去他……
她已不敢想像。
這似乎比去年許知瀾的背叛和出賣還要可怕得多。
她握住許知言的手,低低道:「知言,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便夠了。」
許知言挑了挑眉,微帶疑惑地側了頭,傾聽她將要說的話,感受她的細微的動作。
歡顏道:「我的身份卑微,也不想做什麼妃什麼側妃的。只要你心裡眼裡只有我一個,我們又能守著彼此,便已心滿意足。盯著你的眼睛很多,稍有不慎,恐怕會有人藉機對你不利。」